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陳進華身上插着管子躺在那。

　　王素梅看的心裡不是滋味，姜晏撲到病床前，小臉皺巴巴，「爺爺，疼不疼？
」

　　陳進華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不疼，我沒事。
」

　　他看向王素梅：「你咋把他帶來了？
」

　　王素梅：「我想着你看到他肯定高興。
」

　　她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想張嘴又不知道怎麼張嘴。

　　在他的病情面前，被舉報的事都沒那麼重要了。

　　「别的事都别擔心，啥事别往心裡去，氣着傷到的是自己的身子。
」

　　陳進華知道她是幹什麼來的，看着她一臉擔心，心裡窩的火下去不少。

　　不管咋樣，她是真不怨他。

　　「你别擔心我，還沒聽到陳奕喊我一聲爸，我命硬，一時半會死不了。
」

　　王素梅連「呸」幾聲，「等他下次回來我就讓他改口，實在不行，下次先叫馨玉過來喊你幾聲「爸」。
」

　　陳進華笑了，「你是巴不得我死？
」

　　王素梅瞪着眼睛又連「呸」了好幾聲。

　　「你咋一點都不知道忌諱！
」

　　倆人沉默下來，隻剩姜晏對着陳進華身上的傷口呼呼。

　　「爺爺多吃點飯，趕緊好起來，還要陪我去打獵，捉兔子。
」

　　這是陳進華對姜晏保證過的，在他下次出院後帶着他去山裡打獵。

　　王素梅糾結的不行，一直到走也沒說出勸陳進華做肺葉切除手術的話。

　　醫生雖然說了請的是國外最好的醫生和團隊，但手術有風險，萬一失敗了嗎？
或者術後有啥并發症？
這都說不準的。

　　她又沒法對陳進華的生命負責，隻能閉住嘴當作沒聽過那些話。

　　王素梅帶着孩子走後，醫生又進去了。

　　「萊恩醫生是專門為你請回來的，你要是不同意手術，他們就回去了。
」

　　陳進華毫不猶豫：「讓他回去吧。
」

　　醫生歎氣：「照我們過去這個治療方法，你的病情控制不了隻能繼續惡化，做了肺葉切除手術，隻要成功，以後好好養着，壽命肯定比現在長。
」

　　做了手術壽命也不能說絕對比現在長，但長期生存的幾率比現在高。

　　奈何陳進華全面了解過這項技術後，知道了它的風險，并不敢踏出那一步。

　　戰場上，他的命握在自己手上。

　　現在保守治療，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好像也還能活好幾年。

　　但要做開胸手術，把命教給手術刀，貪生怕死的情緒就格外強烈。

　　就算手術成功了，也可能發生并發症。

　　他看了那堆資料，手術成功後有幾個月内就受到感染死去的，還有其它緻命的并發症。

　　與其冒着那樣的風險，不如繼續這樣保守治療。

　　…

　　孫昭慧帶着孫貴喜和孫建偉父子倆到了幹果店沒瞅見王素梅，就問了守在店裡的宋亞輝，得到了王素梅有事沒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的消息。

　　兄妹倆下午還要準時準點上班，隻好計劃着明天再來。

　　因為陳進華的身體，王素梅心裡不舒服。

　　老太婆都死了，她也沒再想找誰算賬，她又不恨陳進華，不管咋樣她都希望他能多活幾年。

　　心裡有事，一夜沒睡好覺，到店裡一上午都無精打采的。

　　中午王素梅帶着孩子在街頭買東西，回到店門口時就瞅見了在那等着的孫昭慧三人。

　　孫昭慧見到王素梅面上帶笑的親切迎上來。

　　「王大妹子回來了，你孫子長的是真不錯，

　　小臉白白淨淨的。
」

　　姜晏禮貌的喊道：「奶奶好。
」

　　孫昭慧蹲下身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

　　一擡頭瞅見王素梅斜挎了個黑包，黑包就在她胯側，鍊條口沒拉滿，包裡塞的鼓鼓囊囊，黃色油紙露出一截，她聞到味了，裡頭裝的不是蔥油餅就是牛肉餅。

　　那包的款式是百貨大樓都沒有的，皮子的光澤度看起來就不便宜，這咋能用來裝餅子呢？
真是暴遣天物不識好貨。

　　王素梅不是不識貨，她知道她身上的包快三千塊錢了，是能頂幾個冰箱的好東西。
但她剛才出門隻挎了這個包，沒拿别的手提袋，還要顧着孩子，買了東西隻好往裡頭裝。
有味就有味，一會拿出來散散就行了。

　　她記得上次和孫昭慧鬧的挺不愉快，不知道她咋又觍着臉上門了。

　　瞅了一眼垂着頭呆愣愣的孫耀東，對孫昭慧說：「你們一起來這有事？
」

　　孫昭慧起身笑說：「好久沒見你，聽别人說你開了家幹果店，得了空閑今天就來看看你。
」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王素梅，發現她比去年看起來更年輕了。

　　腳上穿的皮鞋，身上的衣服幹淨合身，一身都是的确良，臉上膚色白了，皮膚看起來就光滑，眼角的紋都變淺了。

　　說王素梅本來就是城裡的估計别人都信。

　　孫昭慧心裡冒着酸水。

　　以前她吃喝不愁，也沒缺過衣服穿，現在好了，為了給娘家還債，她得省吃儉用，手頭上的票據和錢都攢不下來，日子相當拮據。

　　和穿着體面用不便宜的包裝餅子的王素梅比起來，她現在的日子和要飯的沒區别。

　　「這不是好久沒見你了來看看你。
」

　　王素梅心情不好，自覺沒啥舊和她叙，也不想給她造成什麼誤會，更不想和她恢複來往，直說道：「既然見過了你們就回去吧，我們店裡還忙着，沒空招待你。
」

　　孫昭慧揚高了點聲音：「王大妹子，你以前和我哥處的不是不錯？
我哥也沒少給你們幫忙，現在我們遇到點困難，耀東這孩子老實，就指着你給他在你們店裡安排份工作，不是沒法子，我也不會上門求你。
」

　　周家的門她現在都進不去，她倒是想托關系給孫耀東安排一份工作，可她的工作還是周國豐怕她日子過不下去給安排的，領導指明了，她的工作隻能自己做，不能「傳」給别人！
她現在離婚了，有啥能力給娘家人安排工作？

　　一旁的孫耀東臉燒的慌，可他不想在家裡無所事事了。

　　他乞求的看向王素梅，「嬸兒，我啥都能幹，你給我個機會。
」

　　王素梅以前就讨厭孫昭慧，對孫耀東這娃沒啥意見。

　　但現在，她對這姑侄倆一個都喜歡不起來。

　　孫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