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光彩
“王姨,北面不是都消停了麼?
我怎麼瞧着宋叔……還是心底裡沉沉的,有事放不開啊?
”
将宋铤送回家後沒能繼續喝,六十多歲的老頭兒沉沉的睡了,李源幫襯着扶到炕上,看着王亞梅安頓好,出了房間後問道。
王亞梅白他一眼,說話聲音也很小,道:“說的輕松,消停那是靠幾百萬大軍陳列邊境才做到的。
”
李源隐約猜到了些,道:“宋叔在後勤部工作,後勤壓力很大吧?
”
王亞梅歎息一聲道:“何止大啊,簡直……上面不知哪個天才想出了平地堆山的主意,在邊境平地起山巒,用鋼筋水泥打底座,上面堆石頭沙土,一座山耗資就将近五千萬,修了那麼多座……這些年城裡的經濟指望不上,全靠農民在土裡扒拉些糧食支撐着。
萬幸出了座大慶,可大慶往外流的就算不是石油,是金子,也經不起北面和大三線兩個無底洞啊。
那一座座平地堆起的大山,都壓在你宋叔心裡呢。
”
李源無奈道:“這事兒,也不該宋叔去愁吧?
上面有人呢。
”
王亞梅恨的咬牙,低聲道:“就這,不耽擱人家修别墅!
”
李源嘿嘿一樂,道:“王姨,這事兒可不敢說出口啊!
”
王亞梅歎息一聲道:“不說了不說了……你小子這大半年又跑哪去了?
”
李源道:“做些實事。
現在城裡都是亂糟糟的,留在軋鋼廠裡混吃混喝一點意思也沒有,虛度光陰。
就找了個由頭,到外面去做些實在點的事。
不然看着那些亂糟糟的事,總忍不住想插一手,找找一些人的麻煩。
最後一想,還是算了,真惹出禍來,還得連累王姨您來救我。
”
王亞梅沒好氣道:“那你還是走的遠遠的吧,你惹出來的禍,我可兜不住!
上回你們軋鋼廠的副廠長都栽了,你再待下去,我估計得往天上捅婁子了。
”
李源嘿嘿一笑,道:“王姨,您身體還好吧?
您還是勸勸宋叔,困難總會過去的,别什麼事都往身上摟,那還咋活啊?
就這樣想,相比于打小鬼子,打白匪的時候,總的來說,還是在進步的嘛。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
王亞梅忍不住笑了起來,拍他一巴掌道:“我這邊攢了些紅糖和半隻老母雞,一會兒你帶走,回去給大雪補補身子。
”
李源忙道:“王姨,我這每月工廠都有工資和票證……”
王亞梅嫌棄道:“又不是給你的,你那麼多廢話!
”說着去了廚房拿布袋裝上東西,塞李源手裡,道:“今兒不留你在家裡吃飯了,不然你宋叔指定還拉着你喝大酒,我擔心他身子扛不住。
”
李源點了點頭,道:“下回我再來,配點藥,給宋叔安安神,補一補。
”
“成,去吧。
”
……
從黑芝麻胡同出來往南鑼鼓巷95号走去,李源心裡其實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兒。
盡管他知道,沉重的歲月終将過去,可人民吃的苦難,也是實實在在的……
不過很快他就調整好心态,與其在這種無能為力的大勢前悲天憫人,不如實打實的多做些事。
他又不能跑到老毛子地界兒,把玉米帝給幹掉,就算真幹掉,下一個勳宗更強硬。
他隻能踏踏實實的順着曆史的軌迹前行,但他所做的事,絕對能讓中國百姓的生活,明豔幾分。
這就夠了!
“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誓不休。
”
“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
”
……
“嘿,源子哥,您真回來了!
”
李源哼着樣闆戲,樂呵呵的走進四合院,迎面見到一個俊俏媳婦從家裡出來,熱情招呼道。
李源笑道:“于麗,有日子沒見了,在三大爺家日子過的怎麼樣啊?
”
于麗聽這話,也不知怎地,眼睛都紅了……
李源“喲”了聲,道:“看來是挨了不少算計,于麗,這可不成啊,你得跟哥學,要師夷長技以制夷!
”
自閻埠貴的負面情緒+1024!
來自張桂花的負面情緒+1024!
來自閻解成的負面情緒+666!
來自閻解睇的負面情緒+233!
看着陸續從老閻家門口出來的閻家人,李源笑眯眯道:“三大爺,嘿,瞧您這氣色,跟豆汁兒一樣,怎麼了這是?
