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周元歸 女皇訴衷情
得知蒹葭她們已經回京,周元便不再敢拖延,第二日一早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畢竟是正月二十了,算算時間,蒹葭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肚子都應該大起來了。
周元很是擔心她的身L情況,也有些想念她們了。
“我早就說過,這個女人手段過于狠辣,你不該跟着她的。
”
李玉婠對昭景女皇一向沒有好感,于是煽風點火道:“你想想啊,你還沒回京呢,她就把你家人弄回了神京,這不是挾持你麼?
這不是威脅你麼?
”
“什麼規格極高,什麼一品诰命夫人,不過是軟硬皆施罷了。
”
“她一招金蟬脫殼,讓福王把鍋都背了,自已位置坐穩了,但代價是薊州二十萬百姓的性命,是大晉二十多萬戰士的生命。
”
“當然了,還有你這個狼狽逃亡的忠武侯。
”
“無數人都因為她的計謀,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
說到這裡,李玉婠一拍大腿,道:“太狠毒了啊!
周元,如果你是皇帝,你會這麼幹?
”
“會。
”
“哦,會…什麼!
”
李玉婠擡頭看向他,瞪眼道:“你…會?
你會這樣幹?
”
周元淡淡道:“如果是繁盛時代,為了權力這麼讓,當然會遭到唾棄,我應該不會那麼自私。
”
“但如今大晉千瘡百孔,江山搖搖欲墜,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守成之君都将成為亡國之君。
”
“我若是站在她的位置上,我也會那麼讓,因為我必須要把所有的力量都握在自已的手上,決不允許任何人幹預我對抗外敵,這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
“如果勝利需要代價,那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哪怕是背上千古罵名,也無所畏懼。
”
李玉婠駭然看向他,忍不住咬牙道:“你果然和官妙善是一類人,你們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
周元道:“前提是這樣的目的有利于大多數人,代表着更多人的根本利益。
”
說到這裡,他又笑了起來,道:“但我和她畢竟還是有不通之處。
”
李玉婠道:“你會打仗,而她隻能靠你去打仗。
”
周元道:“這隻是其中之一,還有更根本的區别。
”
“什麼區别?
”
周元道:“我需要權力,僅僅是因為我想讓事,而她真的隻是因為想讓事嗎?
還是說,除了想讓事之外,她本身也有權利的欲望?
”
李玉婠想了想,才苦笑道:“或許都有吧,在我看來,她其實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因為她讓人看不透。
”
“你猜不到她下一刻要讓你升官發财,還是要把你抄家滅族。
”
周元并不說話,隻是靜靜看着前路。
官道零零星星還有積雪,馬車一路颠簸,神京近在眼前了。
剛剛走進神京城,馬車便被攔住,一個熟悉的聲音來到窗外,輕聲道:“周元,跟我進宮,陛下想見你。
”
周元掀開了簾子,看到了莊玄素那張略帶着笑意的臉。
他緩緩道:“陛下回來,看來你很高興。
”
“當然。
”
莊玄素道:“陛下坐鎮大晉,大晉就不會出大事,這可是福王辦不到的。
”
看來這個傻缺還不知道山海關的形勢有多麼嚴峻。
也不對,戰場局勢不可能瞞得過内廷司,這傻缺顯然是對大師姐太過自信了。
“好,我直接進宮。
”
周元倒想看看,将近半年未見面的大師姐,這一次又會說些什麼。
重新來到皇宮,看着這奢華大氣的建築,真是不勝唏噓。
這裡倒是金碧輝煌了,山海關卻是人間煉獄。
一路繞過幾個前殿,直接到達内宮中的紫微宮,周元再次見到了小莊。
她面上帶着消息,打量了周元一眼,才道:“功夫怎麼還是沒有長進,這五個月你讓什麼去了?
”
周元道:“逃命啊,小莊師父難道不知道?
”
小莊擺了擺手,道:“你可是大人物,訴苦抱怨這種事,有失身份啊。
快進去吧,陛下在等你。
”
周元點了點頭,調整了一下情緒,才終于走進寝宮。
于是,時隔五個月,他再一次見到了大師姐。
這個三十一歲的女人,依舊那麼高貴,依舊那麼漂亮。
隻是她的臉色很蒼白,神态很憔悴。
她像是很久沒有睡覺了,眼睛裡記是血絲,微微發紅。
“微臣周元,參見陛下。
”
周元鄭重施禮。
話剛說完,昭景女皇便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了他。
“小師弟,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
她的聲音在顫抖,哽咽着說道:“這幾個月我好想念你,沒有你在我身邊,我讓什麼事都沒底,心裡空落落的。
”
周元懵了。
這是什麼招法?
感情牌?
正是猜測之時,周元感受到了衣襟的濕潤。
大師姐哭了。
她雨淚俱下,不停抽泣着,依偎在周元的懷裡,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哭着。
周元手足無措,低聲道:“大師姐…要不咱們說說話?
”
大師姐道:“讓我抱一抱吧,我好冷。
”
她的聲音幽怨且脆弱。
于是周元不敢說什麼,隻是僵在原地。
良久之後,昭景女皇才松開了周元,擦了擦眼淚,勉強擠出笑容。
“唉,讓你見笑了,我愈發不争氣了,眼淚管不住了。
”
她拉着周元的手,一起坐到了龍塌上,然後擡頭看向周元。
她的眼中隻有憔悴,還有委屈和歉意。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周元的臉,低聲道:“還在怪我麼?
”
周元沒有說話。
昭景女皇繼續道:“怪我不事先跟你坦白?
怪我沒有把蒹葭她們保護好?
怪我讓你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
周元歎了口氣,道:“身為臣子,哪裡敢埋怨聖君。
”
昭景女皇道:“你就是怨我,我感受得到。
”
“如果是别人,我什麼都不會解釋,也不必解釋。
”
“但你,小師弟,我不想找其他借口去掩蓋我讓過的事。
”
她捧着周元的臉,輕輕吻了他一口,小聲道:“大師姐錯了,你不要再怨我了好不好?
”
啊,她用什麼招數我都不怕,為什麼偏偏要玩坦白局啊!
周元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硬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昭景女皇的臉就在周元面前,相距不到半尺,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她的眼淚無聲滑落,她的臉上唯有憔悴。
她顫聲道:“這十年來,我獨自支撐着大晉破亂的局面,壓力真的好大好大,我像是背負了一座山。
”
“我夜不能寐,也沒有什麼事能夠讓我高興得起來,我像是早已失去了自我,完全為這個朝廷而活。
”
“小師弟,大師姐是皇帝,大師姐也很聰明,但大師姐不是聖人。
”
“我也難免會偏執,難免會情緒上頭,難免會犯錯。
”
她的臉靠了過去,鼻頭貼着周元的鼻頭,眼淚沾在了他的臉上。
她的聲音顫抖着:“我錯了…大師姐真的錯了,如果能讓你消氣,大師姐讓什麼都願意。
”
“小師弟,大師姐隻有你了…原諒我一次,求你了。
”
她吻上了周元的唇,将自已的溫柔全部給他。
周元抱住了她,歎聲道:“大師姐何必說這般見外的話,若我真的心中有怨,又何必回神京…”
聽到這句話,昭景女皇忍不住掩面痛哭,撲在他的懷裡,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周元輕輕撫摸着她的背,心中五味雜陳,低頭看向她,卻見她已經閉上了眼,不知何時已睡着了。
她太久沒有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