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冤家路窄
舒禾轉頭看去,門外的人已如驚弓之鳥,四散飛奔,好似身後有惡魔追趕一般。
原地隻有個挂着籃子的大娘滿臉懼意地停在那裡欲言又止。
好一會她才強撐着勇氣說道:“你,你快逃命吧!
你殺了人,會被官府砍頭的!
!
”
舒禾聽後,冷漠地臉上稍顯緩和。
但她沒理她,隻關上了後院的木門将那大娘與這個世界隔開。
随後,她抱着小依兒朝前院走去。
她要去找銀針,小依兒身子太虛弱了,若不及時救治,隻怕她活不過一個時辰了。
在這裡生活了四年,對于這個莊子,她早已了如指掌。
沒費什麼力氣,她便找來了莊子上的藥箱。
她打開了小依兒的衣服,眼睛在那一刻再次凝結成冰,随後又化為滿滿的心疼。
小小的身軀上滿是青紫,薄薄的皮肉緊緊地貼在她那仿佛一碰就斷的骨頭上,渾身骨頭形狀清晰可見……
“小依兒!
”
舒禾心都要碎了!
三十年了,她去了異界三十年,唯一支撐着她的活下去的動力就是這個還未蒙面的孩子,可她沒想到,回歸後的再次相見,是這樣的場景……
她的小依兒,竟被如此對待!
!
她迅速施針,最大可能地保住小依兒的生命力。
“爹,幾位叔叔伯伯!
就在裡面,我們家那個下人瘋了!
她打斷了我娘的腿!
你們快去救救我娘啊!
!
”
陳小荷驚慌失措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陣淩亂的腳步足以判斷外面來人不少。
不過,即便如此,舒禾施針的手卻依舊穩如泰山,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你,你怎麼在這裡?
!
”陳小荷本想帶着陳三黑和幾個叔叔伯伯去後院救陳婆子,可路過前廳時竟看到舒禾正将小依兒放在桌案上不知道在做什麼。
陳三黑跟着陳小荷迅速走近,見她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紮針!
她這是真瘋了?
連自己孩子都下得去手?
舒禾沒理會陳小荷,隻專心地施針,還有一針,她就可以穩定住小依兒的傷情了。
“我娘呢?
!
”陳小荷擔心陳婆子立即跑到後院查看陳婆子的情況,可入眼的那一幕令她不受控制地尖叫起來。
“啊!
!
娘啊!
!
”
陳三黑聽着聲音不對勁,便去查看情況。
哪知,竟看見自己的婆子倒在血泊之中,脖頸上還插着那把無比熟悉的剪刀。
他又驚又怒,同時又帶着幾分恐懼。
想起往日自己的行為,他忍不住後背升起一層冷汗!
她竟真敢殺人!
!
他沖向前廳,本想解決了舒禾,卻發現自己帶來的幾個壯漢也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沒了氣息。
那幾人可是莊子上身子最強壯的漢子啊!
怎麼,怎麼就死得這般悄無聲息?
小依兒的衣服已經穿好,外面還包上了一層被子,雖是初冬,可元城的天氣還是太冷了些,若不是她這時候回來了,隻怕小依兒熬不過這個冬天。
舒禾手裡拿着一柄匕首,滿身是血地走向陳三黑。
“小,小姐……”
舒禾滿身污泥血迹,淩亂幹枯的頭發上黑紅黑紅的,分不清是泥土還是血迹,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此時也滿是血污,嘴角勾着一抹詭異的笑,便是地獄裡爬出的魔鬼也不及她萬分之一可怕啊!
在農莊操勞半生的陳三黑哪裡見過這樣的畫面?
當即就要跑。
……
半個時辰之後,元城的府兵接到報案前來查探情況,開門便聞見一股腥臭的血氣。
忍住不适,他們再往裡去查看,赫然發現這莊子裡竟橫七豎八地躺着七八具屍體!
而兇手,早已沒了蹤迹。
根據周邊走訪,官府畫了行兇之人的畫像,在元城及周邊四處張貼。
舒禾抱着小依兒走到城門口時,正好看見了自己的畫像。
隻是,看見這畫像後,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
這小地方的畫師,水準也太差了些!
就在她狀若無人地入城時,一輛黑色的馬車與她擦身而過。
她轉眼看去,恰好馬車内的簾子掀起,露出了一張令她駐足的面容。
那是一張驚為天人的臉。
五官精緻,神色淡然,一雙慵懶卻又透着淡淡淩厲的眼睛仿佛一眼便能洞穿人心。
墨色華袍襯得他的肌膚白皙如玉,毫無瑕疵,美得仿佛不是這人間之人。
恰好,他的目光也從她的臉上劃過,不過未起波瀾便放下了簾子。
他這身份,暫時不宜露于人前。
隻是,當放下簾子的那一刻,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瞳孔裡瞬間升起一抹疑慮。
他再次掀開簾子朝外面看去,可車外已沒了剛剛那個女人的身影。
“表哥,怎麼了?