”
閻埠貴本來快氣炸了,可這會兒被李源的眼睛一盯,不知怎地,心中危險感大生,火氣消散了不少,苦笑道:“源子,你瞧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對于麗那樣……”
李源“诶”了聲,道:“三大爺,您這叫什麼話?
我對于麗哪樣了?
”
閻埠貴老臉都綠了,道:“我是說,對于麗那樣說!
”
李源松了口氣,道:“吓我一跳,還以為您發現什麼了……”
閻埠貴:“……”
閻解成無奈笑道:“源子哥,您就甭逗我爸了。
現在日子不好過,家家戶戶心裡都不大痛快……”
李源笑道:“我這不是讓你爸情緒活潑生動起來麼,老是郁郁沉沉的,越活越喪氣。
瞧瞧,他現在精神多了吧?
”
于麗在一旁憋笑,可不生動多了麼,臉色一會兒就變了好幾種。
閻埠貴也醒悟過來,“嗐”了聲,心道自己也是想瞎了心了,和這小子掰扯這些有的沒的,不是自找苦吃麼?
他道:“源子,今年你可是出大名兒了,一本《赤腳醫生手冊》,成了天下多少赤腳郎中的開山祖師爺!
救了生民億萬,您可真是這個!
”
李源樂道:“是不是?
三大爺,您想不想要這光彩?
”
閻埠貴聞言一怔,看着李源眨了眨眼道:“源子,您這意思是……想帶我一帶?
”
激動了,激動的快要打擺子了。
《赤腳醫生手冊》上如果寫上:受人民教師閻埠貴指導編纂,好家夥,那他閻老西,不,那他閻埠貴,可就真的要步入權貴了!
李源語重心長道:“您想光彩,早說啊,早說早就讓您光彩了。
”
閻埠貴激動道:“源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咱們這院兒,就屬您最有出息,最有法子!
”
李源道:“三大爺,您還不知道吧,大三線現在忒缺老師……”
“哐”一盆涼水潑下來,不過卻聽李源道:“當然,我不可能讓您去大三線……”
“對啊!
”
閻埠貴又升起希望來,點頭道:“去不得啊!
”
李源小聲道:“您恐怕還不知道吧,北面陳兵兩百萬,這麼多人,後勤壓力多大啊!
最缺的,就是您這種會算計的,又能算賬,又能記賬。
嘿,您去了,把您這一身所學施展開來,兩百萬軍中,指定數您最靓!
!
”
閻埠貴:“……”
于麗和閻解睇在一旁笑的啊,這出戲看的真是比電影還過瘾!
閻解成則是一臉無奈,哭笑不得。
老閻家的算計這幾年是越來越出名了,按理說不至于,可閻解曠和閻解放不是下鄉了麼,常年寫信回來要錢要糧票,說的比誰都可憐。
閻埠貴心狠歸心狠,可孩子在外面,到底不落忍,該寄還是得寄。
可城裡形勢又不好,閻解成的臨時工發不出多少錢來……
老閻家的處境自然是每況愈下。
形勢逼人強,逆境之中造就了閻埠貴愈發登峰造極的算計功力。
可惜,遇到的是李源……
看着李源潇灑離開的背影,于麗忽然覺得,自己被打開了一扇門,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
“源子回來了?
”
剛進二門,李源就看到一大媽站在院子裡拄着拐杖望着他笑。
李源道:“一大媽,您怎麼站這啊,外面還怪冷的。
”
傻柱戴着圍裙從北屋裡出來,高聲笑道:“這不聽說您今兒晚上要回來住麼,一大媽盼着呢!
隔一會兒出來看一看,要不說一大媽最疼的是您呢。
”
李源樂道:“所以說咱們院一大媽是好人!
一大媽,您氣色看着還成,身體還好吧?
”
一大媽笑道:“好,好着呢。
源子,你這回回來,還出去嗎?
”
李源道:“得出去啊,外面的百姓,特别是農民,過的太苦了。
我是國家培養出來的醫生,得為百姓盡一份心,出一份力。
那些地方可是比大三線還苦,大三線建設有全國上下的支援,日子反倒還能過的去,能吃上飯,其他地方的農村,一年能吃飽飯的次數可真不多,就更别說看得起病了。
”
二大爺劉海中也在,他在一片敬佩聲中提出疑點:“源子,就你一個人,就是不吃飯不睡覺,又能看幾個人?
