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栖蹲在地上看着傷痕累累的小家夥,又轉眸看向周圍的門,被撞的都是門把手。
其實也不是門把手,而是門鎖的位置,上面沾着貓小野的血。
薄栖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但還是問出來,“小野,你是想讓實驗所的門升級安全标準嗎?
”
“……”
倒在地上的貓小野聽到這話,豎起腦袋擡起眼幽幽地看向他。
就連鹿景晔都感覺到這小家夥的情緒突然就平靜下來了。
“好。
”
薄栖說了一個字。
貓小野垂下腦袋,閉上眼睛躺在那裡不再動彈了,身上的毛、爪子都是血淋淋的,看着觸目驚心。
鹿之绫緊緊蹙着眉,薄栖回眸看她,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
正值十五。
一到這個日子,鹿家人不管再忙都要聚在一起吃飯賞月。
最近陰雨綿綿,看不到月亮,但不妨礙鹿家人呆在一起熱熱鬧鬧地聊天。
今日份的話題自然是小野大鬧實驗所。
“真為了小野鬧一鬧,就升級實驗所的安保?
”
程桐跟在老太太姚心容、二叔婆的身後端菜,熱菜飄着煙,聽到這一出,她轉頭有些難以理解地看向幾個晚輩。
鹿之绫坐在門口的小凳上,單手托着臉道,“小野沒有狂犬病,它那麼鬧肯定有它的理由。
”
“那肯定是因為實驗所有什麼它讨厭的氣味或者讨厭的東西,它才那麼暴躁。
”
堂叔鹿信雄一進門就揉了下鹿之绫的腦袋說道。
“是啊,怎麼會信一隻貓在給你們提示?
”
鹿景承跟在後面進門,有些好笑地看向靠着門站的鹿景晔,“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
貓神顯靈?
鹿景晔無奈攤手,“跟我無關,是薄栖和小七,他們兩個深信不疑,覺得就是小野在示警。
”
鹿景凡站在圓桌前,忍着燙拿了塊餅吃,聽到這話立刻嘲笑起來,“薄栖,你要往這個方向發展,我很為你們薄家的将來擔憂啊!
”
薄家的繼承人居然信貓示警,笑死人了。
“……”
鹿之绫看大家都不信他們兩個,忍不住道,“那你們說,如果小野不是這個意思,它為什麼現在這麼黏薄栖哥哥?
”
滿堂的飯菜飄香中,大家都擡頭看去。
身為話題中心的薄栖淡定地坐在靠牆的圈椅上,跷腿跷得優雅,貓小野此刻蹲在他旁邊的小桌幾上,拱着紗布包的小腦袋正狗腿地舔着薄栖擡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滿身谄媚。
從醫院包紮回來後,貓小腿就這個樣子了,不停向薄栖示好,誰都不理。
長輩們相視一眼,确實有幾分奇怪之處。
二伯母端着菜走過來,見狀笑着揚聲道,“這有什麼,家族樹上可是刻着呢,薄栖是小野爸爸,兒子都黏爸爸,是吧,小七?
”
“……”
薄栖本來悠哉悠哉揉着貓小野的腦袋,聞言,他的動作停下,擡眸看向門口的人。
鹿之绫坐在門口,臉砰地就跟喝了幾瓶假酒似的爆紅,又窘又羞,“二伯母……”
見她這樣,二伯母這才意識到孩子們長大了,有些玩笑不好亂開,連忙誠心道歉,“不好意思,小七,二伯母說錯話了。
”
“……”
鹿之绫垂下腦袋,下巴擱在膝蓋上,盯着自己的腳,看都不敢看别人。
臉上的溫度消都消不下去。
五歲寫的字,還能讓十四歲的自己社死一回……
她小時候怎麼那麼可怕。
“……”
薄栖收回視線,揉揉貓小野沒說什麼。
他現在開口不管說什麼,都會讓門口的女孩不自在。
鹿景瀾看向自己的妹妹,舍不得她過度社死,便笑着轉移話題,“三哥,那你們實驗所安保系統升級好了麼?
”
“還沒完全好,薄栖為升級實驗室的安保,甚至把薄家的産品都拿過來了,明天就到,哦,還自帶安裝工人。
”
鹿景晔到現在都覺得十分荒唐,轉頭看向薄栖道,“我那就是一個研究精神疾病的實驗室,真的沒有必要弄得好像有恐怖分子要來襲擊一樣。
”
再說在江南,誰敢打他們鹿家的主意?
“還是謹慎些。
”
薄栖垂眸看向掌下的貓小野,對上他的眼神,貓小野又表現出格外的谄媚,吐着舌頭連連舔他,仿佛在示意他,他說的對。
“行吧,看來這破除封建迷信是件任重道遠的事情,先吃飯吧,吃完再給兩個小的好好上課。
”
大伯站起來招呼大家吃飯。
“……”
鹿之绫都不敢去看薄栖是個什麼臉,她悶着頭往圓桌湊,從餘光判斷薄栖的位置,然後離得遠遠的,硬是插進四伯父和四伯母中間坐着。
小女孩的羞窘在大人們眼裡清清楚楚,大家憋着笑沒拆穿她,紛紛坐下吃飯。
吃完晚飯,鹿之绫沒像之前一樣留下來聽奶奶講八卦,而是趁大家聊得熱火朝天,悶着頭溜了。
天氣不好,夜晚的天空陰陰沉沉的,看不到一點月光。
鹿家也隻有路燈照着。
鹿之绫走着走着就走到畫着家族樹的牆前,她停下來,靜靜地看着上面仿佛已經融進牆體的枝繁葉茂。
她從上往下看着一道道名字,然後就羞恥地看到自己五歲時候的筆迹。
“……”
鹿之绫抱着膝蓋蹲在地上,有些無奈地看着上面隐隐綽綽的字迹。
她那時候字迹稚嫩,但寫的特别明朗,哪怕糊了依然能看得清薄栖、鹿野兩個名字。
還是從她這一支長出去的,明明白白的一家人。
五歲的鹿之绫到底是什麼樣的社交悍匪啊,怎麼就把自己的終身都給定完了……
“之之?
”
低沉磁性的好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
鹿之绫頓時大驚,有些慌忙地想去遮住牆上的名字,但薄栖又不是不知道,沒這個必要,想遮住自己腦袋,好像也沒必要。
到最後,她破罐破摔地蹲着一動不動,隻垂下個無力的腦袋。
就這樣吧。
“還覺得尴尬?
”
薄栖站到她的身邊,低眸看她。
“羞恥。
”
鹿之绫都不敢擡頭去看他。
“羞恥嗎?
我不覺得。
”薄栖的嗓音很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