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河起身欲離開。
恰逢其時,又一股強大的氣息快速逼近,讓陳江河不得不留在原地等候。
“師兄,你如何了?
”來人是曾經重創過陳江河的第三仙王,因而陳江河望向對方的目光總顯得怪怪的。
回過神之後,陳江河不動聲色搖頭:“小事而已,我無大礙。
”
第三仙王松了口氣,趕忙說道:“沒事就好,我還以為師兄您被赤王拖下水了,可惜了七師弟沒能挺過這關。
”
陳江河不願意在這件事上談及太多,于是乎立馬轉移話題:“是了,怎麼這麼晚才來?
若非我有底牌拖延時間,興許死的就是我。
”
言語之中不乏責備,讓第三仙王汗顔。
“師兄,您也别怪我,這幾年内庭又出事了!
而且這次發動内亂的是九師弟,差點把整個内庭打得支離破碎。
幸好大師兄出手鎮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第三仙王的話讓陳江河心中微動,時隔多年内庭再次發生叛亂,意味着内部矛盾已經很尖銳。
這是陳江河很好的機會,能夠繼續休養生息、渾水摸魚。
“原來如此,倒是師兄錯怪你了,大師兄可曾說過什麼?
”陳江河詢問,第三仙王茫然搖頭,表示第一仙王并沒有什麼要說的,“如果真要說有,大師兄讓我跟你說,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沉得住氣,不要過早暴露自己的心思。
”
陳江河愣了愣。
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莫非第一仙王與第二仙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
“我曉得了,你回去吧。
”陳江河說道。
第三仙王莫名感受到絲絲縷縷熟悉的氣息,使得他在戰場廢墟上停留片刻,而且還向陳江河提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怎麼感覺,嗅到了陳江河那小子的氣息?
”
陳江河不動聲色,淡淡說道:“錯覺罷了,陳江河已死在師尊之手,再無生還的可能性。
”
“那這股氣息……”第三仙王仍有疑慮。
“你忘了陳江河是赤王的弟子了麼?
這股氣息,來源于赤王老鬼身上。
”陳江河說這話的時候,擡起掌心釋放赤眀離火,第三仙王眼睛一亮,直接就把方才的問題抛之腦後,連忙恭喜陳江河獲得赤眀離火。
陳江河嗯了聲,“回去吧。
”
第三仙王不再有所疑惑,與陳江河一同返回内庭。
内庭再次演變為焦土,這次内亂的時間雖說比上次短得多,但造成的破壞遠比上次更加強大。
根據陳江河掌握的消息,内庭之中的生靈死了十之二三,要知道内庭的生靈可都是起源之地的精銳,有些甚至還是天庭的神将,可以說這次内亂讓天庭元氣大傷。
更令陳江河欣喜的是,界主對這次叛亂十分憤怒,差點就親自出手鎮壓。
陳江河隐隐猜到了什麼。
上一次叛亂興許是界主在背後推波助瀾,這一次叛亂則是完全超出界主掌控,界主最喜歡的就是把一切事情掌控于手心,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異常震怒。
“起源之地并非鐵闆一塊,這是我的機會。
”陳江河自語。
仙王的日常便是閉關修煉,通常一次閉關就是漫長的歲月,除非遇到特别大的問題,否則不會親自露面,适合陳江河繼續成長。
然而令陳江河沒有想到的是,界主偏偏在這時候召見他們。
界主的帝宮位于起源之地最中心的虛無之地,通過一座界門進入其中,随處可見玄黃氣、陰陽二氣以及混沌之氣,這些先天靈寶萦繞在帝宮的四周,使得這座帝宮看上去無比神聖,便是連陳江河都忍不住心生敬畏。
幾乎就要跪在地上。
第一仙王面色不太對勁,時不時詢問陳江河與第三仙王,探讨界主召見他們的原因。
陳江河表現得滿不在意,第三仙王則說道:“應該不是壞事,師尊已經很久沒有在帝宮召見我等,應該隻是想了解天庭的狀況。
”
“但願……”第一仙王喃喃自語。
三人步入帝宮。
陳江河看見帝宮兩側擺滿栩栩如生的神獸雕像,有青龍白虎朱雀與玄武等等。
每一尊雕像,仿佛都是活物。
陳江河凝望其中一尊雕像,發現雕像的眼睛似乎動了動,像是在回應陳江河的注視,讓陳江河不得不收回目光。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怎麼感覺時間在這個地方已經停止流淌,莫非界主真的強大到這個地步了?
”陳江河暗道。
不多時。
界主的身影現身帝座之上。
陳江河下意識望去,沒有看清楚界主的容貌,像是被氤氲霧氣遮擋。
第一仙王率先行禮,二人有樣學樣。
而後第一仙王又說道:“師尊在上,不知今日為何召見弟子?
若有吩咐,還請師尊開金口。
”
界主平靜的目光掃過三人,讓陳江河有種被看透的錯覺。
這種層次的生靈,果然深不可測!
“上次的叛亂事件,讓本帝深感失望,平日裡為師待爾等如何?