”
李源笑眯眯道:“要不是說咱們院二大爺是個大聰明大明白呢?
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
您天天聽那收音匣子都白聽了?
”
二大爺“咣”一下朝自己腦門上來了下,惱悔道:“瞧我這記性!
”
傻柱戳心眼子,道:“您啊,就是瞧見源子風光了,現在行政級别都是正兒八經科長了,改明一準能升副處!
您這是嫉妒眼紅了!
”
李源笑道:“柱子哥,這話說錯了,現在可不講這些級别了……”話鋒一轉,又道:“二大爺,剛三大爺還問我,怎麼才能表現的像我一樣優秀,一樣受人尊敬和愛戴,我給他出了個主意,可以去大三線。
現在不是‘備戰備荒為人民,好人好馬上三線’麼?
上三線可以!
您去也成,指定能當官。
到時候您跟三大爺去和一大爺彙合,你們老哥仨兒合璧,一準能立大功!
”
劉海中一張瘦了不少的臉白了又黑,黑了又紅,最後一扭身回後院了!
一大媽對李源道:“源子,你屋裡沒升火,先到我屋裡坐坐,我給你倒杯熱茶。
”
傻柱也道:“成,源子,您先去一大媽屋裡,我這邊菜炒好了就端過去!
”
李源也沒推托,和周圍一圈鄰居點頭緻意後,和一大媽回屋了。
對面廂房,賈張氏老大不樂意,李源居然沒單獨和她打招呼……
秦淮茹看小當寫完作業檢查了一遍後,歎息一聲,賈家果然就沒學習的種子,這都要上初中了,字寫的還沒她這個掃盲班出來的對的多……
不過這妮子命好,現在家裡就她一個,不用下鄉。
賈張氏道:“淮茹,你去看看。
他原先可是說好的,将來指定把棒梗弄回來……”
秦淮茹苦笑道:“人家是說棒梗三十歲前把人弄回來,現在棒梗還不到二十。
”
賈張氏不服氣道:“他上回走的時候,還像是再也不回來了,誰知道才半年多就又回來了?
沒個準數!
說不定他就能早先把棒梗弄回來。
”
秦淮茹無奈道:“您忘了,我回來時就說了,這人古怪着呢。
别說棒梗了,他家裡十四個幹部,連四個女孩子都在内,全送去東北了。
那地兒一年裡半年都是冬天,零下三四十度,一不留神就能凍死人。
他非說要去艱苦的地方才能鍛煉成長,虧李家那些孩子也都聽他的。
您想想,連自家人他都這樣,更何況其他人?
他師父家那孩子,也送去插隊了。
”
賈張氏罵罵咧咧道:“壞水都進腦袋了,成糊塗種子了!
”
秦淮茹道:“晚上我去他那紮回針,看看能不能再說說……”
賈張氏眼珠子轉了轉,不過還沒開口,秦淮茹就氣道:“你少做那夢!
為了孫子您還真什麼都能豁得出去。
平日裡防這個防那個,到源子這就不防了,還讓我自己送上門兒去?
您也不看看人家媳婦是什麼人,惹火了人家,帶民兵連來抓你下鄉打靶去!
”
賈張氏吓的臉抽了抽,嘴硬道:“我說什麼了我?
是你自己瞎想,還賴我?
呸!
你要是真能勾上這個,我都認了,給你們倆把門放風都行,是你自己沒這個本事!
”
隻要能把她的棒梗弄回來,她死也瞑目了。
至于這個兒媳婦,她還真不稀罕了……
……
“你一大爺說,他在川渝大山裡鑽着軋鋼車零件,立下了不少功勞。
他幹的好,領導表揚了好多次,還記功了。
就是氣候不适應,那邊太潮,得了類風濕,疼的路都走不動了,手握在一起,都握不攏了。
領導說,他要是願意回,可以回來治病。
寫信回來,問問你的意見……”
易家房間裡,一大媽可憐兮兮的說道。
李源納悶道:“問我啥意見啊?
