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找我媽媽,他聽我媽媽的話。
”鹿之绫想了想又道,“不過他很壞的,一定會把媽媽支走,那你就去找奶奶,或者我幫你去找爺爺。
”
“……”
“我一撒嬌爺爺就撐不住了,一定會教訓我爸爸,罰他家法。
”
鹿之绫越說越興奮,眼裡都是光,“然後八成我爸爸又會找我,讓我去和爺爺求情。
”
全家人隻有她在爺爺面前的面子最大。
所以爸爸想用酒考驗女婿也得看看她同不同意。
“是麼?
那就這麼辦。
”
薄妄嗓音低沉地道。
卧室裡的燈光溫暖極了,将她臉上的開心渲染得更深。
“可要是我爸爸把我也支走了怎麼辦?
那不就隻剩下你一個人……”
鹿之绫想了想,一低眸,就看向薄妄眼底的心疼。
她怔住,心髒像是被狠狠剜過一刀。
沒有如果了。
他們都不在,不會給他們的婚禮制造任何難度。
她看着他,眼睛變得潮濕,眼眶染着淡淡的紅……
“薄妄,我知道你今天為我做盡了一切我想要的。
”她的聲音微顫了下,“可是,我還是好想他們啊。
”
她想爸爸,她想媽媽。
她想家裡的每一個人。
薄妄盯着她,朝她傾身過去,大掌握住她的後頸,低頭吻上她的唇,抿去一滴滑下來的淚。
鹿之绫伸手摟上他的背,流着淚去回應他的吻。
她吻得有些用力,更像是一種發洩,思念的發洩。
薄妄看着她的淚眼,慢慢含上她的唇,低磁的嗓音從喉嚨裡發出,“之之,我替他們陪你,陪你終老。
”
“嗯。
”
鹿之绫閉上眼睛,更加不顧一切地去吻他,擁住他,也擁住那些她再也摸不到實感的想念。
……
接親接得在女方家住一夜的在K國也算是少有。
連媒體都打出了“半入贅”的字樣,偏偏這種話也沒惹怒到薄家,連薄家老太太接受記者采訪時都樂呵呵的,言語間都是對這位長孫媳的滿意。
第二天上午,鹿之绫才出門。
三個哥哥輪流背着她從自己的房子一直走到鹿家門口,連四哥都戴上他平時不喜歡的假肢,牽着她的手陪她走這一段出門的路。
一路上,鹿景凡和鹿景煥分别都多背了一段。
一段是替大哥背的,一段是替二哥背的。
鹿之绫的雙腳就沒着過地,她坐進婚車裡。
老話說新娘子進了婚車就不能回頭,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不好往回收,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去,看着門口着的家人們。
看着看着,她好像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他們也都在。
他們站在一起,紅着眼眶送她出嫁。
車子往前緩緩駛去,鹿之绫終于收回視線,她的手被薄妄握着,十指相扣。
兩人的結婚證簽字流程也是在江南辦的。
鹿之绫在拿到紅本本後才同薄妄坐上去江北的飛機。
薄妄籌備的婚禮在江北也有一項接着一項的流程。
他們一起吃着丁玉君親手煮的湯圓,他們一起成立愛心基金。
他們在别人的祝賀中擁吻,他們請小野發表感言,小野同學裝模作樣地還寫,不是,畫了份演講稿,一篇洋洋灑灑下來,稱贊媽媽的話畫了半篇,還有半篇是立志于他學有所成那天,也可以娶媽媽……
當然,最後沒講完就被薄妄趕下台了。
後面還是丁玉君上台找補,字字句句感人,更是不懼外界入贅流言,直接稱是薄家有福才能娶到她。
鹿之绫壓下了兩人婚禮的所有的熱搜詞條,不想被過度關注他們的私下生活。
婚禮前後一共辦了五天。
原本是七天的安排。
第一次的婚禮,她是獨自度過,薄妄便想讓她這一次感受個真切,留下許多的記憶點。
為此,薄妄又把鹿家一群人專機接來江北,熱鬧了好兩個晚上。
但到後面,再想和家人一起開心,鹿之绫也實在是累得有些吃不消,薄妄隻能取消一些流程。
婚禮在他們迎着夕陽的一吻定格中落下帷幕。
……
出發蜜月的前兩天,警方傳來消息,季競自首了。
鹿之绫換了身衣服,下樓準備去警局做下筆錄,到樓梯口時就見薄媛拉着行李箱走進來,面色有些蒼白憔悴,像是好些天都沒睡了。
薄媛沒有陪着薄妄去江南接親,在江北的婚禮她也沒出現,電話裡說是患了流行性感冒,不太舒服。
“大嫂。
”
見到她,薄媛點了點頭,又道,“我剛從警局出來,季競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了。
”
鹿之绫垂眸看向她的箱子,有些心疼,“怎麼不叫我和你大哥去接你?
”
說起來,薄媛這樁短暫而荒謬的婚姻還是因為薄妄而來。
“你們新婚,接我一個剛離婚的做什麼,容易犯沖。
”
薄媛笑了笑,眉間的倦意更重。
“沒有什麼犯不犯沖,你們是兄妹,這就夠了。
”
鹿之绫道。
聞言,薄媛的眼睛一紅,仰頭看向她,“大嫂,這裡永遠都是我的家,對嗎?
”
從小到大,她都知道這裡是她的家,知道誰是她的親人,她把鹿之绫當成一個外來的入侵者。
可後來,媽媽又告訴她,除了哥哥和媽媽,家裡誰都不是親人。
她忽然發現媽媽、哥哥走極端了,卻又沒有辦法。
後來是奶奶說,隻要她的心在神山,這裡就是她的家,兄妹團結,一個家才能興旺。
所以她努力地想為自己的家人做點什麼,但好像她都沒怎麼起過作用……
這個家有她沒她,并沒有所謂。
“為什麼要問我?
”鹿之绫站在樓梯上低頭看向她,“這裡本來就是你的家,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許。
”
“……”
薄媛的眼淚一下子淌了下來,朝她張開手,“大嫂,我想抱抱你。
”
鹿之绫走下樓,主動伸手去擁抱她,“歡迎回家。
”
薄媛擁着她,聽到這話,再也控制不住,淚如雨下,“大嫂,我好後悔啊……”
鹿之绫聽着她哽咽的聲音,漸漸明白她的心結。
薄媛十八歲的時候打了她一巴掌,事到如今,她都放下了當年的那一巴掌,薄媛卻一直沒有放下。
明白事理以後,這一巴掌便打在了薄媛的人生上,愧疚凝聚成污點,答應嫁給季競不止是為家人,也是有洗刷自己身上污點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