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河處境不妙。
甚至可以說很糟糕,隻有他才知道自己正在經曆什麼。
黑色的黏液蘊含着某種魔力、無縫不鑽,才觸碰到陳江河的皮膚就已經透過毛孔進入陳江河的血液之中,把陳江河全身鮮血染黑。
章懸對自己的傑作甚是滿意。
不出意料的話陳江河将會被同化,然後成為他的奴仆。
“能得到天資這麼高的奴仆,對我家族而言何嘗不是一樁幸事?
”章懸笑着自語,已經徹底不把陳江河當成一回事。
彼時。
陳江河苦苦支撐,還是沒能抵擋。
到最後陳江河索性放棄了抵抗,任由這些黑色物質将他的鮮血與内髒染黑,他想知道這樣會有什麼後果。
當黑色物質進入陳江河的腦袋,他的思緒開始發生轉變。
隐約中勾起了陳江河的殺心,他想要把目之所及的任何事物都殺光,唯獨對這片無心海充滿敬畏。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開始從陳江河的記憶中抹去。
咔嚓!
陳江河用力攥緊拳頭!
不能再讓黑色物質侵蝕了,否則他會遺忘一切。
包括自己。
丹田處的玄黃氣開始湧動,緊接着進入陳江河身體的每個角落,把入侵他肉身的黑色物質轉化并且吸收。
陳江河原本已經變成漆黑的雙眸恢複正常。
這個變化讓章懸百思不得其解,怎麼覺得自己的計劃失敗了?
但這不可能啊……
任何被黑色黏液沾染上的修士都會淪為無心海的奴才。
從來沒有意外。
陳江河根本沒有能力躲過去。
正當章懸想到這些的時候,陳江河體表散發出朦胧的金色光芒,使得陳江河看上去無比神聖。
這些神聖的光芒讓章懸眼睛刺痛。
金色光芒觸碰到章懸體表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傳來陣陣劇痛,像是被火燒着似的。
陳江河趁章懸對牢籠失去掌控,一劍将這座牢籠劈成兩半。
重見天日,陳江河萬分感慨。
若不是玄黃玉太過逆天的話,他逃不過被同化的命運。
章懸再次咆哮,使得無心海沸騰,那些布滿黏液的觸手在半空飛舞,洞穿了虛空。
一些生活在無心海的種族蒙受大難,全部死于章懸之手。
直至章懸體表滲出漆黑的黏液才漸漸平息,他用憤怒的眸子盯着陳江河,不明白那些黏液為何不能同化陳江河。
“你身上到底有什麼寶貝?
”章懸質問。
陳江河搖頭,“無可奉告。
”
甚至不等章懸開口,陳江河強勢殺了過去,這是陳江河的最佳時機。
章懸果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倉促應對之下被陳江河硬生生砍下大半肉身,導緻章懸看上去無比虛弱。
甚至奄奄一息。
藏在暗中觀望的四名強者依然沒有動手的意思,讓陳江河更加肆無忌憚。
看來這些強者都不願意背上以多欺少的惡名。
也是。
他們好歹是渡劫境強者。
已經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有着身為強者的傲骨。
對于這些事情極為不屑。
陳江河暗喜,這就讓他有了機會。
章懸已經被陳江河逼到絕路,若是再拿不出強有力的反制手段,就會成為死在陳江河劍下的第一位渡劫大能。
饒是如此。
章懸都沒有開口求助,不願辱沒老祖的天王威名!
“啊啊啊!
陳北冥,我要将你碎屍萬段!
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恨!
”章懸不停咆哮,向銅壺法器注入恐怖的能量。
銅壺法器光芒大盛,引起陳江河的注意。
這件銅壺法器通體呈現漆黑色,其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與章墨氣息相近,應該是章天王早年錘煉的法器。
如今這件法器被完全催動,陳江河自然嗅到了危險氣息。
正當他做好應對之時,銅壺法器的蓋子被掀開,并且垂落無比漆黑的光芒落在陳江河身上。
陳江河身軀直接被吸了進去。
根本來不及反應。
哐當!
銅壺法器蓋子合上,陳江河再次被禁锢。
隻不過這次禁锢他的乃是強大的法器,與上一次的章懸肉身大不相同。
章懸的聲音在銅壺内部響起,道:“陳江河,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從銅壺逃出!
我先前就說過今天你必死無疑,你如今可曾後悔?
”
陳江河深知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弱了氣勢,冷冷說道:“後悔?
我隻後悔沒能早些斬殺你,讓你能夠逍遙法外!