”界主開口。
陳江河低頭,“師尊對我等有天大的恩情,若沒有師尊的話我們走不到今日,可以說師尊就是我們的天,賜予了我們一切。
沒有師尊,我們什麼都不是!
”
其餘二人附和。
界主點點頭,“那為何小九要背叛為師?
”
“這……”
第一仙王面露遲疑。
陳江河急中生智,連忙說道:“回禀師尊,這是因為九師弟常年與天幕的修士打交道,導緻他誕生了錯誤的思想,讓他背叛了師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九師弟不再是師尊的弟子,因為他已經不再忠誠于師尊。
”
“師尊沒必要因為九師弟的事情而感到憤怒。
”
界主再次颔首。
這句話倒是說到他心坎上了。
“師弟所言極是,還請師尊不要再為了這件事勞心傷神。
”第一仙王開口。
界主,“我無礙,倒是你們辛苦了,為了平叛耗費了不少心神,這是為師賜予你們的丹藥,盡快将其服用,能讓你們修為大漲。
”
話音落下。
帝宮之中出現三顆璀璨如驕陽的丹藥,分别落在三人面前。
陳江河沒有遲疑,立馬抓住其中一顆,甭管是靈丹妙藥還是毒藥,先謝過界主的賞賜再說。
“這三顆丹藥蘊含了為師多年以來的修為,能讓你們迅速成長起來,将來未必不能與為師比肩。
”界主的話讓第一仙王激動不已,因為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成為如界主一樣的生靈,執掌天下輪回。
三人再三謝過界主賞賜。
界主話鋒一轉,幽幽說道:“接下來還有一樁事讓你們去做。
”
“還請師尊吩咐!
”
“為師推演多年,已經粗略鎖定小仙界的位置,你們誰去一趟把小仙界找出來?
”
三人面面相觑。
這可是一份苦差,連界主都無法準确定位小仙界,他們三人實力遠遠不如界主,需要耗費的精力與時間肯定是天文數字。
相當于這段時間就荒廢了。
所以沒有人主動認領——
除了陳江河。
陳江河不動聲色,主動上前說道:“既然大師兄與三師弟不願意,那就讓弟子代為前往,若有消息定會馬上通知師尊。
”
另外二人松了口氣,向陳江河投去感激的目光。
其實陳江河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真讓界主找到小仙界所在,那将會是小仙界的末日!
隻要陳江河一直磨洋工,界主就一直找不到小仙界。
界主對陳江河的表态極為滿意,“好,那就麻煩你了,找到小仙界之後不必動手,回來通知為師即可。
”
陳江河應下。
界主又說了些什麼,才讓師兄弟三人離去。
離開這座恢宏的帝宮,陳江河内心再次燃起火焰,欲要把這座帝宮占為己有。
“二位師弟,你們說師尊是什麼意思?
”第一仙王犯了難。
他說的顯然是仙丹的事情。
陳江河似笑非笑,“自然是希望咱們師兄弟能夠迅速成長起來,為師尊撐起這片天。
”
第一仙王反問:“這句話,你自己相信麼?
”
三人都不是傻子,第九仙王叛亂之事已經讓界主内心不安,界主在這時候賜下丹藥,恐怕不是為了讓三人成長起來。
而是另有目的。
“師兄,你這是不相信師尊啊。
”陳江河笑道。
第一仙王,“我……”
第三仙王在旁說道:“無非就是一顆仙丹而已,若是信不過師尊,你有的是方法測試。
”
第一仙王算是聽出來了,這兩位師弟早就意識到有問題,隻不過想讓自己先當小白鼠而已,讓他臉色微微發黑。
這算怎麼個事?
“罷了,我等乃是師尊的弟子,怎麼可以懷疑師尊?
二位師弟不要誤解其意,免得為兄跑去師尊面前解釋。
”第一仙王冷笑,而後拂袖離開。
陳江河暗道遺憾。
他與第三仙王心照不宣,想要讓第一仙王先服用,現在看來第一仙王沒有上當,反而還生氣了。
“大師兄真是性情中人啊。
”陳江河打趣道。
第三仙王搖搖頭,“大師兄向來謹慎,恐怕不會以身試丹,我們恐怕等不到結果了。
”
陳江河望着第一仙王離去的背影,意味深長說道:“大師兄是不會以身試丹,但他一定會找别人來試丹,你我等着就好了。
”
第三仙王深以為然。
陳江河沒有在内庭逗留太久,得到界主下發的神谕之後立馬動身,前往起源之地的外圍尋找小仙界下落。
茫茫宇宙之中,并非隻有起源之地。
在起源之地外圍,則是無邊無際的界海,界海沒日沒夜沖刷着起源之地的邊緣。
聽着澎湃濤聲,陳江河抵達界海上空。
這一路過來陳江河目之所及都是已經死寂的小世界,在這兒死亡與黑暗是永恒的主題,不會有第二種色彩。
“嗯?
