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寶琴也不知道怎麼突然那麼害怕張玲，明明兩人同住了近兩年，她卻覺得現在的張玲陌生的讓她害怕。

　　揉搓着手臂上不知何時起的雞皮疙瘩，身上的陰冷感随着走動消失。

　　一間大通鋪裡擠了十六個女人，都是犯了事進去的。

　　就算你不想把自己的根底告訴别人，大通鋪裡的「老大」也會讓她們在剛進去第一天面對衆人交代自己的情況，并且在日常中當作取笑的談資。

　　張玲的遭遇讓大家同情，因為長期受繼父脅迫，親媽又不做人，她結婚的對象雖然條件不錯，但愛動手打人，她受不了被迫逃跑，被人抓住迫不得已才砍了人。

　　這是張玲對大家說的。

　　可姜寶琴聽說過她的所有事，親媽不做人是真的，繼父是畜牲也是真的，丈夫條件不錯也是真的，打不打人她不知道，人家要和她離婚是因為她讓繼父陪着去流産，她逃跑後拿刀砍了人，在夜裡被陳奕正好碰到她砍人。

　　她們公社最出名的除了劉老三就是張玲了。

　　張玲被抓緊去後各種謠言傳的滿天飛，她們公社的人應該都知道。

　　姜寶琴是在和張玲認識後才知道把她送進派出所的人是陳奕。

　　幹活時她爸和哥嫂沒少罵宋明翰和姜馨玉陳奕兩口子，提的多了，張玲自然知道了姜寶琴和姜馨玉的關系。

　　姜寶琴想，張玲最恨誰？

　　她繼父和親媽都已經得到了報應，就剩她前夫宋志昆和得罪過她的陳奕、姜馨玉還活的好好的了。

　　…

　　首都。

　　回林街那邊的鋪子已經裝修好，招人的告示也貼出去了近一個月。

　　到了告示上貼的日子，婆媳倆開着車去了鋪子。

　　鋪子裝好了，味道還有點大，門一開，油漆味撲鼻而來。

　　門剛開就圍了一群來找工作的人。

　　「都别擠都别擠…」

　　要找工作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桌子搬到門外就被圍的水洩不通。

　　「一個月多少錢？
幹多少天？
主要是幹啥的？
」

　　店裡準備再招四個人，兩個送去給金福海兩口子打下手，兩個分别分配到兩個店裡，讓老店裡的宋亞輝和喬建峰一人帶一個。

　　人頭攢動中，姜馨玉看到了人群中的孫耀東。

　　聽說他被他親哥害的連高考資格都沒了。

　　孫耀東瞅見姜馨玉看到他了，他不知道是姜馨玉家的店要招人，看到她和王素梅後躊躇着不敢上前。

　　可到底他也沒走，因為工作是真的不好找，他又拉不下臉去做小生意，來找工作的人多，十有八九輪不到他，他也想試試。

　　輪到孫耀東時，王素梅一擡頭就愣住了。

　　以前孫昭慧打過她的主意，王素梅挺不喜歡姓孫的人，壓根不考慮招孫耀東，哪怕這孩子比他哥老實的多。

　　姜馨玉也沒想過招他，直接說道：「你年紀小，沒經驗，回去吧。
」

　　看着就生了一臉老實相，不太機靈聰明的樣子。
她喜歡老實的沒什麼花花腸子的人，但他和孫昭慧有關系，就注定了她們不會錄用他。

　　話落，孫耀東轉頭時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他一言不發的走了，邊走邊吸溜着鼻子。

　　王素梅心裡怪不落忍，扭頭看向姜馨玉。

　　姜馨玉豎起手掌：「媽，不能心軟，她姑是個麻煩人。
」

　　提起孫昭慧，王素梅那點不落忍減輕了不少。

　　這娃可憐歸可憐，他姑确實不是個省油的燈，為了娘家侄子都作離婚了。

　　孫耀東在街上晃蕩了一天才回家，到家時他爸

　　和他姑都在。

　　看他喪頭耷腦的，孫貴喜瞥了一眼就别過頭去了，也沒吭氣。

　　孫昭慧皺着眉頭不滿說道：「你這是咋了？
天天焉了吧唧的，小夥子看起來沒一點精氣神。
」

　　孫耀東默默啃着餅子不說話，不想搭理她。

　　孫昭慧被忽視，不滿說道：「從小就跟個悶葫蘆一樣，沒你哥一點機靈勁兒。
」

　　孫耀東聽到這話臉都氣紅了，「他是機靈，機靈的讓我連高考都參加不了，不是他，我今年就考上了！
」

　　他複習的胸有成竹，成績比前兩年強的多的多！
少說也能考上大專！
可就毀在了他哥手裡！

　　孫建偉孫耀東兩兄弟，孫昭慧最喜歡的還是孫建偉這個大侄子，因為他能說會道、頭腦機靈，不像孫耀東，人老實的跟鋸嘴葫蘆一樣，看起來就笨，也不會讨人喜歡。

　　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孫耀東紅臉大着嗓門說話。

　　孫貴喜覺得他沒規矩，瞪着眼說：「咋跟你姑說話的？
」

　　孫耀東一個男子漢委屈的哭了，「你們就會說我，我考不了大學，也找不到活幹，家裡欠了一堆債，你們咋不去怪哥？
…」

　　自從喪失高考資格後他就憋的難受。

　　上門要債的一波一波，家裡欠的債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完。

　　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孫昭慧：「賬我和你爸慢慢還，又沒讓你還，你能找到工作就幹，找不到就去當個體戶，别人都能賺到錢，就你什麼都做不了，隻會怪這個怪那個！
」

　　被離婚了，孫昭慧到現在心情還沒緩過來，她怨周國豐心狠，這麼多年的夫妻說散就散，但幫自己娘家還債卻無怨無悔。

　　孫耀東吸着鼻子回了屋，門「嘭」的一聲被關上。

　　堂屋裡孫貴喜和孫昭慧心情也不好，半晌沒說話。

　　孫昭慧想到家裡幾千塊錢的賬也是頭疼，照她們兄妹倆的工資，不吃不喝得還好多年。

　　「蘇青青那死丫頭和她媽是一樣的人，郭燕害了你，那死丫頭害了建偉，要不然那死丫頭，建偉能少判兩年！
」孫昭慧伸手指着孫貴喜，難得對他發了火：「你要是再不争氣的惦記着郭燕，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

　　孫貴喜悶着頭不說話。

　　他哪裡還惦記着郭燕？
家裡的兩次窟窿都和她們母女有關系，他再惦記郭燕算什麼？
他的骨頭沒那麼賤。

　　要是再見到這母女倆，他非得讓她們把錢都吐出來。

　　孫昭慧腦子轉的飛快，半晌後說：「耀東肯定是因為沒找到工作難受，明天中午下班後咱們去東風市場找王素梅，看看她能不能幫忙給耀東找一份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