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李萱在外面提水挖土,她肯定看見了。
但是李萱不知道,韓玉華沒問出什麼實質性東西,心裡就很煩躁。
也不知道為什麼,秦朗一回來,她就變的煩躁。
還不如不回來呢。
可是留在外地,又沒辦法掌控。
韓玉華不爽,聽到屋裡傳來振聾發聩的音樂聲,臉色更不好看:“萱萱,你外公呢,你媽媽呢?
”
不提這兩個人還好。
一提,李萱心裡也不爽了。
韓啟山躲出去,明顯是不幫自己在大院圍人緣,不重視自己這個外孫女。
都有個“外”字,憑什麼秦朗能得到外公全力栽培,而自己從上學和工作,全靠自己?
難道因為秦朗是男的?
韓家從來沒說過重男輕女,但是李萱就從實際中感受到了。
她神情疏離下來:“外公約了人出去打洞球,今天跟老戰友們聚餐。
”
“我媽媽嫌吵,躲在穆阿姨家搓麻将呢。
”
所以當初騙韓玉華,說全家人聚餐,成了笑話。
韓玉華臉色一凝:“那你們年輕人玩,我回去了!
”
李萱着急:“小姨,你可以去穆阿姨家找我媽媽。
還有子達,蕭子華一個非親非故的人,都能走外公後門當兵,他怎麼就不能進去認識大院的人啦?
”
韓玉華開車門的手一頓。
她瞅姚子達。
姚子達穿着高中校服,理着一個小寸頭,皮膚白淨,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目光裡透着涼薄。
他抄着兜,耳朵裡塞着耳機,面無表情,根本沒聽别人再講什麼。
韓玉華心情複雜。
她輕輕推了姚子達一下:“子達?
”
姚子達不耐煩的摘下一邊的耳機:“什麼?
”
韓玉華立刻賠着笑說:“你不是要高考了嗎?
屋裡可有幾個學霸,你去……”
“不去!
”姚子達反身坐回車上。
韓玉華:“……”
李萱見兩個人不進去,目光一閃,上去把姚子達耳機給拽了下來。
她怒道:“姚子達你怎麼回事?
我小姨可為你做夠多了?
你怎麼還這種态度?
換個後媽你有這麼好待遇嗎?
”
姚子達默默把耳機又塞進耳朵裡,将walkman的聲音調的更大,爆裂的音樂聲都漏了出來。
李萱:“……”
“算了萱萱,你進屋玩吧,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韓玉華從包裡掏出包裝好的禮物,遞給李萱。
李萱接過去,内疚的說:“小姨,都怪我,是我沒處理好宴會。
”
天挺冷的,路上積水都結冰了。
韓玉華怕凍着姚子達,急着回去,不想聽李萱解釋:“萱萱,你确實做的不對!
”
她為了帶姚子達來大院,哄了半天都不行。
最後姚培謙火了,要動手打人,姚子達才不情不願跟着來陸軍大院。
原以為隻自己家人吃飯,韓玉華正好當着韓啟山的面,誇一誇姚子達,希望考軍校的時候韓啟山能幫個忙。
現在倒好,韓啟山不在,姚子達也嫌棄。
韓玉華舍不得說姚子達,把火氣都發在李萱身上。
“你這孩子,說好一家人吃飯的,整什麼舞會,你跟大院的孩子挺熟嗎?
”
第二代還能互相說上話,第三代基本就各奔東西了。
李萱從小跟着韓玉珍和李紹東,住在醫院家屬院,跟這邊不是一個系統。
李萱聽了,心裡更加不得勁:“小姨,我為了誰?
”
“你覺着外公眼裡都是哥哥,會因為你誇姚子達,就賣你人情嗎?
”
“他那走不通,我想着年齡相近的同輩關系好了,也是一樣的。
”
“剛才被甯姐數落一番,現在你也怪我,早知道我跟同學外面過不好嗎?
”
李萱委屈,眼淚流的更快,可憐兮兮地。
韓玉華本來就疼她,對方一哭,心軟了。
她皺眉:“那個姓甯的有什麼資格數落你?
我都還沒承認她呢?
”
“還有,她數落你,秦朗就看着?
”
李萱垂頭抹淚:“小姨,我哥把咱們當過他家人嗎?
人家甯姐才是跟他過一輩子的人!
”
韓玉華不氣反笑:“一輩子?
他什麼都沒有了,看誰還跟他一輩子!
”
“小姨!
”李萱驚訝的長大嘴巴,目光裡全是忐忑和驚恐,好像怕别人聽見。
韓玉華冷笑:“你怕什麼,都說我虐待他,他也不認我這個當媽的,我難道連狠話都不能放了?
”
“小姨,哥是外公的希望,怎麼說他也是您的兒子。
”李萱壓低聲音。
“我的兒子?
”韓玉華聲音一下子提高了。
她看一眼車裡,閉着眼睛,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姚子達。
這才是她的兒子!
因為秦朗父子,她都沒辦法好好抱一抱。
所以,秦嶺是孽緣,秦朗就孽子。
韓玉華目光閃過厭棄:“我的兒子,故意讓同學看到他身上的傷,污蔑我虐待他?
”
“成天在外面野,誰知道那一身傷打哪兒來的?
”
“秦朗賊着呢,你們都被他騙了!
”
李萱勸:“小姨,都過去多少年了,您還提那事幹什麼?
要不說你們是母子呢,都倔!
”
“小姨,您若是軟一點,外公不會隻培養他,不幫姨夫的!
”
“……”真是戳心口,讓韓玉華生恨。
但是李萱一向說話直。
韓玉華不耐煩的揮手:“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我走了,還沒吃飯呢!
”
她鑽進車裡,發動引擎。
半新不舊的桑塔納,肯定開着不如大奔,跟拖拉機似的。
韓玉珍聽着都煩。
反正過完車瘾了,下次還是讓司機開車!
“嗚——”
汽車轉了個彎,走了。
地上幾片枯葉,因為汽車帶起來的旋風,在空中打了個轉之後又緩緩降落。
路燈下,又恢複甯靜,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李萱望着遠去的汽車,掖緊了披肩,目光微涼。
韓玉華對姚子達可真好。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轉身進屋,一擡頭,愣住。
甯奕殊穿上了大衣,帶好了圍巾,正倚在門口,似笑非笑望着她。
李萱垂眸,不準備打招呼,畢竟兩個人剛吵了架。
她雖然裝天真,但是真驕傲。
李萱要往屋裡走。
甯奕殊卻不讓路。
李萱皺眉:“甯奕殊,你想幹什麼?
”
“怎麼不裝天真,喊甯姐姐了?
”甯奕殊笑起來。
背後的七彩燈光,閃過她的臉龐,尤顯豔麗。
李萱看着,更讨厭,伸手推開甯奕殊。
甯奕殊在她背後說:“李萱,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