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吃驚地看向前面,就見司機坐在駕駛座上,緩緩摘下臉上的墨鏡、口罩,露出一張已經長出眉毛的臉。
“李明淮?
”
姜浮生探過腦袋,震驚地看向前面的男人,“你怎麼在這裡?
不是張哥開的車嗎?
”
“……”
停車場換的人。
鹿之绫的眸子動了動,終于明白薄妄今天為什麼奇奇怪怪的了,他一定是察覺到什麼。
鹿景凡站在車門外,有些錯愕地看向她,用眼神問她怎麼回事。
李明淮沒給他們說話的時間,腳松開刹車,車子便往前駛去。
“小七!
”
鹿景凡站在原地,大聲喊道。
“李明淮,停車。
”鹿之绫出聲。
李明淮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開。
“李明淮,我要上廁所,停車。
”
鹿之绫的聲音冷了幾分。
“對不起,嫂子。
”
李明淮坐在駕駛座一動不動,後視鏡裡映出他冷若冰霜的臉。
“啪!
”
姜浮生一巴掌拍過去,“李明淮你幹什麼,之绫要上廁所,停車啊。
”
李明淮握着方向盤,仍是不為所動,姜浮生莫名其妙極了,“停車,不停我敲車窗跳車了啊。
”
“……”
李明淮連忙踩下刹車。
鹿之绫連忙去開門,車門還是鎖得死死的。
見狀,姜浮生拿起手機就去砸車窗,李明淮的冰塊臉都快裂開了,有些無奈地道,“嫂子,要不你和妄哥通個電話吧。
”
不然浮生真跳車了怎麼辦?
聞言,鹿之绫拿起手機,還沒撥出号碼,薄妄的電話就進來了。
莫名的,她感覺到手指發燙。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雙眸看向窗外在陽光中往下落的雪粒子,穩着呼吸,若無其事地道,“薄妄,你想做什麼呀,車都不讓我下。
”
“是你想做什麼。
”
男人低沉、陰鸷的嗓音她耳邊響起。
鹿之绫的長睫跳了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
“之之,你既然答應了我的求婚,就在江南好好等我過去接你。
”
江北的停車場上,薄妄還站在原地,一手撐着傘,一手握着手機,雙眸冷冷地望着江南的方向。
“……”
鹿之绫坐在車裡。
姜浮生還在要李明淮開門,整個人都恨不得鑽到前面去,李明淮無可奈何地應付着。
鹿之绫垂下眼,不再僞裝,“你都知道了?
”
“早上才得到的綁架案真相報告,知道得還不夠清楚。
”
薄妄涼涼地道,“不過沒關系,等我把季競按進警局裡,他會哭着和我說一切的。
”
他查到了。
鹿之绫心下一慌,忙道,“薄妄,暫時還不能對付他,季競現在把季家看得比什麼都重,你讓他進局子,他會魚死網破。
”
季競已經這麼幹過一回了。
“他季競拿什麼來和我魚死網破?
”
薄妄冷笑一聲,聽着細雪打在傘面的聲音,“我猜猜,我已經一個月沒有病發得特别痛苦過,不是我扛過去了,而是我吃過周勁的藥。
”
“……”
鹿之绫啞然。
“季競拿得出的是藥,那我家之之又許給别人什麼了,才會在婚禮前一天還這麼忙,又準備坐車去江南,又買上去往江南的飛機票。
”
薄妄站在江邊的護欄前,薄唇微動,一字一字說道。
“……”
鹿之绫有些無力地靠到後面。
他居然查到她買了機票,她本來是想中途回江北做數據恢複,然後再坐飛機趕往江南,時間上正好。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再瞞下去的。
鹿之绫堅定地道,“薄妄,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你先别急着按下季競,你等我拿到藥再處理他也不遲。
”
“安排什麼?
”
薄妄反問,嗓音格外的冷。
鹿之绫沉默,薄妄自小便見慣周圍人的陰謀詭計,這些,他恐怕靠猜都能猜個七七八八,她實在沒必要在這上面和他打謎語。
想到這裡,她的一顆心漸漸沉澱下來,道,“薄妄,你保護我太多太多了,讓我保護你一次。
”
同樣的話,她讓鹿景凡順從了她。
“然後,不惜一切代價,嗯?
”
他問道,連個尾音都勾着陰沉。
聞言,鹿之绫不禁閉了閉眼,原來是那晚和小野的夜間聊天讓她露了破綻,這人真是……心眼子那麼深。
她深吸一口氣,果斷回答,“是,這個藥我一定要拿到,你别來破壞。
”
“藥而已,你早告訴我,我也能拿到。
”
薄妄站在清江邊上道。
“你怎麼拿?
你無非是以惡止惡,學着他的樣子綁架季可愛、季曼詩,或者搞亂季家經濟來威脅他。
”
鹿之绫條理清晰地道,“可我見過,季競在無望的情況下他真的不惜魚死網破,他這種類型不适合被逼急。
”
她就是看透這一切,才會許給季競希望。
因為隻有這樣,她拿到藥的概率才比較大。
“……”
還真是了解他。
他凝望着平靜的江面,沒有一絲猶豫,“那我就不要了。
”
“不要了?
”
像聽到一個笑話,鹿之绫笑了,笑得無比嘲弄,笑得眼眶酸澀,“那是你的健康,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
他為她,為鹿家才把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他還敢不要藥。
“……”
薄妄的手指握緊傘柄,指骨突出明顯。
“你不要,我要。
”
她有些用力地說出口,“和季競的這場交易我一定會進行到底,你别搞破壞來增加我的難度。
”
她就差這麼一下了。
“……”
他是搞破壞的?
“今天别說是李明淮,就是你在我面前,你也攔不住我。
”鹿之绫決然地道。
“鹿、之、绫!
”
薄妄咬牙,一把将傘砸到地上,眼裡透出決絕的狠意,“你敢去,這婚禮我不辦了!
”
随着他的聲音落下,兩人徹底杠上。
鹿之绫坐在車裡,眸子輕怔,為了阻止她,這種話都講得出來。
“薄妄,你不公平,你二話不說跟着周勁去栖雪山的時候,你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你去涉險;而現在,換了個人,你卻用我們的婚禮威脅我,好像我現在要做的是件多麼惡心的事。
”
“我……”
“我隻要今天,你給我一天時間,我能讓一切結束。
”
鹿之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明天,準時來接我。
”
說完,她也不等薄妄有什麼反應,直接挂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