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繼續問這些孩子。

　　他們大概也是冷靜下來，穿的又單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将帳篷支起來。
”

　　大家都習慣萬域動不動就變回平地了，撐帳篷的速度快的吓人。

　　一群孩子被帶了進去。

　　辣辣在中間生起了火，殷念将一群孩子圍着火堆安置好。

　　“去拿九生姜。
”安菀也走了進來，急忙安排人去取東西，“泡上一壺滾滾的茶，再端點吃的過來。
”

　　每個人很快到都分到了一碗姜湯。

　　姜湯喝下去熱乎乎的。

　　孩子們很快眼皮就一眨一眨的。

　　當安菀拿着點心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睡的香甜。

　　“這麼快？
累了吧？
”安菀吃了一驚。

　　卻聽見殷念平靜道：“我讓他們在姜湯裡加了點安神的東西。
”

　　不等安菀問為什麼要這樣，外面已經等了很久的李源就走了進來。

　　先知一族自然也是跟着殷念一起住在外域的，“我父親帶着其他人去審黃鶴那幫人了，我來幫你看他們。
”

　　李源大刀金馬的坐下，看着這些酣睡着的孩子，感慨道：“光這麼看，這些孩子就和在蜜罐子裡泡大的普通孩子一樣。
”

　　要不是之前在外面親眼看見這群孩子是怎麼失去理智的，他還真不敢相信這些孩子像殷念所言那般，可能遭受了什麼非人的虐待而不自知。

　　“廢話少說，直接看。
”殷念讓開路。

　　李源聳肩。

　　那些飽滿靈力的果子正好用來給他補充一下能量。

　　李源眼中逐漸被茫茫白色填滿。

　　可就在殷念握緊手等着的時候。

　　李源的一縷精神力突然就對着元辛碎黏了過來，他用那雙全白的眼睛看着殷念說：“我來到這兒，倒也是長進了些，讓你瞧瞧我新練成的能耐。
”

　　殷念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眼前的景象頓時就變了。

　　她一驚，原先李源隻是僅有自己能看見别人的‘過去’，如今倒是能讓别人也同時看見。

　　郎朗讀書聲比起那巨大瑩白的光先沖入殷念的腦袋裡。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是最簡單的三字經。

　　稚嫩的聲音讓殷念更仔細的往前看。

　　她看見一個個端坐在凳子上的小小身影。

　　包裹的很厚，是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李源的身形也出現在殷念虛影身邊，“呦，這幫孩子咬字清晰，挺的闆闆正正的，不錯啊。
”

　　這啟蒙課開在外頭。

　　這般寒冷，雖然孩子們穿的厚，可這冰天雪地，年歲又小，必須要時時刻刻催動靈力才能讓自己不被凍僵，這群孩子既要保持靈力覆體的狀态。

　　又要分出心神來學三字經，卻個個都學的不錯。

　　“果不其然。
”李源露出了然神情，“這些孩子的長輩們是沒有驕縱他們的。
”

　　“這不是我們要找的孩子。
”誰知殷念一眼就否定了他們的身份。

　　李源先是一愣，随後皺眉：“不可能，看的就是他們的過去，若這些孩子不是，那我看的又是什麼？
”

　　殷念沒回答李源的話，反倒是在四處轉了轉。

　　最後在一塊快要被雪徹底埋掉的地下窗處停下了腳步，“在這兒。
”

　　她伸出手試圖将幾乎将那露出小小一角的地下窗外的積雪掃出去，可沒辦法，這隻是過去的一角罷了。

　　李源見那鐵窗縫隙裡一雙眼睛就那樣趴着，又黑又瘦，看起來比現在都還要小很多，當真隻有皮包着骨頭，肋骨都根根可見。

　　這窗是高的，他們用了疊羅漢的法子才将人頂到窗口上。

　　殷念索性傳過這牢獄堅牆，裡頭大概關押了有數百個孩子。

　　孩子們各個瘦的可怕，有些人雖然瘦，可肚子卻像是十月懷胎的孕婦一樣吹氣球般鼓起來。

　　壓在那小小身軀上看着分外恐怖。

　　“該我了，該我了。
”底下的孩子們不斷催促現在趴在窗口聽的那個孩子。

　　很快是航頭那個就退了下來，開始換另一個上去。

　　每人能記多少字就記多少字。

　　他們眼中有種清澈感。

　　“你們要小聲一些，被他們聽見要挨打的。
”

　　他們湊在一塊兒，有些孩子甚至還不滿兩歲，還需要人抱着，話都說不全。

　　铛铛铛的聲音響起來。

　　羅漢堆馬上就散開，孩子們安靜的排成了兩排。

　　殷念看見幾個男人拎着桶過來了，手上的一根長鐵棍哐哐的敲擊着外面的鐵門，鐵門有個小窗口，很小的洞。

　　“小雜種們，過來吃飯了。
”男人頗為不耐，“動作快！
”

　　說着又狠狠敲了敲鐵門，其實他們已經很快了。

　　就在眨眼間，殷念就看見那男人掏出了一個很小的瓢，比尋常小碗都要小上許多。

　　小孩們挨個兒排隊跪在那小窗口前，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手捧成碗狀伸了出去。

　　男人從桶裡舀了一勺黏糊糊的東西。

　　還冒着滾滾熱氣的雜漿就這樣噗呲噗呲掉在孩子手上，他飛快的收回來，可跟着而來的是他們手上的尖銳鐵棍，在他胸口狠狠戳打了一下，“動作這麼慢！
還不快滾開，小雜種！
”

　　孩子被推的倒在地上，手上的食物撒了大半，他趕緊高高捧起手上的食物，低頭珍惜的将食物舔幹淨，旁邊還有一群更小的也湊過來舔。

　　他們習以為常甚至根本看不見痛苦的神情。

　　而外面的大人則看着哈哈大笑起來。

　　“豬崽子！
小雜碎！
”

　　污言穢語不斷覆蓋在這群孩子身上。

　　殷念垂在一旁的手猛地握緊。

　　李源面上都根本忍不住，在原地瘋狂開罵：“他娘的！
這群什麼人？
是不是那叫什麼叫白娘娘的人！
”

　　“豬狗不如的東西！
畜生東西！
”

　　“看我不找到他們将他們的手折了，一刀刀剁成……”

　　李源的怒罵聲與那些人大聲尖銳的笑聲根本不能比。

　　孩子們動作更快了。

　　也很珍惜拿到手的食物，殷念看了一眼，沒看清楚别的，倒是看到了一塊腐爛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蹄子，上頭的腐洞特别明顯。

　　她臉色煞白，一隻眼睛已經隐隐有淺綠色光芒湧動。

　　情緒很明顯是不對的。

　　但李源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注意到殷念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