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站在特别通道出口翹首以盼。

　　鹿信衡一邊張望，手機裡還傳來程桐在上班間隙發出的囑咐，“不要隻顧着小七，多給阿栖一點關注，要是能讓他在家住一段時間就更好了。
”

　　要不是她有手術實在推不了，她一定去見薄栖。

　　“知道知道，我親兒子。
”

　　鹿信衡信誓旦旦地保證，就遠遠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說說笑笑地朝這邊走來，身後跟着管家和保镖們，“不說了，我親兒子來了，我先挂電話，晚點接你下班，愛你。
”

　　說完，鹿信衡挂掉電話就往前迎去，蹲下身，笑容滿面，“寶貝女兒！
”

　　“爸爸！
”

　　鹿之绫開心地奔跑出來，直直撲進鹿信衡的懷裡，給他一個大大的吻，“我好想你呀。
”

　　“想我還跑這麼多天？
”

　　鹿信衡緊緊摟住她，心裡惦記得不行，聲音都酸溜溜的。

　　“嘻嘻。
”

　　鹿之绫在他臉上又親好幾下，才把鹿信衡哄好，她擡頭，見爺爺和幾個伯伯都來了，連忙笑着跑過去，“爺爺，大伯、二伯……”

　　小團子講究的就是公平哄人，不漏一個。

　　才抱一會的鹿信衡多少有些失落，轉頭看向着裝清爽的少年，朝他走過去，“薄栖。
”

　　“叔叔。
”

　　薄栖朝他低頭。

　　看着面前眼神都透着沉穩的男孩，鹿信衡還真做不到像抱女兒一樣去抱，良久，他擡手拍拍少年的肩膀，“好樣的。
”

　　十歲有這份心性、謀略真的不容易。

　　薄栖淡淡一笑。

　　“去家裡小住下吧，你看你都飛過來了。
”鹿信衡道。

　　“不了，我還要上學。
”薄栖往前看一眼被大人們包圍的小團子，道，“之之到了，那我回去候機。
”

　　真就是為送一趟。

　　“把你手機解鎖給我。
”

　　鹿信衡看着他道。

　　薄栖将手機遞給他，鹿信衡将自己的号碼存進去，鄭重地道，“這是叔叔的号碼，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任何時候，你都可以打這個電話。
”

　　“……”

　　薄栖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懂麼？
是任何時候。
”

　　鹿信衡彎下一點腰，視線與他齊平，“媽媽不在，叔叔、阿姨還有小七就是你的後盾，不用怕。
”

　　薄栖的目光微微動了下，下一秒，他低下頭，“謝謝叔叔。
”

　　鹿之绫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薄栖從聞達手裡取過小貓籠遞給她，“那我走了。
”

　　“薄栖老公……”

　　鹿之绫一臉舍不得地看着他，眼圈紅紅的。

　　“……”

　　鹿信衡看着寶貝女兒一臉生離死别般的表情就糟心。

　　“哥哥下次再來看你。
”薄栖溫柔地哄着她，“到時給你帶好吃的。
”

　　“好。
”

　　鹿之绫用力點點頭。

　　鹿家的大人們走過來，鹿振風将小貓從籠子裡放出來，鹿之绫立刻抱在懷裡。

　　一擡頭，薄栖已經和大家告别完，轉身往回走去。

　　鹿之绫看着他的背影，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她抱緊懷裡的小奶貓，小手抓起它的小爪子搖搖，“小野乖，和爸爸說再見。
”

　　“……”

　　鹿信衡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低頭難以相信地瞪向自己的女兒。

　　一群大人都變了臉色，上前就要詢問，鹿振風連忙攔住自己的幾個兒子，“别慌，小孩子說話口齒不清很正常。
”

　　說完，鹿振風蹲下身來，笑眯眯地看着寶貝孫女，“小七在說什麼呀？
”

　　他們肯定都聽錯了。

　　“它叫小野，是我和薄栖老公的寶寶。
”

　　鹿之绫一本正經地說道，奶聲奶氣的，口齒十分清晰。

　　“……”

　　你怎麼出趟門還帶個寶寶回來了！

　　“是薄栖教你這麼說的嗎？
”

　　三伯捋袖子了，臭小子，看不出來還是個小流氓。

　　“薄栖老公給我買的小貓貓，說跟我姓，叫鹿野，他取的名哦。
”鹿之绫抱着小奶貓，“三伯，小野可不可愛？
”

　　“可愛可愛，那這裡也沒有爸爸媽媽的事。
”

　　大伯說道。

　　“小野跟我姓呀，那我就是媽媽呀。
”

　　鹿之绫一臉奇怪地看向眼前的大人們，“我是媽媽，薄栖老公就是爸爸啦，你們怎麼和他一樣，連這個都不懂？
”

　　她都懂。

　　隻有老公老婆才能有寶寶呢。

　　“……”

　　合着是你搞出來的稱呼。

　　天才邏輯。

　　鹿信衡有些蹲不住了，眼前都暈乎乎的。

　　見過豬拱白菜。

　　沒見過白菜苗自己迫不及待跳出菜地，往豬嘴裡送的。

　　面對天真單純的小孩，幾個大人束手無策，隻能帶着她離開。

　　“小七，要不别讓貓貓跟你姓了？
”

　　鹿信衡不死心地想再矯正些什麼。

　　鹿之绫抱着小奶貓笑得一臉燦爛，“好呀，不跟媽媽姓，可以跟爸爸姓！
”

　　“……”

　　當他什麼都沒說。

　　鹿信衡快抑郁了。

　　鹿二伯湊過來拍拍鹿信衡的肩膀，“算了老五，現在這小貓好歹是随小七姓，有點入贅的意思，再說下去，小七能把自己姓都改了。
”

　　到時更得不償失。

　　“……”

　　鹿信衡想預約心理醫生。

　　……

　　鹿家有一面牆，二哥畫了一棵巨大的家族樹。

　　他們每個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一棵大樹展開枝桠，迅猛生長，合起為一，分開茂盛。

　　鹿之绫扒着手機查詢好自己需要的文字，然後偷偷溜到家族樹上，找到屬于自己的名字，在旁邊一筆一畫寫下薄栖的名字。

　　寫完，她又參考爸爸和她的樹杈，将自己和薄栖的枝桠連起來，認認真真寫下“鹿野”的名字。

　　幾天後，鹿景承和鹿景澤路過家族樹，看着上面稚嫩的筆迹沉默，駐足到天長很久。

　　說出去誰信。

　　身為大哥還沒找到女朋友，家中五歲的小妹連後代名字都寫上家族樹了。

　　鹿景承想都不想地擦掉。

　　一天後，薄栖和鹿野的名字又上去了。

　　鹿景晔和鹿景瀾路過，再次擦掉。

　　兩天後，名字又上去了。

　　鹿景煥和鹿景凡路過，再一次擦掉。

　　不過半天，名字又一筆一畫上去了。

　　一次又一次。

　　又又又又……

　　後來，薄栖和鹿野的兩道名字不管怎麼擦，都有印迹留在上面，留在屬于他們鹿家的家族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