”
車内一女子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意外。
一向收斂神色的男人,怎麼忽然情緒波動了?
男人眸色微沉,沒有回應她,隻是問向她旁邊的南起,“如今元城防備軍主将是誰?
”
“回主子,是張之儀。
京城張氏分支的子弟,能力不錯,不過因着不是張氏嫡系,便隻能被外放做官,沒有進京的機會。
”
男人點頭,那他是個不錯的人選,随即道,“收拾收拾,明日我們便回北铩城。
”
南起低聲應道:“是。
”
舒禾壓下心裡莫名湧起的波瀾,臉上帶了幾分惱怒,忍不住暗罵,“怎的這麼冤家路窄?
!
”
三十年未見,那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美得驚為天人。
可惜,她對他的感情,經過時光的磨砺,早已沒了曾經的炙熱和沖動了。
況且,他如今,應該會視她為洪水猛獸一般厭惡吧?
畢竟,她用的那樣的手段得到了他……
過往的一幕幕此時再看來總是透着一抹不同尋常和蹊跷,不過她此時也沒心思再細想,當下還是要先保住小依兒的性命!
遠處一座藥房人流湧動,規模不小,牌匾上寫着“壽仁堂”。
這就是元城最大的藥房了。
希望那裡能買到救小依兒的藥。
“許大夫!
許大夫快救命啊!
!
”
舒禾還未來得及踏入藥房,一道焦急的聲音響起,微微轉身,一個小厮打扮的少年背着一個身着華服的小公子飛奔進了藥房前堂。
藥房的夥計聽見聲音迅速前來迎接,看見來人後臉上露出幾分慌張,“這,這是張小公子又發病了?
”
“小三子,快,快去請許大夫,我們少爺又昏迷了!
”
小厮滿臉的焦急,額頭上的細汗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怕的。
要是小公子真出點什麼事,隻怕他要跟着陪葬去了!
藥房裡取藥的百姓們看見來人也是十分自覺地讓開道路,安靜地守在一旁。
一看服飾,他們就知道來人身份不簡單。
有人認出了小公子的身份,立即驚呼了出來,“這不是張将軍府的小公子嗎?
這是又發病了啊!
”
“你認識?
”
“我哪有那個資格認識這等人物?
”那人憨笑一聲,語氣帶了幾分苦澀和豔羨,“這可是守備軍張大将軍的幼弟,因着從小身子便不好所以在府裡極受寵愛,聽說将軍府的老夫人為了救這個小孫子,遍請天下名醫都得不根治。
就這麼日日憂心,已經郁結成疾了。
”
“元城守備軍的張将軍?
那個年紀輕輕便已靠着赫赫戰功當上了四品守備軍主将的張之儀?
”
“可不是!
那可是個在邊疆殺敵無數的英勇大将啊!
自從張将軍來了咱們元城之後,城外的匪鬧都消停了不少!
”
人群中竊竊私語的聲音幾乎将這小公子的來曆說了個明明白白。
元城守備軍大将的弟弟,這來曆可不得了,千萬不能得罪了!
要是影響到救治,恐怕他們也要受到牽連!
“哎呀,這可怎麼辦,我們先生剛剛被柳管家接到柳府診脈去了,堂中沒人能為小公子施針啊!
”藥房夥計也是知曉這小公子來曆的,那張将軍可是個大殺神,若小公子真在壽仁堂出點什麼事,怕是整個壽仁堂都要跟着遭殃!
“要不,送去隔壁街的永安堂找找劉大夫?
”
“來不及了!
”那小厮急的眼淚鼻涕直流,“我家小公子已經昏迷半刻了,若是再去永安堂,怕是,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
“那,那可如何是好?
”藥房夥計也是急得直跺腳。
“程琦呢?
他不是許大夫的弟子嗎?
快讓他來為我家小公子施針啊!
!
”小厮忽然想起什麼,連忙拽住小三子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程琦被前堂的聲音引動,從内院裡走出來,正好聽見小厮的話。
他連忙拒絕,“不行不行!
小多兄弟,我還沒有學到針灸,不能随意施針的!
”
“程琦,你什麼意思?
你難不成要看着我家小公子死嗎?
”
程琦連忙擺手,清秀文雅的臉上滿是苦澀。
他哪裡是這個意思?
舒禾見那小公子的臉色越來越青,怕是他們再争執下去,這小子,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