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辛碎聽見這話。

　　輕扯唇角。

　　他能罩一千個！

　　但即便元辛碎再不在意旁人的感受，此刻也不會多嘴。

　　他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元車，這位自己的老祖宗。

　　大概是同為獻族。

　　他此刻當真罕見的生出點感同身受的滋味來了。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無果的。

　　阮傾妘被這樣真摯的目光看着，她難得的喉嚨一哽，說不出話來。

　　她利落的揮動雙刀，将一個跳上來的蟲族瞬間割裂成兩半。

　　濺開的血滾燙。

　　落在她臉頰上，令她清醒了過來。

　　說句實話，阮傾妘生的好看，天賦又極高，即便之前在學院手腕強硬甚至顯得有些時候顯得不近人情。

　　可愛慕她的人仍多如過江之鲫。

　　但因為阮傾妘位置一直是極高的，前期在小世界是這樣。

　　後來來了母樹領地，她也一直走在前面。

　　難免就令人望而生畏。

　　這樣直直莽上來的，還是第一個。

　　阮傾妘擡手，抹掉了自己臉頰上的血迹。

　　看着一臉緊張盯着她瞧的元車。

　　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元車卻緊抿着唇，“我們獻族認定了一人就不會變。
”

　　若說之前那些話，是憑着内心的第六感強逼出來的粗糙想法。

　　這會兒喘勻了氣，說的卻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了。

　　他沖着阮傾妘露出了一個坦然的笑容，“不妨告訴你。
”

　　“若是我想，我其實早就能有伴侶了，你看我，長得不差吧？
天賦也好吧？
”

　　“隻是我都不喜歡。
”

　　“我覺得，老天爺之前一直沒讓我看中旁人，就是為了讓我等到你的！
”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開。

　　又瞧了一眼今日自己的裝扮。

　　是不是太素了？

　　哎呀，早知道該穿一身好衣服過來的。

　　元車内心暗自氣惱自己想的不夠周全。

　　見阮傾妘遲遲不說話，他内心也緊張的不行。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還太差了？
”

　　“我還年輕，很快就能配得上你的！
”

　　“獻族不比别的種族差！
”

　　“我很快就會讓獻族變成像景家那樣的大勢力的！
”

　　“你是不是不信我！
”

　　阮傾妘握緊了手上的雙刀。

　　她終于開口說：“不，我信你。
”

　　獻族曾經輝煌一時的事情，誰不知道呢？

　　元車當真算得上是絕代天驕了，隻是還太年輕。

　　還未迎來自己的全盛時期罷了。

　　他的未來注定閃耀光鮮，路途順遂，名震一方。

　　元車眼睛一亮。

　　仿佛收到了莫大的鼓舞，說句實話，景家人每次都笑話他來着。

　　連母樹都沒有這般肯定的說過這話。

　　“那你……”

　　“元車。
”阮傾妘喊了他的名字。

　　她的人好看，聲音也好聽，元車總覺得她叫自己全名的時候，令他想起他最喜歡的冰泉撞石的聲音。

　　“多謝你。
”

　　她從來都沒考慮過情愛這一塊的事情，偶爾有人提起，她總覺得像她這樣說不定哪一日就死在戰場上的人，還是不要考慮這麼多的好。

　　若是有。

　　順其自然便罷了。

　　她不讨厭，卻也從未有過期待。

　　憑誰被這樣熾熱的目光凝視着，都不會覺得不高興。

　　“你，你也喜歡我嗎？
”

　　“不說那種濃烈的愛，咱們畢竟認識還不久。
”

　　“你不讨厭我吧？
”他自己說完，又迅速改了口，生怕聽見不好的話。

　　愣生生将‘喜歡’改成了‘不讨厭’。

　　殷念站在塔尖上。

　　視線落在阮傾妘身上。

　　手上緊握龍刀。

　　阮傾妘身邊的空間再無一隻蟲族闖過去。

　　周少玉他們一聲不吭，仿佛沒聽見元車的話一般，但手上動作都更快了。

　　将本該屬于阮傾妘防守的一方量都解決了。

　　好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和元車說話。

　　殷女在外圍，抿唇看着這一幕。

　　良久，長長歎息一聲。

　　“可憐見的，這小子。
”

　　“運氣太差了。
”

　　他和她之間。

　　什麼都不差，唯獨差了運氣。

　　偏偏是注定不能成的事情。

　　“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子是喜歡阮丫頭的。
”孟瑜月正好在殷女身邊，“我看他是真的挺喜歡了。
”

　　“幸好，時間還不久。
”

　　殷女搖頭歎息，“感情不深的時候，斷掉倒也沒有那麼痛苦。
”

　　甚至還沒來得及培養什麼感情呢。

　　“不過以我對阮首席的了解，她肯定會狠狠拒絕這小子，不留一絲……”

　　“嗯，我不讨厭你。
”天空上，阮傾妘擲地有聲，甚至還沖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殷女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孟瑜月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忘記了？
”

　　她隻能提醒殷女，“等我們走了之後，這個時代的人，不會有任何關于我們的記憶。
”

　　殷女猛地心口一跳。

　　她忘記了……

　　難怪。

　　從開始的時候，到現在，殷念一聲不吭呢。

　　她看向四周，有追來的景泱，還有提着劍來幫忙的景家人。

　　他們有些不好意思的沖大家招手，“哎，我們來替替你們啊，不然你們真要被累趴下了！
”

　　那邊傳來了幾聲靈獸的叫聲。

　　很顯然，是辣辣她們得到了祖宗們的同意。

　　殷女沉默了下來。

　　他們才并肩作戰結束。

　　卻很快就要被天地規則抹除記憶了。

　　這一點，連母樹和混沌藤都不能避免。

　　“真！
真的嗎！
”元車興奮的臉色通紅。

　　他還以為自己成不了呢。

　　阮傾妘沖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難得的柔和。

　　早晚都會忘記。

　　何必讓他難受呢。

　　“這個，這個給你！
”元車說着就要從兜裡掏出一個手镯。

　　塞到阮傾妘手上。

　　“我娘說了，如果以後我有喜歡的姑娘，就給她這個。
”

　　元車臉通紅，一紅便紅到脖子根。

　　兩人頭頂雷聲隆隆，但半點都沒影響元車的好心情。

　　跟在後頭過來支援的景家弟子也都露出幾聲笑聲。

　　調侃他小子終于開竅了。

　　還說要快點打完，回家好好哄哄人家姑娘。

　　唯有萬域的人，越打越沉默。

　　站在底下的景朝生混在蟲群裡。

　　仰頭看着天空上的景泱。

　　捂着嘴不敢哭出一點聲音。

　　蟲族越來越少了。

　　殷念已經感覺到了混沌藤的氣息，他很近了。

　　他的盛怒，暴戾，兜頭砸來。

　　他的聲音直直鑽入殷念的腦海裡。

　　“殷念！
我殺了你！
”

　　而殷念高高舉起手上的龍刀，利落出手。

　　将最後一個堅挺着的門主一刀斬下。

　　轟！

　　時空開始大片扭曲。

　　阮傾妘看向對面的少年，笑容不變：“镯子明日再給我吧。
”

　　“謝謝你。
”

　　元車微愣，随後用力點頭，别别扭扭道：“好，明日你一定要收下啊。
”

　　扭曲的時空在他頭頂變成一片絢爛的星芒，可他太開心了，甚至沒有察覺到這一番變化。

　　他和她沒有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