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寺距離京城三十裡。
宴輕躺在車廂裡睡了一覺,醒來已到了九華寺。
寺中主持親自迎了出來,對宴輕歡迎之至,“阿彌陀佛,宴小侯爺裡面請。
”
宴輕點點頭,進了寶相莊嚴的九華寺。
端陽跟在身後,對主持交待,“這一車是我家小侯爺捐贈的香油錢,主持大師好好地用,閑來無事兒時,多給我家小侯爺祈祈福。
”
主持又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連連點頭,很是誠懇地說,“老衲讓人早晚誦平安經,給小侯爺祈福一年。
”
端陽很是滿意,“行,就這麼辦。
”
宴輕被主持領着很是虔誠地見過諸位神佛,正琢磨着是在九華寺小住幾日,還是離開時,這時,迎面走來一個女子,行走間香風陣陣,那女子視線落在他身上,眼睛攸地清亮,一下子盯準了他,一張好顔色的臉龐似在發光。
宴輕蓦然懷疑地轉頭看向身後的諸位神佛,一臉盡是這世界騙我的神色。
柳蘭溪走近宴輕,心裡的歡喜掩都掩不住,對他一福,聲音輕柔好聽極了,“小侯爺!
”
宴輕後退了一步,伸手向身後一抓,一把将端陽抓了擋在他面前。
端陽:“……”
柳蘭溪:“……”
宴輕十分氣憤,是被欺騙的氣憤,轉頭瞪着主持,“香油錢我不捐了,你這九華寺根本就是欺世盜名,浪得虛名,哄騙世人,沒有真佛。
”
他一連氣說了一串話,扭頭就走,十分幹脆,轉眼就出了九華寺。
端陽都震驚了。
他看着面前的柳蘭溪,很是理解小侯爺覺得被騙了的心思。
若說京中的女子,小侯爺最不想沾染誰,那一定是非淩家的小姐莫屬,若說小侯爺最怕見着誰,那一定非這位柳家的小姐莫屬。
實在是近四年裡,柳家小姐太執着了,時常創作機會與小侯爺相遇,甚至派了人盯梢小侯爺,最數她在小侯爺面前刷臉的次數多,想嫁小侯爺的心思昭然若揭,明明白白,小侯爺回回躲的都心煩,恨不得掐死她,但柳小姐的父親是太常寺卿,昔年與侯爺有些相交之誼,小侯爺隻能忍了。
端陽也是無奈,摸着鼻子咳嗽一聲,對柳蘭溪拱拱手,不近人情地說了句“這位小姐見諒,我家小侯爺不喜生人靠近。
”,說完,連忙追了宴輕而去。
柳蘭溪臉都白了。
她幾年來,無數次創造機會偶遇宴輕,每一回,他都是見了就躲,急急而走,一句話也不跟她說,生怕她纏上,轉眼就從他眼前沒了影,她以為,她多多少少,也是能在他面前有個名字的,可是端陽一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潑下,她在小王爺的親衛面前都得了一個這位小姐的稱号,可想而知,在宴輕面前,不外如是。
這麼多年,她也沒能讓他喊一句“柳蘭溪你還有完沒完?
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你可真是厚顔無恥!
”等等這樣的話,哪怕是罵她不知廉恥接近男人想嫁人想嫁瘋了的話,對她來說,也比這樣強。
身邊婢女心疼地扶住柳蘭溪,小聲問,“小姐,您……還上香嗎?
”
“不上了。
”柳蘭溪搖頭,也轉身出了九華寺。
九華寺的主持都懵了,一臉的冤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早先還好好的宴小侯爺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他驚怔了片刻,連忙追出山門,宴輕和他帶來的十萬兩銀子的馬車早已匆匆下山,走沒了影,他分外郁悶地跺腳,“這叫什麼事兒!
”
小沙彌也覺得,這叫什麼事兒,眼看到嘴的十萬兩銀子飛了。
宴輕來時坐馬車,回去時騎馬走的,一路縱馬狂奔三十裡地,回到京城,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天太熱,他又賣了力氣騎快馬,整個人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蕭枕的馬車沿街走過,攔在了宴輕面前,蕭枕挑開車簾,閑閑地坐在陰涼的馬車裡,瞧着宴輕一身狼狽的模樣,心裡愈發地不待見,“宴輕,大熱的天,你是又去賽馬了?
還是打獵了?
真是好興緻。
”
宴輕勒住馬缰繩,看着蕭枕将車橫在馬路中間,一副很不好惹對他找茬的做派,他有點兒懷疑自己,直來直去地問,“蕭枕,我得罪你了?
”
那日,深夜抽風跑上門,這一日,又當街橫車攔他的馬。
蕭枕一噎,暗暗咬牙,“你不知道?
”
“我知道什麼?
”宴輕一臉的莫名其妙。
蕭枕盯着他,見他一臉什麼也不懂的白癡模樣,他想直接警告他離淩畫遠點兒,但想着他與淩畫的關系見不得光,否則便會引得太子注意有無盡的麻煩,隻能沉着臉壓低聲音警告,“别沾染你不該沾染的人。
”
宴輕不懂,“你說明白點兒,誰是小爺不能沾染的人?
”
二殿下雖然是皇子,身份尊貴,但是宴輕不怕他。
蕭枕眯起眼睛,“女人。
”
宴輕幾乎氣笑,看着蕭枕,直言不諱,“蕭枕,你有病吧?
小爺本來就不喜歡女人,滿京城誰都知道,你拿女人在我面前說,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
“最好記住你的話。
”蕭枕落下了車簾。
二皇子府的馬車讓開了路,繼續前行。
宴輕嘟囔了一句“真是腦子有病”,便沒好氣地騎馬回了端敬候府。
端陽緊追了一路,直到小侯爺回府,他才追上人,他好奇地跟在宴輕身後,小聲問,“小侯爺,二殿下攔着您說了什麼?
”
宴輕扔了馬缰繩,往府裡走,十分聰明地說,“讓我别沾染太常寺卿柳望的女兒,他大約是瞧上了。
真是腦子不清楚,喜歡個女人,跟我耍什麼威風?
有本事把那女人綁去他床上,我還得謝謝他。
”
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