”
章懸冷哼。
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真把他當成紙老虎麼?
“這件銅壺法器乃是我老祖錘煉而成,任何事物被禁锢在法器之中都會被煉成一灘膿水,這就是你的下場!
”章懸的話語讓陳江河心中一沉,莫非自己真要被煉成膿水?
他張望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銅壺之中。
不過銅壺内另有乾坤,如同一方小世界,無論陳江河的劍如何劈砍都紋絲不動,更别說陳江河的拳頭。
最要命的是陳江河浸泡在過腰的黑色黏液之中。
讓陳江河難以動彈。
陳江河暗忖,就算他的玄黃氣能夠過濾雜質,面對海量黑色黏液恐怕發揮不了太多作用,當務之急還是要逃出銅壺法器。
章懸讓他不必掙紮,銅壺法器名為煉妖壺。
任何被銅壺法器收入其中的物體最終都會被煉化成為膿水,連神魂都不會剩下一絲一縷。
這就是陳江河的下場。
陳江河能感受到黑色黏液正在俯視自身,肉身确實有瓦解腐爛的迹象。
如此下去,後果已經不難想象。
陳江河祭出玄黃異火,能夠有效抵擋些許黑色黏液的侵蝕。
“聊勝于無……”陳江河自語。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從銅壺之中脫困?
這是陳江河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有了!
陳江河祭出大赤爐,并且打開大赤爐的蓋子。
“收!
”
随着陳江河一聲令下,大赤爐鲸吞海吸銅壺法器内的黑色黏液,被困在大赤爐中的黑無忌發出驚疑不定的聲音,質問這是什麼東西。
陳江河沒有回應。
才花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大赤爐把煉妖壺内的黑色黏液全部吸收,陳江河輔以玄黃異火灼燒,為其褪去雜質。
外界的章懸頃刻間就發現了異樣。
那些黑色黏液怎麼會憑空消失,直至他看見煉妖壺内的景象時才大發雷霆,為陳江河的舉動而震怒!
而後咆哮道:“沒有用的,煉妖壺最強大的是本身!
”
那些黏液頂多隻是錦上添花而已。
真正的危機還在後面。
陳江河已經感受到了這點,煉妖壺内不斷垂落奇異的紋路,沒入陳江河的體内。
這些符文意圖封禁陳江河的脈絡,阻止陳江河體内真元的流動,最終意圖是徹底封印陳江河的丹田并且将其瓦解。
陳江河一開始就受到猛烈攻勢,差點自亂陣腳。
大赤爐内傳出黑無忌戲谑的聲音,道:“沒想到你竟然被收入煉妖壺之内,你已經沒有活路了。
”
陳江河沒有理會。
奈何黑無忌不識趣,一直出言嘲諷。
陳江河默默催動玄黃火灼燒大赤爐,很快就傳出黑無忌撕心裂肺的嚎叫,以命令的口吻讓陳江河放棄灼燒大赤爐。
“幼稚。
”陳江河嘴裡吐出兩個字。
他若是要死了,又怎麼會讓黑無忌有好日子過?
黑無忌的命令口吻沒有持續太久,意識到自己即将消亡的時候立馬軟了下來,央求陳江河手下留情。
陳江河嗤笑。
這就是帝子的膽魄麼?
抛開黑無忌不談,陳江河難以尋找到突破的契機,而且他全身上下都在被腐蝕。
頂多再有半個時辰,陳江河就會變成一灘膿水。
念及至此。
陳江河不再做無用功,盤坐在空曠的煉妖壺内思索破局之法。
章懸看見這一幕之後哈哈大笑,在他看來陳江河已經放棄抵抗,逃不過被煉成膿水的命運。
“你的天賦确實很強大,但終究是沒有成長起來的苗子而已,與真正的強者相比差了點。
可惜,你已經沒有成長的機會。
”章懸笑眯眯說道。
不得不說。
陳江河給他制造出太多麻煩,差點讓他身死于此。
看見陳江河受困,難免會心情愉悅。
狗東西就是該死!
藏在暗中觀望的四名強者都微微颔首,章懸好歹守護了渡劫強者的榮光,沒有被陳江河以下犯上斬殺。
這是最好的結果。
煉妖壺内。
陳江河苦思破局之法,始終不得正确方向。
有那麼幾個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莫非要死在煉妖壺之内?
不!
他不想死!
這世界還有許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再次睜眼,陳江河眸子裡閃過一道淡金色光芒,使其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神聖。
陳江河執劍于手,不斷演練北冥神劍四式。
章懸心想陳江河一定是瘋了,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做無用功,莫非是想讓自己看上去死得更加體面?
