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手指摩挲着沙發,靜靜聽金局長吐了會兒槽,然後開口:“張偉這個案子,沒人找關系吧?
”
金局長想了半會兒:“暫時還沒呢,誰知道以後呢?
咱們市小,路上碰到一個人,聊兩句就能攀上親戚!
”
秦朗“哦”一聲,說:“張偉這個案子,别管誰求情,你往我身上推;
還有受害者年紀比較小,對她的一切信息,都必須保密,堅決不能洩露半點風聲!
”
“小姑娘受了驚吓,做出反抗,傷了人,屬于正當防衛,出于私人同情,我會幫忙請個好律師辯護。
”
金局長一愣。
他可是聽說了,那三個流氓一個斷了子孫根,兩個昏迷不醒。
但是秦朗一本正經,受害者确實也在醫院治療,據說很可能出現心理創傷。
金局長很聰明的,沒有多問。
他也是個有正義感的熱血幹部。
流氓就是流氓,被打死都活該。
金局長對那些求情電話,全部委婉拒絕。
他不做冤假錯案,可是也不允許流氓從手裡漏網。
講什麼情,走什麼後門!
為老百姓幹實事,建設和諧社會,為良好的經濟環境保駕護航,才是第一位!
秦朗說的這番話,金局長隻覺着對脾氣。
秦朗見狀,指指電話:“我也不給你惹麻煩,借你電話,我親自給上級彙報。
”
他那不是彙報,直接就是下命令。
挂斷電話,秦朗一擡頭,金局長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看。
秦朗面無表情,輕輕點點頭:“我抓的這個流氓團夥,性質惡劣,影響太壞,你記住,誰托關系也不好使!
”
金局長擦了一把汗:“記住了,保證嚴懲!
”
媽呀,連隊幹部跟市長打電話,說話直接用吩咐的。
而且談話間,出現的大人物名字,不是一個兩個。
這誰家孩子,下連隊來體驗生活的?
金局長有點後悔,剛才對着秦朗一陣唠叨,不會被傳到上面去吧?
秦朗看出他的不安,扯着嘴角笑笑,對金局長說:“市長誇你這次幹的漂亮,恭喜金局長!
”
“不敢不敢。
”金局長心裡高興,緊緊握住秦朗的手:“能跟秦連長共事,我的榮幸。
”
秦朗:“……”
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下屬來找他:“報告,外面有人找秦連長!
”
秦朗皺眉,誰這時候來找他?
出去一瞧,甯奕殊拉着個中型拉杆箱,立在外面。
他趕緊大踏步走過去。
“你怎麼來了?
”沒有在醫院,陪着妹妹?
甯奕殊左右看看,小聲說:“你有辦公室嗎,咱們去你辦公室談。
”
她小心翼翼,害怕人聽到的模樣,還真是可愛。
秦朗翹起嘴角:“有。
”
他前面帶路,甯奕殊後頭緊張的跟着。
秦朗是部隊來幫忙的領導,警局專門給他提供了單間宿舍,就在這層樓最裡面的那一間,有電視有沙發,條件不錯。
進了秦朗的暫時宿舍,甯奕殊立刻門關嚴實,還從裡面插上插銷。
秦朗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于是先去倒了杯水,遞給甯奕殊。
甯奕殊不接,将拉杆箱往旁邊床上一放,“啪”一下擰開按鈕。
箱子打開。
秦朗随意一瞥,嘴角的笑容凝滞。
拉杆箱裡,整整齊齊,碼着一箱子百元大鈔。
四位領袖的肖像,目光慈愛的望着秦朗。
秦朗喉嚨滾動,覺着口幹舌燥。
他将倒給甯奕殊的水,一飲而盡後:“你……”
他問不出口。
甯奕殊緊張地望着他:“給你的,都是給你的!
”
“給我幹嘛?
”
秦朗松了松領口,又猛灌一口水!
甯奕殊默了默,咬牙切齒擠出一句話:“行賄你的!
”
“噗!
”
秦朗一口水,全噴在甯奕殊裙角上。
行……行賄!
她也真敢說出來。
甯奕殊緊緊抓着拉杆箱:“我認真的,這是我所有積蓄,全給你,一定要判張偉死刑!
”
甯衛國在錢上,從來不虧待她,給的零用特别足。
甯奕殊花不多錢,全存下來,想着将來獨立出去用的上。
但是今天,出了甯可欣的事情。
甯衛東肯定會找關系救張偉。
甯奕殊一個在讀的大學生,社會關系上,根本幹不過甯衛東。
幸好,秦朗參與了行動。
甯奕殊隻認識他,對方是連隊幹部,社會關系比她多。
她直接從銀行取出所有積蓄,隻求着秦朗,幫忙判死張偉。
甯奕殊第一次幹這種事,心情難免緊張,放不開。
她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不敢擡頭,不敢亂動,也不敢多說話。
有風從窗戶外擠進來,吹亂了她的馬尾,一縷頭發散下來。
秦朗走過去,默默擡起胳膊。
胳膊擡到半空,他忽然回過神,手在空中頓了一下後劃了個長弧,落在拉杆箱蓋上,距離甯奕殊的手,隻有一指。
他摩挲着箱子蓋,強裝鎮靜垂:“我不缺錢。
”
甯奕殊支吾:“那,那……”
送禮,要投人所好。
秦朗不缺錢,他缺什麼?
甯奕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成天訓練的軍人,到底會缺什麼。
不缺東西,那有沒有什麼特别的愛好?
比如收藏古畫、養貴重蘭花、或者其它?
她目光堅毅:“那你,喜歡什麼?
沒關系,你盡管提,隻要能判張偉死刑!
”
“什麼要求都行?
”鬼使神差,秦朗來了這麼一句。
甯奕殊怔了怔:“不是的,比如太過分的,不行!
”
她是個有原則的人!
秦朗臉微紅,後悔自己輕浮。
他手上一用力,将拉杆箱蓋子蓋上:“錢,我不缺;也沒有什麼要求。
”
甯奕殊松一口氣的同時,竟然還伴随着些許失落。
也不知道失落什麼。
大概是因為錢沒送出去吧!
甯弈姝說:“你不收錢,我心裡不踏實,你還是……收下吧。
”
秦朗指尖微微顫抖,剛灌了一杯涼白開,又開始口幹舌燥。
他不想甯奕殊為難,福至心靈:“這樣吧,我還沒吃午飯,你不是一直想請我吃飯?
”
甯奕殊眼睛一亮:“是的,請你吃飯!
”
華國社會,好多事都是飯桌上談成的。
甯奕殊懷着一線希望:“我請你去中嶺,五星級!
”
“不用,警局旁邊有個菜雞館,聽說味道不錯,我帶你嘗嘗。
你先去訂位置,我收拾一下。
”鎮定,一定要鎮定!
甯奕殊再三推讓無用後,隻好答應秦朗提議,先跑去菜雞館訂位置,卻堅持把拉杆箱留下。
秦朗等她一走,立刻關上門,從兜裡摸出蕭子華給的對講機。
調好頻率,他呼吸緊促,萬分緊張:“老蕭,老蕭,老秦呼叫老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