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
怎麼回事?
”
阮蜜一整天的精力都在婚禮上,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隻知道鐘心敏和廖家鳴都沒來。
“怎麼樣?
喝一杯吧,之绫。
”
裴展親自給鹿之绫倒上一杯紅酒,動作儒雅,“我們都是江南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能回來江南,裴大哥很高興。
這些年你一直呆在江北,我們有心幫忙也是鞭長莫及……”
旁邊的人看着鹿之绫,心思多有複雜。
這個鹿之绫也是好命,家族落敗成這樣,還能得裴家主事人這麼禮遇。
鹿之绫聽着裴展再和氣不過的聲音,真就像個兄長一般,她笑了笑,“裴大哥太客氣了,正好,我也有一份賀禮祝賀阮姐姐和裴二哥新婚大喜。
”
說着,鹿之绫轉身,将一張内存卡交給米叔。
米叔看着她,忽然想到那幫人雨日到訪後,她就買了監控悄悄裝在鹿家墓地,頓時了然這是什麼東西。
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裴展笑着道,“是嗎,之绫錄了祝福視頻?
”
不一會兒,現場中央的超大屏幕上就出現畫面,畫面一開啟就是幾十座冷冰冰的墓碑,墓碑上的名字全是鹿家人的。
衆人臉色大變,身為婚禮雙方的裴、阮兩家人更是怒不可遏。
“鹿之绫,你找什麼晦氣呢!
”
有人不爽地站出來。
裴默皺起眉,連忙叫人停止播放。
米叔拿着槍在後台播放視頻,一身戾氣無人能輕易靠近。
大音響裡有大車靠近的聲音傳來。
不一會兒,一群男人走進監控畫面中,推着三輪小車,将一車車的糞便倒進鹿家墓,更是用糞勺把糞水一座座墓碑淋過去……
“……”
幾個參與了事情的小輩們見狀臉色一片慘白。
鹿家墓地處偏僻,墓園根本沒有監控,這明顯是鹿之绫私人裝的。
有病吧她,那麼一個破墓地她裝監控?
阮蜜站在那裡,在大屏幕畫面出現的一刻她就僵住了。
可她的心思與阮家人不同,她看着那一塊塊墓碑,心底生出一種詭異的宿命感,這種感覺生生拉扯她的心髒。
她的婚禮,出現了鹿景澤的名字。
他的名字,在墓碑上。
直到糞水潑到那一塊冷冰冰的墓碑上,她的瞳孔緊縮,穿着華麗鮮紅敬酒服的身體一寸寸冷下來,呼吸的節奏都變了。
阮蜜猛地轉頭瞪向裴默,“你讓他們做的?
”
裴默的臉色白了白,“不是,我不知道他們會這麼做……”
一群小的再大膽,做事之前也不敢不問他們,不是問她,就是問裴默。
阮蜜揚起手——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阮父阮樹洲突然出聲,“蜜蜜……”
阮蜜的目光一僵,轉頭看向自己冷眼的父親和一臉軟弱求她太平的母親,阮家人都緊張地看着她,現在這個時候正是阮、裴兩家的蜜月期……
她看着那一張張臉,咬着牙關慢慢放下手來,眼底頹然。
監控視頻不長,很快就播放完畢,現場一片寂靜。
屏幕上還停着幾個人的臉。
鹿之绫慢悠悠地從桌前站起來,一隻手揣着高腳杯,放眼四周站着的保镖,将和屏幕裡合上臉的一個一個點出來——
“裴家、阮家、廖家、鐘家、龐家、羅家……”
被點到名字的一群人臉色如死灰般難看。
還有阮家的保镖?
阮蜜的臉色更加難看,甚至難堪得徹底。
為了齊心做事,她是把兩個保镖供廖家鳴他們驅使,但她真沒想過他們會幹出這種下三濫的事來。
鹿之绫站在熱烈的紅玫瑰花牆前,笑盈盈地看向在場的人,緩緩舉起手中的酒杯,“剛剛裴大哥說他來調解,好,我給裴大哥這個面子。
”
裴展走上前去,“之绫……”
鹿之绫繼續道,“隻要六家人帶上冥燭元寶去鹿家墓地下跪認錯,大做法事,登報忏悔,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
說完,鹿之绫傾斜酒杯,将紅酒倒下來。
酒液在地上滴出一條線,敬給先人。
“……”
裴展的步子一下子僵在那裡,眉頭皺起來。
這個要求,有頭有臉的哪個能應?
果然,廖家鳴的大哥廖家平第一個忍受不了,拍着桌面就怒氣沖沖地站起來,“鹿之绫,你把我弟弟打得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你哪來的臉讓我廖家人下跪認錯?
”
聽到這話,鹿之绫目光涼涼地看向他,“廖先生,你和你弟弟一樣好笑。
”
“……”
“當年廖老爺子年邁昏庸,亂搞男女關系,導緻鐘家岌岌可危,你父親三登我鹿家的大門,求我父親注資救廖家。
”
“……”
“我就不明白,廖家到底是靠什麼底氣在我面前大呼小叫,靠自私自利、忘恩負義嗎?
”
她的紅唇微動,一字一字犀利如刃,深深紮進廖家人的血肉裡。
“你——”
廖家平頓時被譏得臉紅脖子粗。
廖家求着鹿家相救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還扯!
還把事情說得這麼明白!
她想幹什麼!
米叔站在人群後面,看着玫瑰花牆前那一抹纖瘦的身影。
她今天是豁出去了,她要這幫侮辱鹿家墓的人名聲掃地、淪為江南江北的笑柄。
但問題是——
她現在痛快了,可之後的人身安全呢?
她就不管了?
米叔深深地望着她,沉默兩秒,轉身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離開。
鐘心敏的伯父鐘沛也看出鹿之绫根本沒有好商好量的意思,跟着站起來,冷着臉道,“幾個孩子胡鬧是不對,心敏和家鳴也意識到不對,要替你清理,結果你呢?
你把心敏打成了什麼模樣,就你這麼心狠手辣我們都念你孤苦不和你計較,你還抓着不放了?
”
“鐘伯父……”
鹿之绫雙眼清冷地看向鐘沛,“當年您和龐家伯父争羅家二姨,三角戀鬧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這事還是我大伯母出面調停……你們現在倒是不錯,三家人還能坐在一起喝喜酒呢。
”
“你胡說八道什麼!
”
“沒有的事。
”
這種陳年往事被勾起來,三家人臉都被丢盡,個個都不太自在。
“沒有嗎?
羅家二姨當年在酒店給你們定倆房間的事……好像還登過報吧?
我大伯母為你們可收購不少舊報紙,說不定還能找到幾份。
”
信息量巨大。
衆人低下頭交頭接耳。
鐘沛太太聽着周圍的聲音難堪到極點,死死瞪一眼丈夫,站起來就走,“我去醫院看女兒!
”
龐家太太就是羅家二姨,此刻她坐在中央已經面若白紙,隻覺得周圍的目光全是利劍射向她。
在場的可不止這幾大家族的,還有一些小家族,一些江北的人,這傳出去……她這輩子不用出門了。
“你這小妖精你胡說!
我看你是腦子有問題了!
”
羅家二姨站起來指着鹿之绫就罵,“裴展,你還不叫人把她拉下去?
還由着她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人嗎?
”
正好,鹿之绫的目标轉向羅家人身上——
她指向身後高處屏幕上的墓碑群,冷着臉一字一字道,“我大伯母出身羅家,這二十三塊墓碑中,也有我大伯母的一條名字,你們羅家人也下得去手!
”
她手上捏着證據,賴都賴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