我又不當家……”
一大媽道:“你一大爺說,他過去做了些糊塗事,悔恨的很。
現在身子骨壞了,就想回來養病。
他說,回來你可以查看他,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要是假病,再讓他回去也成。
十個手指頭關節,都腫的大大的。
膝蓋都不成了……源子,你不點頭,他不敢回啊。
他現在,就怕死在外面,成孤魂野鬼了……”
這就是類風濕性的可怕了,風濕性的是感染性的,吃青黴素就能治好,可類風濕,聽名字按理說應該沒風濕嚴重,其實恰恰相反,這是自身免疫性疾病,有緻畸性,也就是一大媽口中說的手、腳都變形了。
還會累及心髒、腎、眼……
這病在醫學界就叫不死癌症,如果不能正規有效的治療,以後每活一天都是生不如死……
李源歎息一聲道:“沒想到……一大媽,隻要政策允許,我肯定不會反對。
不過一大爺要是回來了,您可要受累了。
他那病可不是回來就能治好的,我都沒什麼法子。
”
一大媽聞言心裡難免失望,不過還是笑道:“能回來就好,能回來就好。
這裡畢竟是四九城,總還能想想法子。
”
沒一會兒,傻柱和趙金月帶着他們兩個的兒子何旦,各自雙手不閑着,端着菜、飯進來了。
何旦和傻柱長的很像,膽子也大,盯着李源叫了聲:“幹爹!
”
李源“卧槽”了聲,問道:“這是從哪論的?
”
趙金月笑的跟朵花兒似的,又白眼睛又大,身前也很是澎湃……可一張嘴,這張臉的濾鏡就瞬間破碎:“真要是你那啥的就好了,就該叫親爹了!
誰讓他沒這個命,就叫聲幹的吧。
”
傻柱臉都綠了,怎麼就娶了這麼虎逼娘們?
見自家男人恨不能撕爛她的嘴,趙金月瞪眼道:“怎麼了,我說錯了?
你瞧你那點出息,生了一個就不敢生了。
現在誰家一個孩子?
也不怕别人笑話你們老何家沒種!
”
傻柱将飯菜擺好,道:“你懂個屁!
現在家裡一個孩子的不用下鄉,看看那些家裡幾個孩子的,哪家不送人下鄉去?
這一送下去都不知道哪輩子才能回來,是生是死都鬧不清。
你舍得兒子下鄉去?
反正我不舍得。
我就守着這一個,我夠了,欸,知足!
”
何旦看向父親的眼神裡,也多是親近。
看向趙金月的目光裡,顯然有不少不滿……
趙金月還想罵,不過看了眼樂呵呵的李源後,又變臉笑道:“這狗東西白長了個豬腦子,他就不知道,農村戶口的孩子就可以不用下鄉了。
源子,你說他笨不笨?
”
李源驚訝道:“你準備改農村戶口啊?
”
趙金月點頭道:“對!
為了生孩子,我豁出去了!
源子哥,妹妹求您一件事,聽說您家大雪是紅星公社的主任……”
她挨着李源坐下,一臉笑讓李源瘆得慌,嘴裡的話更讓他毛骨悚然……
娘希匹的,白瞎了這張好臉好身材,活脫脫一個神經病!
拿手按着她的腦瓜把她推遠一點後,李源樂道:“說你傻呢,你比誰都有腦子。
說你有聰明呢,又實在有限。
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媳婦是什麼性格的人。
今年一年,在她手裡掉腦袋的人你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趙金月,你想落戶紅星公社好辦。
不過落我媳婦兒手裡,就你這樣的,每天不推三車糞,恐怕是過不去的。
你敢蹦跶,她一根手指都能摁扁你。
你确定要去那邊落戶?
我可當真了,明兒民兵過來拉人。
”
趙金月臉色精彩的跟燃料缸一樣,盯着李源看了稍許後,“嗖”一下起身跑走了。
傻柱在後面哈哈大笑起來,喊道:“該!
就得源子才能治你!
”
哈批婆娘,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亂想,還罵他。
趙金月的聲音遙遙傳來:“狗日的傻柱,我日你先人!
以後我就是給狗生兒子,也不給你生了!
”
滿四合院的笑聲響起,李源也笑的不行,拿起桌上的西鳳酒打開後斟滿兩碗,道:“算了,大丈夫縱橫天下,卻難免妻不賢子不孝。
你這還不錯,何旦親你,将來一準是個人才。
還奢求其他什麼呢?
”
傻柱鐵青的臉色緩和了下來,感激的看着李源,舉碗道:“源子,咱這輩子,就交了你這麼一個地道的哥兒們兄弟。
來,幹了!
”
李源笑眯眯的端碗碰了碰,随後一飲而盡!
……
PS:九月更新了三十二萬字,均定漲到了一萬一,兩萬多張月票,謝謝大家了!
我繼續加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