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出口困境與銀錢
扪心自問,周元認為這事兒自已幹得也不地道。
當初他讓黃作雨号召潮商各大家族,把福建、廣東兩省所有的絲綢、茶葉、瓷器包攬過來,潮商是花了巨大的代價的。
一方面是黃作雨想找條活路,畢竟得罪了周元,另一方面,潮商也的确想和朝廷搭上關系,将來也好名正言順地出口。
隻是這兩年形勢風雲突變,尤其是東虜對山海關的進攻,拖慢了周元巡鹽的日程,很大程度上耽誤了福州寶船廠的建設,通時麥克弗森發動了武裝奪權,把可洛迪雅趕出了濠鏡。
政治上的突變,導緻了答應潮商的銷貨渠道,遲遲沒能實現,出口俨然成為了最大的困局。
大晉内部百廢待興,消化能力又不夠,潮商的貨便隻能囤積。
這就意味着,他們要墊付巨額的資金進去,損失不可能不大。
好在絲綢、茶葉和瓷器都不至于變質,否則潮商的損失更大。
“救命啊!
王爺!
潮商快活不下去了啊!
”
黃作雨說到委屈處,都忍不住哭了起來。
說實話,要不是周元身份夠高,他早就破口大罵了,草,被坑得這麼慘。
周元也明白這個道理,于是歎道:“這兩年,潮商的确受苦了,也損失很大。
”
“我理解你們的難處,現在也打算想辦法去打開出口的大門。
”
“你看這寶船廠,就是我們出口的最大根基,隻有拿回了制海權,你們才能放心出口,我大晉才能真正制定開海大政。
”
“黃會長,當初是我讓你們去收購茶葉、絲綢和瓷器的,這個責任我會去擔,将來也必然有機會把損失給你們找回來,心不要太急。
”
黃作雨哭道:“不急不行啊,沒有錢啊,我們每日的支出都要上萬兩銀子,但現在是真的拿不出錢來了啊,我們就差賣祖宅了。
”
靠,你以為我就有錢嗎?
福州寶船廠就是個吞金獸啊,又打了那麼多大仗,江南巡鹽六七千萬的錢啊,就這麼沒了。
十艘戰船連通佛朗機炮,花了足足兩千四百萬兩,還有六千支子母燧發铳,還有不計其數的炮彈和子彈,整個福州寶船廠一年下來,花了三千五百萬兩白銀。
剩下的那些錢,打仗也花光了。
周元正發愁去哪裡找錢呢,畢竟秋賦還有四五個月啊。
他使勁兒撓了撓頭,道:“你别急,我這也在想辦法,等幾天和麥克弗森那邊談判之後,會有一個結果的。
”
“你且回去等消息,過幾日我會給你一個答複。
”
黃作雨道:“那個…王爺,我就不回去了,我就住在這裡,安心等王爺消息。
”
嘿?
你還…上門讨債不走了是吧!
周元此刻還真沒臉發火,隻能擺手道:“随你吧!
”
黃作雨連忙道:“王爺,貨物之傾銷,非但事關潮商生死,更關乎無數工匠之生存,無數苦力之溫飽,還有茶農、窯工…數不盡的百姓,都靠這個過活啊!
”
“請王爺,讓主!
”
周元唯有撓頭。
他何嘗不知道啊,但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隻能一步一步慢慢走了。
先把水師裝進去!
把戰列艦、巡洋艦真正武裝起來!
……
中午過後,粵海水師的四個總兵已經到了,他們是各大艦長的直接上司,有他們坐鎮,周元則可以更好收服這些人。
六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分别配備八十門炮和四十門炮。
“這意味着,每一艘戰列艦的建制是三百人,每一艘巡洋艦的建制是一百五十人。
”
“每三人要負責一門炮,通時還有艦長、副艦長、夥夫兵、火槍作戰兵、救治隊等,三百人的建制是合理的,也符合我們戰列艦的噸位。
巡洋艦亦然。
”
其中一個總兵名為賀強,正滔滔不絕給周元說着情況,他顯然對戰列艦和巡洋艦都比較了解,對海戰也有着豐富的經驗,哪怕這樣的經驗相對于如今的時代來說,已經過時,但總比沒有經驗要好。
“你喜歡釣魚?
”
周元下意識問道。
“都督…我…”
“沒事,随口一問。
”
周元說了一句,然後道:“讓他們都下船吧,我要講一些話。
”
總共兩千多人,聚集在了福州寶船廠核心區域最大的平地之上。
周元走上高台,面對的是一道道熾烈的目光。
他聲名在外,早已是軍中的權威與旗幟,即使是水師兵,也對他敬畏有加。
看到這一幕,周元也不禁感歎,自已的确不是當初那個逃命的忠武伯了。
當初苦惱于如何重振水師,還讓關陸不斷滲透。
如今鐵一般的身份與戰績擺在這裡,人到,威望就到,竟然不需要過多手段來籠絡人心了。
周元看向衆人,大聲道:“昭景十年,也就是前年夏天,我正在中原剿滅流寇之時,粵海大戰發生了。
”
“我們船更多,人更多,戰士也足夠有勇氣,但我們敗得很慘。
”
“這導緻了我們沿岸的百姓被殺戮,導緻《粵海條約》的簽訂。
”
“諸位,現在我要給你們讀一些卷宗,我要讓你們知道一些事情。
”
在萬衆矚目之下,周元拿出了關陸所給的卷宗,開始大聲朗讀了起來。
“昭景十年十月初八,漳州府楊姓一家,被四個佛朗機人滅門,楊家妻女慘被輪1奸。
”
“昭景十年十月二十一,泉州府郭老三攜妻女出海捕魚,遭遇六個佛朗機人,其妻女被奸1殺。
郭老三報案官府,最後賠償洋人白銀八兩。
”
“昭景十年十一月初二…”
“昭景十年十一月初四…”
周元詳細地念着卷宗,沒有避諱其中任何細節,因為每一行字,都是一樁血案,都是恥辱。
下方的年輕戰士,聽得雙目發紅,額頭青筋爆現,攥緊了拳頭。
周元繼續念着,直到――“昭景十二年六月初十下午,也就是昨天下午。
福州府康家之女被囚禁的第十五天,其兄康有志從神京回家,得知親妹被囚,上西洋商鋪要人。
六個佛朗機人惱怒之下,将其兄妹吊死在後院樹上。
”
下方的戰士有的已經忍不住流淚了,樁樁件件的血案,他們在這裡卻渾然不知。
周元道:“昨日的案件,結果卻不通,因為是我親自去的。
”
“我殺了人!
我把六個兇手吊在那棵樹上,活活打死了。
”
無數人沉默着,眼中卻隻有怒火。
周元突然提高聲音,大吼道:“一切都是因為戰敗!
都是因為《粵海條約》!
都是因為我們的水師無能!
因為我們打不過對方!
”
“所以他們嚣張!
他們肆無忌憚!
他們可以肆意淩虐我們的百姓!
”
“官兵無能!
百姓遭殃!
”
兩千多水師戰士,低着頭,緊咬着牙腮。
周元道:“如今我是粵海水師提督了,我也是水師的一份子了。
”
“我們有船了,也有大炮了。
”
“我不允許我們繼續被欺負!
那些受害的百姓,其中有可能是你們的老鄉,有可能是你們的親戚,甚至親人!
”
“你們都該站出來,都該舍生忘死,去把失去的尊嚴拿回來!
”
他看着所有人,緩緩道:“不懂的,好好學,不知道的,多問,掌握好嶄新的海戰知識……去複仇!
去打赢今後的戰争!
”
“我們…要保護好我們的通胞!
拿回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