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欣,瞧你,瘦了好幾圈,媽不在身邊,可苦了你!
”
一間茶餐廳裡,李秀梅握着甯可欣的手,上下打量,眼淚婆娑。
甯可欣眼圈也紅着:“你也瘦了。
”
兩個人怎麼說都是親娘倆,固然有很多隔閡和觀念上的沖撞,但多年的親情還在。
見李秀梅身材消瘦,臉頰顴骨都凸出來,甯可欣也心疼。
所以在火車站,她正要上陳永清的車,李秀梅突然跑出來阻攔。
甯可欣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跟李秀梅走。
李秀梅聽甯可欣疼惜自己,眼淚“唰”落下來,開始訴苦:“你是不知道,我要留在s市陪你,你都高三了,身邊不能沒有人照應!
”
“可你爸爸豬油蒙心,非要把我帶到這裡,留你一個在老家!
”
“屋裡請了三個保姆,說是伺候我,其實就是監視我,不讓我走出屋子半步,也不裝電話,根本不能跟你聯系!
”
“孩子,這半年你怎麼過的?
他們老甯家給你生活費沒有?
甯奕殊把家産全卷走,真的一分都不給你嗎?
”
當時的事情,李秀梅被關起來,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人給她說。
所以放棄财産的聲明,甯可欣到底簽沒簽;甯氏企業轉移到甯奕殊名下。
李秀梅全不知道。
現在好不容易再見甯奕殊,她就得問個清楚。
甯可欣本來激動的心,慢慢冷卻,看李秀梅的目光恢複冷漠:“媽,你還惦記着甯家的東西?
”
李秀梅沒瞧出來,恨恨說:“什麼叫惦記,你是甯家的孩子,憑什麼你一分得不到?
”
“咱又不要太多,好歹分給你點股份,保證你後半輩子無憂吧?
”
“你瞧你,瘦成這樣,這是吃多少苦呀?
”
李秀梅又哭哭啼啼起來。
甯可欣看着煩。
她說:“媽,既然三個保姆伺候你,你又是怎麼跑出來的?
”
“……”李秀梅的哭聲,像被人掐住脖子,突然止住。
甯可欣明白了:“你偷跑出來的?
你不怕我爸爸,把你關的更嚴?
”
李秀梅有點慌,攥緊了甯可欣的手:“孩子,你幫我給你爸求個情。
”
“法治社會,他這是非法拘禁!
”
“那我陪你去報案!
”甯可欣抽出自己的手。
李秀梅一愣:“……怎麼能報案,那是你爸爸!
”
“那就離婚!
”甯可欣又說:“離婚後,你名正言順跟着我,我養你下半輩子!
”
甯可欣眸子清明,看的李秀梅目光躲閃:“你這孩子,瞎說什麼話?
我這麼大年紀還離婚,得讓被人笑掉大牙!
”
甯可欣失望:“你的生活,為什麼要管别人笑不笑話?
難道别人放個屁,你也得兜着嗎?
”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的這麼粗魯!
不許說髒話!
”李秀梅臉一繃。
甯可欣冷笑:“我說髒話,但不幹髒事!
”
“媽,還是那句話,你是我親媽嗎?
如果沒有親子鑒定證明,我真的很懷疑你根本不是我親媽!
”
“你跑出來找我,哭的可憐,我心軟同情,就想着先陪你一會兒;結果你話裡話外,還抱怨父親和姐姐,真實目的就是想讓我去說情,恢複你甯總夫人的風光。
”
“那我就實話告訴你,作為甯總夫人,你這輩子都風光不起來;作為我甯可欣的母親,你有可能受人尊重!
”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離婚,我養你下半輩子;要麼就繼續做你的金絲雀,不要妄想參與甯家的事務!
”
甯可欣态度堅決,目光堅毅,一點猶豫的餘地都不留給李秀梅。
李秀梅被戳穿心思,更加慌張,一張臉蒼白的沒有血色,手腳不知往哪放。
茶餐廳裡人來人往,甯可欣說話聲音有點大,鄰桌有人開始朝她們觀望。
李秀梅頭埋的深深的,覺着丢臉,沒面子。
她近乎哀求:“可欣,你小聲點,别人都聽見了;還有,你怎麼這麼看你媽!
”
甯可欣冷笑。
這次求甯奕殊,她思前想後,将所謂面子打的廢碎,才下的決心。
甯奕殊渴望正常的家庭氛圍,甯可欣又何嘗不想要?
她從小就渴望正常的姐妹關系,打打鬧鬧,不離不棄,互幫互助。
可惜,在甯家,永遠不可能實現。
甯可欣擦趕緊眼淚,聲音毫無波瀾,像說别人的事情:“媽,如果你不貪心,出了二叔和奶奶的事情後,咱們一家本來可以更加凝聚,欣欣向榮!
”
“但是你毀了這一切,讓我沒臉見姐姐。
”
“我确實吃了很多苦,一夜之間,我從高高在上的甯氏千金,跌落的一文不值。
”
“這半年,在學校,好聽的不好聽的,我什麼都聽着了,及早明白什麼叫世态炎涼。
”
“我想通了,隻有像姐姐一樣變強,才能不被欺侮!
”
“我舔着臉,求姐姐幫忙實現我的理想,她不計前嫌,忙前忙後幫我。
”
“結果,你又跑出來!
”
李秀梅臉上褪去血色,想大吼,又要顧全臉面,咬着牙壓低聲音:“你這是怨我?
果然老甯家的人,都是自私自利!
”
“當初不生你,也就沒後來這些事!
”
“那你為什麼不掐死我?
我本來就不想來,是你跟我爸苟且,硬要生我!
”
“啪!
”
李秀梅一耳光,扇在甯可欣臉上。
茶餐廳一下子安靜的能聽到外面呼呼的北風。
李秀梅回過神,手足無措,哭道:“孩子,媽不是故意的,媽實在被你氣的……”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倒是沒有人自恃自己道德高尚,出來勸架。
這就是大城市和小城鎮的區别。
有人看熱鬧,卻沒人多管閑事。
李秀梅越哭越傷心,聲音變大:“我都是為你好,你怎麼就這麼不知好歹!
”
“藝考有什麼好,我把你捧在手心裡養大,不是讓你塗脂抹粉掙錢的!
”
周圍開始竊竊私語。
甯可欣,望着唱念做打的李秀梅,是真的寒心。
她感到窒息。
甯可欣扛起行禮,就沖出茶餐廳,隻想逃出去,完全聽不見時身後李秀梅的哀嚎和衆人的喧嘩。
“嘎——”
跑出去沒多遠,一輛轎車,停在甯可欣面前。
是陳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