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後半夜,她又倦又累,數着數着,頭慢慢耷拉下來。
“……”
薄妄垂眸,鹿之绫已經靠着床邊睡着了,烏黑的發絲搭在他的手上,親密纏繞。
看着這張臉,他難得發善心沒有叫醒她,躺在床上看着滿室的光,一夜無眠到天亮。
……
在地闆上睡了一夜,鹿之绫起來的時候胳膊疼腿疼腰疼,各個骨關節酸得跟被碾過一樣。
她揉着手臂坐起來,就對上薄妄睜着的眼,紅紅的,跟森林裡盯着食物的狼一樣。
“……”
這是早早醒了還是一夜沒睡,盯她多久了?
他要是在這裡繼續呆下去的時候,她就要神經脆弱了。
定了定心神,鹿之绫默默站起來,摸索着給他拉了拉被子,然後摸着牆走向櫃子,拿起手杖拉開,朝着浴室走去。
“叩叩。
”
門被敲響。
“大少爺,大少奶奶,老太太請你們過去用早餐。
”
姜浮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梧桐樹包圍起來的二層小洋樓立在薄家超大别墅的旁邊,在晨光中安靜,也安甯。
比起主樓無處不在的奢華,梧桐院顯得清幽不少。
鹿之绫給兩位老人家敬了茶以後,才坐到桌上,就坐在薄妄的左手邊,低頭默默吃東西。
薄妄顯然對滿桌素齋似的早餐沒什麼興趣,人往後一靠,姿态慵懶。
“你一天天都在忙什麼?
想讓你陪我們吃個早飯都找不到人。
”
老太太丁玉君有些責怪地看一眼薄妄,接着又用公筷給鹿之绫夾了一個煎得金黃的雞蛋,語氣慈愛許多,“你現在有了寶寶,要多吃點。
”
“謝謝奶奶。
”
鹿之绫配合地笑了笑,内心沒什麼波瀾。
比起薄家其他陰陽怪氣的人來說,老太太對她算不錯了,但她知道,這不錯隻是針對她的肚子,不是的。
她見過大家族的新少奶奶,真正的受尊重不會是她現在這個處境。
“你是個乖孩子。
”
丁玉君微笑着道,狀似随意地道,“對了,我聽說你在收集證據準備控告封潮和花萍兩個人是嗎?
”
果然是沒什麼能瞞過薄家。
“對。
”
鹿之绫承認。
“我已經讓人把你那些證據收回來銷毀了,這事還不到打官司的地步,你說呢?
”丁玉君緩緩的談吐就像在說外面的梧桐樹葉子長得很好一般。
聞言,鹿之绫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緊,掌心的傷口生出陣陣痛意,痛得她臉色泛白。
她強忍下掀桌子的沖動。
良久,她松開筷子,順從地道,“我明白了,奶奶。
”
沒想到,她連報仇都會被掐斷。
薄妄幽幽地睨她一眼,“你明白什麼?
明白老太太怕你把事情鬧大了,你跟我變成薄家的又一樁醜聞?
”
“薄、妄。
”
丁玉君不悅地睨向他,聲音冷了幾分,“我是為你們好,為你們的孩子好,現在所有人都隻當你們是奉子成婚,要是知道你們是被下了藥才成的,你們的孩子以後怎麼立足?
他将來怎麼繼承薄家?
”
藥出來的繼承者,一輩子都會被拿來當談笑之資。
“……”
這話一出,鹿之绫吃驚到了。
她一直以為是薄妄太荒唐,所以薄家長輩随随便便給他娶一個妻子算了,沒想到老太太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外界都知道薄妄放浪形骸,一身黑料,不敵弟弟妹妹,根本繼承不了家業。
但聽老太太這意思,長孫争不過,就搶占先機生個重孫出來培養。
可是不對,既然老太太看重薄妄這個長孫,為什麼不給他娶一個門當戶對有助力的嶽家?
她不過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