”
陳江河偶然間路過一顆星辰。
這顆星辰由宇宙塵埃組建而成,當陳江河涉足其中,就發現星辰之上植被茂盛,到處都是郁郁蔥蔥的景色,令陳江河壓抑許久的心境得到舒緩。
除此之外,陳江河還在林子裡發現了弱小的生靈。
大多都是些不知名的蟲子鳥兒,這些生靈在一望無邊際的森林之中肆意生長,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景象。
要知道。
在這片枯寂的宇宙之中,這是很少見的情況。
陳江河駐足許久,而後似有明悟說道:“這就是生命的偉力,即使在最惡劣的環境之中,也能生長出絢爛的花朵。
正如同這死寂沉沉的宇宙,在這無盡黑暗之中還是會有頑強的生命誕生,向命運抵抗不公。
”
“天地萬物,生生不息。
生老病死,紀元更疊。
”
“唯一不變的,是每個生命想要活下去的韌性,是生長在黑暗角落裡最絢爛的色彩。
”
陳江河離開這顆星辰。
并沒有去幹預或者是保護,任由其在這片枯寂的宇宙之中存在。
在陳江河遊曆枯寂宇宙的過程中,見到了許多類似的星辰,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艱難生存。
陳江河幾乎走遍了整個宇宙,但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枯坐于界海的一座孤島上,陳江河想起《通玄經》中的一句話:“古往今來謂之宙,上下四方謂之宇。
”
如今陳江河隻是走遍了宇内,并沒有涉及時間長河。
可——
時間長河不可捉摸,如何能涉足?
陳江河如同一塊枯石般冥想,耳畔的濤聲依舊,他感受着時間從身上流淌,試圖捕捉到那虛無缥缈的時間長河。
一年、兩年、十年、百年……
時間一點點流淌,陳江河在經過三百八十一年的枯坐之後蓦然睜眼。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界海,還有一條從天而降的長河,陳江河仔細望去,分明看見這條河流之中的每一顆水珠就代表了一個時代,而長河掀起的每一朵浪花,就是一次紀元更疊。
陳江河甚至在長河的浪花之中,看見了他曾經的身影。
于是陳江河沿江而下,想要看清楚未來。
陳江河沒有看清楚未來,反而看見了一道恐怖的身影正盤坐在時間長河之畔,值得慶幸的是對方并沒有發現自己。
細細望去,陳江河心神凜然。
不是界主還能是誰?
“難怪界主這般強大,原來已經跳出時間長河,不受時間約束了。
”陳江河呢喃。
“不過時間長河每次泛起浪花就是一次紀元更疊,那就意味着紀元結束與開啟并非界主主導,他很有可能隻是旁觀者。
”
這個重要的信息讓陳江河有些振奮。
意味着界主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強大,如今新紀元遲遲沒有開啟,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陳江河越過界主的虛影,繼續沿江而下。
長河一分為二,寓意着時間節點在此發生重大變故,導緻出現了兩種結果。
陳江河站在長河的分岔口望向左邊的支流,這條支流不斷泛起浪花,紀元更疊的速度很快,而且在這條時間長河支流的盡頭,仿佛盤坐着另一尊更加恐怖的身影!
這道身影給陳江河帶來極強的壓迫感,甚至遠遠超越界主的虛影!
那是誰?
陳江河心有忌憚,不敢向前半步,生怕驚動對方。
他隻能遠遠觀望,然後收回目光看向右側的支流,這條支流明顯比另一條更加平緩,紀元更疊的速度沒有那麼迅速、相比之下更加溫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江河仿佛在這條支流上看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這個時間節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江河回頭看向分岔口,單憑肉眼無法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這個節點應該爆發了驚天大戰。
陳江河咬咬牙,打算進入時間長河之中。
一股前所未有的排斥力将他阻截在外,使得陳江河無法涉足其中。
如果陳江河非要進入進入其中,可能會落得個粉骨碎身的下場,所以陳江河打消了這個念頭。
再次回到時間長河之畔,陳江河意猶未盡。
時間長河浩浩蕩蕩,不知道要奔向何方,隻知道這條河流永遠不會幹涸,也永遠不會停止流淌。
“這才是世間最長的河,而我……注定要成為最高的山。
”陳江河眸光堅定。
既然本體無法進入時間長河,陳江河嘗試通過蝴蝶分身進入其中,令陳江河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蝴蝶分身竟然輕松沒入時間長河,在這條時間長河之中遨遊,陳江河看着那隻蝴蝶分身出現在各個時代,如同親身經曆。
時間長河維持的時間不久,很快變得黯淡無光。
陳江河傾盡所有都不能挽留,隻能眼睜睜看着時間長河隐沒,最終消失不見。
眼前恢複原來的模樣,漆黑的界海仍然拍打浪花,轟隆隆的濤聲震耳欲聾,這才是世界本身的模樣。
“該繼續尋找小仙界了,免得被界主盯上。
”陳江河起身離開。
歲月悠悠。
陳江河憑借自身感應,來到一片茫茫星空之中。
他已經難以壓制激動,因為在這片星空之中他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家的方向。
界門就在此處,不會有錯!
“這麼多年過去,我終于回家了。
不知道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是否還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