宴輕是個很敏銳的人,見雲落神色有異,挑眉,示意他跟着他走出海棠苑細說。
雲落想着小侯爺的聰明勁兒,什麼都瞞不過他。
主子當初能将他算計到手,真是多虧了她利用秦三公子曲線救國的連環設計,以及天下獨一無二的憫心草,還有他對秦三公子沒設防,才讓主子僥幸成功了。
若是換作今日,兩個主子,怕也是難拿下他。
雲落跟着宴輕來到牆外的牆角處,宴輕往牆上一靠,懶洋洋地說,“說吧!
”
雲落隻能将琉璃爹娘的舊事說給了宴輕聽。
宴輕聽完:“……”
他實在想象不出,輕的隻有八九十斤的淩畫,将來怎麼長成跟管家養的小黑一樣。
他問雲落,“真有這事兒?
”
雲落點頭,“真有。
”
宴輕作罷,“那還是算了。
”
對比有可能會長成小黑那般的淩畫,還是如今的淩畫看的更順眼些。
雲落:“……”
宴輕轉身走了。
雲落猶豫了一下,沒跟上宴輕,而是轉身又進了海棠苑,将小侯爺交待的讓主子今兒做不完的事兒明兒再做的話傳達給了琉璃。
琉璃向外探出頭,“小侯爺呢?
他人沒自己來?
”
“來了,又走了。
”雲落很想說,是被你爹娘的案例給吓走了。
琉璃點點頭,“知道了。
”
他興奮地看着雲落,“我參破了兩個招式,你跟我比比。
”
雲落拒絕,“等你将那一本都參悟透了再說吧!
你說的參破的那兩個招式,我早已參破了。
”
琉璃:“……”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她在武學上的天賦一直被她爹娘誇,但是自從到了小姐身邊,回回都被雲落壓制,這麼多年,她越是不服氣,卻越是沒脾氣,有的人天生下來,對某一樣事物的天賦就會更高,真是讓她認識到了一山更比一山高。
琉璃不想跟雲落說話了,氣嘟嘟地扭頭回了淩畫的書房。
淩畫忙了一日,脖子肩膀發僵,擱下筆,伸手給自己揉了揉,正好瞧見琉璃氣嘟嘟地回來,對她問,“怎麼了?
給氣成河豚樣兒。
”
琉璃不開心,“我參透的那兩招,雲落早就會了,說等我參透完整本,再跟我比。
”
淩畫點頭,“不意外。
”
琉璃跺腳,“小姐,他如今是小侯爺的人。
”
您到底知不知道誰是您身邊的小可愛?
誰是您的人?
雲落如今已叛變了。
淩畫給自己捶了兩下肩,又重新拿起筆,“我如今也是宴輕的人。
”
琉璃:“……”
是、您是。
這無人能反駁得了。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覺得自己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淩畫不走心地安慰她,“他如今天天跟着宴輕吃喝玩樂,你每日早起貪黑十分努力,聽說過龜兔賽跑嗎?
早晚有一日,你會超過他的,别灰心。
”
琉璃無語,“我不是烏龜。
”
雲落也不是兔子,他哪怕天天跟着小侯爺吃喝玩樂,但武學劍術一點兒也沒落下,真是牛逼死他了。
淩畫繼續不走心的安慰,“打個比喻而已,道理差不多的。
”
琉璃沒好氣,“我可謝謝您了。
”
她甯願她不安慰她。
淩畫果真不安慰了,繼續忙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琉璃想起宴輕交待的話,開口說,“小時候讓雲落告訴您,天黑了,做不完的事情,明兒再做。
又不是今天做不完,明兒天就塌了。
”
淩畫覺得有道理,累死了算誰的?