“幼稚,而且徒勞。
”章懸點評。
煉妖壺内。
陳江河心中時刻有緊迫感,加快了出招的速度。
前三式已經被陳江河推演到極緻,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了,唯有第四式讓陳江河略有不滿。
時間流逝,陳江河額頭沁出密汗。
“永恒放逐……”
“換個角度而言,我是否能夠放逐自我?
”
“興許這是一個不錯的思路。
”
陳江河不斷調整第四式,直至達成完美狀态之後低喝道:“永恒放逐!
”
浩然劍在煉妖壺内部空間劈開虛無,陳江河想都沒想就從這道裂縫鑽了進去,讓黑無忌瞠目結舌。
這個人族膽子太大了,虛無之中存在諸多危險,他怎麼敢硬闖?
章懸也愣住了。
陳江河竟然劈開了煉妖壺的内部空間,鑽入虛無之中消失不見?
虛無代表着一無所有,在這個地方沒有方向與時間可言,有的隻是永恒的虛無,而且沒有盡頭。
一不小心就會失去方向被永恒流放。
再也尋不到回家的路。
眼下的陳江河就是如此,進入虛無之後陳江河不知身處何方,總覺得自身距離北洲已經極其遙遠。
而且在虛空亂流之中,根本沒來得及站穩腳跟就又被帶走,以至于陳江河無法判斷距離。
“不管了,得盡快從虛無之中出去,否則我可能會去到南洲。
”陳江河心想其實南洲也還可以,要命的是去了昆侖界以外的地方。
那就麻煩了。
接連施展幾次永恒放逐,虛無終于被撕開一道口子,陳江河想都沒想又鑽了出去。
彼時。
外界的章懸已經把陳江河視為屍體。
陳江河所在的地方乃是虛無中的虛無,已經觸及世界最底層,注定無法回來了。
“有意思,把自己玩死了。
”章懸戲谑說道。
然而——
還沒高興太久,他的神念觸及範圍之内就出現了陳江河的氣息波動。
章懸身子微微發僵,暗道這怎麼可能?
陳江河怎麼還能回來?
章懸死死盯着東北方向,陳江河的身影果然從那兒浮現。
陳江河面色從容不迫,迎上章懸極度震驚的目光,他淡淡笑道:“老東西,你爺爺我又回來了,洗好脖子了麼?
”
章懸怒不可遏,再次施展煉妖壺欲把陳江河收入其中。
陳江河早有防備,在刹那間躲了過去。
這招能用一次不代表能用兩次,陳江河早就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訓。
章懸一擊不成,極為惱怒。
陳江河抓住章懸思緒不齊這個機會強勢殺到章懸面前,兩條路徑合一之後發揮出來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語,當即把章懸的數十根觸手斬斷!
黑色的血液飛濺,耳畔響起章懸的咆哮。
陳江河低頭望去,發現無心海已經被染成漆黑,看上去有些吓人。
收起這些想法,陳江河繼續揮劍,達到人劍合一的狀态,幾乎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章懸已經落在絕對的下風,若是拿不出補救措施的話定會被陳江河斬殺。
潛藏在暗中的四位渡劫境強者面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陳江河二人。
“我等要不要出手相助?
”有人開口。
此人渾身長滿紅色鱗片,面容不怒自威。
另外一名來自鳄族的強者說道:“暫時不必出手,除非章懸當真已經被逼上絕路。
”
“然也,吾等同位渡劫境,豈能以多欺少?
何況此人還是返虛修士而已。
”
這張臉誰都丢不起。
再說了,章懸還沒有開口求助呢。
彼時。
陳江河始終擔心躲在暗中的四人會露面,幸好他所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讓陳江河稍稍松了口氣。
他猜測應該是章懸還沒開口求助,所以自己必須快刀斬亂麻!
在章懸開口求助之前将其斬殺!
章懸心底惱怒,如今他那裡還顧得上顔面,隻想盡快把陳江河斬殺。
甫一開口,陳江河打斷章懸的話,“老東西準備搬救兵了?
我若是你,還不如一頭紮入無心海淹死算了,這種事情我可做不出來。
”
章懸氣得渾身發抖。
這小子怎麼把他的想法說出來了?
真可惡啊!
!
!
“胡說八道,老朽鎮壓你輕而易舉,不需要搬救兵!
”章懸盛怒之下說了違心的話。
一說出來就後悔了。
這分明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等過一會兒再求助吧。
不能被陳江河看遍了。
陳江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因為他隻需要章懸給他一招的時間!
一招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