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沈钏,你這個瘋子!
祛與峽谷的北狄大營内。
沈钏坐在書案旁看着那本讀過無數次,卻依舊趣味十足的《東籬王傳》,面具下的神色無人能夠窺探。
徐子甯站在他的身後,目光直視前方,看似平靜的眸子下,湧動着一股淡淡的同情,還有一抹濃烈的殺機。
他目視的前方,有一男子,正肆無忌憚地坐在沈钏專屬的床榻上,手掌在那黑色錦緞被子上摸了摸。
揚着的眼角微顫,臉上滿是輕蔑之意。
“沒想到沈大元帥就住這樣的地方啊?
啧啧啧,真是委屈了。
”他撐着床,身子向後倒了倒,渾身皆是松弛高貴之态。
“昌世子來此,是不準備回去了嗎?
”徐子甯掩下心裡的厭惡,臉上揚起了幾分假笑,“軍中條件有限,若是昌世子要在此逗留的話,怕是沒有好環境給你住啊。
”
“徐軍師不用點本世子。
”男子皮膚白皙,相貌俊秀,雖高七尺,卻腳步虛浮,一看便是内腎空虛之象,想來在邺城應沒少亂折騰。
“本世子今日來,便是替太子督戰來的。
這仗不打赢,本世子是不可能會走的!
”趙昌起身,拍了拍屁股,仿佛是身後沾染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徐子甯臉色微不可查地變了變,細長的丹鳳眼中露出幾分冷冽。
“如今國内動蕩,實不該在此時與天啟開戰。
昌世子帶來的手谕,真是王上的親筆手書嗎?
”
“軍師是懷疑本世子假傳聖谕?
”趙昌走到沈钏的書案前坐下,與他面對面,看着那張漆黑猙獰的面具,他并沒有覺得害怕,隻覺得好笑。
一張被大火燒毀的臉,也隻能永遠地藏在這猙獰的面具之下了。
“沈大元帥不是早就放下話了嗎?
說什麼如果當年是你領軍北狄,那百裡墨卿根本不可能将先輩們奪來的北铩城搶回去。
”
“如今百裡墨卿回來了,還對北铩百姓說什麼隻要他在,便城不可破的話。
這是何等嚣張啊?
!
”
“元帥,這難道不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嗎?
一個能證明你自己的機會呀!
”
見沈钏不為所動,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趙昌冷笑,臉上的嘲諷毫不掩飾,“怎麼?
還是說,沈大元帥隻是一個喜歡說狂話的無能之輩啊?
”
當初沈钏坐上這兵馬大元帥之後,便暗諷他的父親能不配位,這才導緻了北铩城的丢失,北狄的戰敗。
如今,聽聞百裡墨卿回來了,他怎麼就沒曾經那豪言壯志了?
“哎,果然是相由心生啊。
你這心思,還真是跟你臉上戴的面具一樣,漆黑,醜陋,看一眼都叫人心生厭惡!
難怪同為皇子,太子可以高高在上,而你,就隻能做個‘馬前卒’!
”
徐子甯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他有些緊張地看向沈钏。
倒不是擔心他脆弱受傷,主要是怕這主一會又發瘋!
這可不是他手下那些将領,犯了錯便可處以極刑。
這趙昌可是戰啟候趙子放的獨子啊!
也是趙家如今唯一的獨苗。
戰啟候趙子放便是十幾年前,跟随先輩們将北铩城從天啟手裡奪來的先鋒大将。
後來因為管理北铩城有功,最後坐上了大元帥之位。
前幾年的趙子放如日中天,是除了皇家之外身份最尊貴的侯爵。
直到五年前趙子放被百裡墨卿斬殺,趙家沒落,可依舊因為曾經的功績和如今站隊太子的關系,地位尊崇,可不能随意斬殺的!
太子派他來,就是想要趙昌挑起沈钏的怒火,從而抓到他的把柄,他可千萬别上當啊!
果然,沈钏的眼睛從手裡的書上移開了。
他盯着書案對面的趙昌,平靜漆黑的面具下藏着一抹殺機。
徐子甯也跟着臉上神情緊了緊。
“父王做好了與天啟開戰的準備,我自然是欣喜之至了。
”他的聲音不似之前那般清脆悅耳,此時像是故意壓低了聲音,一股渾厚之意浮出,叫人下意識地認為這面具之後,是一張成熟穩重的性子。
“你願意呆在這,自然是可以的,不過,軍中鐵律,無論是誰,住的,都是那個條件。
”他指着賬外百米之外的破舊小帳篷,嘴角微勾。
“憑什麼?
”趙昌看了一眼那帳篷,之前進去過,又小又臭,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我是督軍,怎可住在那種地方?
不如,沈大元帥将你這地方讓與我吧。
”
他看着沈钏,臉上滿是譏諷,“反正,過兩日你在那百裡墨卿手裡吃了敗仗,也是要解甲歸田的,隻是提前換個地方住,應該,也無礙吧?
”
“昌世子,是想要住本帥的帥帳?
”沈钏将手裡的書丢在了桌上,身子靠後,眼中升起玩味之意。
“怎麼,不行嗎?
”趙昌冷笑着站了起來,四周環顧,“雖然這帥帳簡陋,但起碼幹淨。
你一個住慣了豬棚的人,應該不适應這樣的環境吧?
”
徐子甯臉色又一變,眼睛裡的着急和怒火幾乎要溢出來了。
這趙昌,是真要找死啊!
那可是沈钏最忌諱的事!
果然,他看見沈钏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他連忙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眸光微轉,沈钏将眼睛裡的情緒藏起來。
“原來,昌世子不是來傳手谕的,是想要奪權啊。
”
他的聲音平淡如水,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叫那趙昌臉色急變,慌忙解釋,“沈钏,你說什麼呢?
我何時要奪權?
”
“帥帳,自然是大元帥的居住地。
昌世子一個督軍,卻想要住帥帳,不是想要奪權又是什麼?
”
沈钏站了起來,走到劍架旁,修長白皙的手指落在劍柄上,看似十分愛惜地摸着那劍柄。
趙昌臉色又變,“你休要血口噴人!
”
“來人!
”沈钏也不廢話,直接下令。
頓時,兩個面色凝肅的軍士走了進來,直接就鉗住了那趙昌。
沈钏抽出劍架上的烏金劍,劍尖尖銳鋒利,發着幽冷的光。
趙昌眼中升起恐懼,也曾聽聞過這沈钏做了大元帥之後性情暴戾,動不動就殺人。
難道,這都是真的?
“你敢動我?
!
”趙昌忍不住大喊,“我是太子督軍!
是王上欽派我來的!
你敢殺我?
!
”
沈钏不說話,提着劍慢悠悠地向那趙昌靠近。
忽地,劍鋒抵在那趙昌的喉結上。
“啊!
!
!
”
趙昌吓得大叫,緊閉上了眼,身子在忍不住發抖。
可等了一會,他并沒有感受到預料中的疼痛。
睜開眼,入眼的就是沈钏那充滿戲谑的眼睛。
“沈钏,你這個瘋子!
你敢耍我!
”趙昌氣急敗壞,說着就要沖上去。
可他一動,喉間便傳來一陣刺痛。
他甚至能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從喉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