她累死了,陛下頂多給她寫個表彰追悼一下,蕭枕大約會紅一紅眼眶,她是要跟宴輕和和美美過一輩子的人,自然不能累了。
于是,她痛快地擱了筆,“走,吃飯了。
”
琉璃揉揉肚子,就是嘛,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她也餓了。
淩畫覺得宴輕難得關心他,她大概也許應該也要去關心關心他,來而不往非禮也嘛,于是,她出了書房後,轉了路,出了海棠苑,往宴輕的院子走去。
宴輕回到紫園後,已沐浴換衣,坐在桌前,拿了一本畫本子,等着開飯。
今兒廚房沒能準時開飯,也跟小侯爺今兒外出,廚房以為小侯爺今兒不在府裡吃,而少夫人忙了一日,一日三餐都沒能準時有關,所以,動作慢了些,沒想到,小侯爺竟然回府吃飯了,往日他隻要一出門就是一日,不到月上柳梢頭,他是不會回來的,而少夫人,難得晚上不繼續忙了,等着準時開晚飯。
所以,淩畫出了書房,走出海棠苑,往宴輕的院子走時,管家得了信,連忙讓廚房動作快點兒,别讓兩位主子餓着。
淩畫穿的單薄,夜晚有些涼,且起了風,她搓了搓手臂,“這天真是涼了。
”
“快深秋了。
”琉璃看看回頭的路,“要不您等一下,我回去給您取件披風來?
”
“算了,還得翻箱倒櫃。
”淩畫知道厚衣裳都在箱底壓着呢,“明兒再找吧,幾步路的事兒。
”
琉璃點頭,“那好吧。
”
她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起風了,怕是要下雨。
”
淩畫接過話,“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該穿棉了,這是第幾場秋雨了?
”
琉璃搖頭,“京城就是這個天氣,每到深秋,反而是雨水最勤,一場接一場的下,轉眼就入冬了。
”
淩畫感慨,“入了冬,就下雪了,這兩年,我都沒能看上京城的雪。
”
前兩年,下雪時,她都去了江南漕運,到過年時,才匆匆忙忙趕回來跟家裡人過個年,江南多雨,一年四季,也不下雪。
琉璃看着宴輕的院子燈火通明,“小姐今年會在京城過年吧?
”
“會吧!
這是我跟宴輕的第一個年呢。
”淩畫想着,無論如何,也要在京城過年,江南漕運……不行她過些天就早些出京去處理吧,最好讓江南漕運别趕上過年時給她生事兒。
來到紫園,淩畫邁進門口,雲落瞧見了,對宴輕說,“小侯爺,主子來了。
”
宴輕擡起頭,向外瞅了一眼,正好起了一陣風,看起來像是一陣風就能将之刮走的人不是淩畫是誰?
他蹙眉,還是覺得她太瘦了,要不,稍微長一點兒肉?
控制着點兒,把控在内,别長太多了?
他正想着,淩畫進了屋,見到宴輕,未語先笑,“哥哥。
”
宴輕神色頓了頓,嫌棄地瞅着她,“柳條一般,穿的又這麼少,你是覺得自己不怕冷?
還是不怕風把你刮跑了?
”
淩畫搓了搓手,“怕冷啊,可是我走到半路時才覺得冷,再回去取衣裳太麻煩了。
”
宴輕轉頭看向琉璃。
琉璃知道宴輕要說什麼,扭頭就出去了,她不想承接小侯爺的炮火。
宴輕氣笑,“溜得倒挺快。
”
淩畫挨着宴輕坐下,笑吟吟地,“哥哥今天去哪裡玩了?
”
“查崗?
”宴輕挑眉。
淩畫搖頭,“沒有,就是随便問問。
”
她歎氣,“羨慕能出去玩的人。
”
像她,一直忙,忙裡偷閑的給自己弄了個夫君嫁進門,就已耗費了無數精力了,這種随随便便就能出去玩的日子,大把的時光可以虛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她也想虛度光陰。
宴輕見她眼神真摯,看起來像是在說真話,一時有些無語,“有什麼可羨慕的?
”
“就是羨慕。
”淩畫趴在桌子上,“我今天脖子疼肩膀疼腰疼,忙了一日沒出書房,連午飯,都是在書房裡吃的。
”
宴輕放下畫本子,考慮是不是該心疼她安慰她一下,但想到她是為了淩家立起來,為了蕭枕,他便心疼不起來安慰不起來了,最終,來了一句,“能者多勞。
”
淩畫被噎住,半天沒說出話來。
宴輕低咳一聲,對外吩咐,“讓廚房動作快點兒。
”
雲落應了一聲。
宴輕看她趴在桌子上沒骨頭一般,有氣無力,半天不起來,他動手給她倒了一盞茶,總算說了句,“晚上讓青嫂子給你揉揉?
”
淩畫恹恹地點頭。
宴輕看她這樣子,到底記起了她的好,“要不你坐直,趁着沒吃飯前,我給你捏捏肩?
”
淩畫立馬坐直了,笑容燦爛,“謝謝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