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事已至此 孤注一擲
周元和莊司主帶着一大批人出了靈隐寺,又上了馬車。
中秋将至,圓月高懸,夜空明澈,涼風輕撫。
事情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每一個行動都将影響全局,那麼是進是退,就成了艱難的抉擇。
“怎麼辦?
”
莊司主眉頭緊皺,沉聲道:“周元,我們現在要去賭坊嗎?
但城南有幾十個賭坊,不好查啊!
”
“而且我們一旦動手,必然引起對方警覺,很可能打草驚蛇。
”
周元搖了搖頭,沉默了很久。
他思索了很多東西,最終緩緩道:“莊司主怎麼稱呼?
”
莊司主愣了愣,禦姐臉上湧出疑惑,彎彎的眉毛顫了顫。
随即,她沉聲道:“莊玄素。
”
周元點頭道:“很好。
”
這是默契,主次關系的默契。
如果對方依舊拒絕透露真名,則說明沒有必要再繼續合作下去,周元拿走陸寒星的罪證即可。
但若是對方說了,則說明已經算是認可周元,并願意在此事上以周元為主導了。
得到答案,周元道:“莊玄素,很好聽的名字,古樸素雅,端莊之中又有道韻。
”
“你見過聖君,以為聖君如何?
”
莊玄素嚴肅說道:“不可私下議論聖君,此乃不敬。
不過既然你問起,我便回答你,聖君乃罕見之明君,以一已之力震懾朝綱,苦苦支撐大晉江山。
”
周元道:“北方胡虜,中原流寇,南方土司,以及天災難民,聖君如何應對?
”
莊玄素歎了口氣,搖頭道:“還是那句話,苦苦支撐,但别無辦法,國庫就是個空殼子,聖君已經把内帑之錢都拿了出來,用以平定中原,剿滅流寇。
”
“但效果你也知道,幾乎沒有進展。
”
“天災頻頻,難民百萬,不敢再添稅了。
”
周元淡淡道:“若浙江淪陷呢?
”
莊玄素面色一變,随即低聲道:“沒了錢,朝廷就沒有兵,便隻能以兵剝民,江山基本上就算丢了一半了。
”
周元沉聲道:“莊司主是陛下親信,應該知道陛下對浙江的安排吧?
”
莊玄素面色很難看,咬牙道:“說實話,陛下也很難作出安排,這一次的對手太強大了,若真是打出正統旗号,配合大軍十三萬,守備八千,以及其他雜兵,總共約有十五萬大軍。
”
“屆時,陛下隻能以江蘇、湖南、湖北、福建四省大軍包夾鎮壓,河南的兵不敢動啊。
”
周元道:“但國庫沒錢。
”
莊玄素點頭道:“搶民壯軍,加大稅收。
”
周元笑道:“那大晉的江山就真的沒了,至少南邊已經沒了。
”
莊玄素大聲道:“那有什麼辦法!
先帝昏庸,揮霍無度,給陛下留下的就是一個爛攤子。
”
周元道:“這次浙江大事,你全權處理?
”
莊玄素沉聲道:“不算全權,但也有統籌之責。
”
“聽我的吧。
”
周元看向他,平靜說道:“聽我的,我能保住浙江,你不行,你沒有我的能力。
”
莊玄素不禁冷笑道:“這麼大的事,聽你一個百戶的?
”
周元道:“事急從權,我自認為我有能力挽狂瀾于既倒,你覺得你行嗎?
”
“你自已都認為你不行,你唯一的路就是信我了,至少我在之前這些事上,給了你信心不是嗎?
”
莊玄素沉默不語。
周元繼續道:“回到正題,臨安府城南有數十家賭場,但其中要以暴富賭坊為最。
”
“我曾親自去查探那裡,說實話,内部之奢華令人乍舌。
”
“他們通過賭博、綁架拐賣少女、提供違法服務、緻殘孩童以乞讨…諸如此類各種渠道,獲取暴利。
”
“賭坊是造反派最大的經濟來源,也是他們可以蠱惑軍兵的重要籌碼。
”
“我們一旦出擊,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也必然加速造反的進程。
”
“我可以判斷出,我們今晚動手,明天對方就會動手。
”
“兩日之内,臨安府将淪陷。
”
“十日之内,浙江不存。
”
“半月之内,兩江傾覆。
”
莊玄素已經是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元則繼續道:“但若是我們不出手抓住關鍵人物,對方會更加無懈可擊,那時侯一切都晚了。
”
莊玄素道:“今晚行動,能抓住關鍵人物嗎?
若真是抓住了關鍵人物,兩江都丢了,我們又能如何?
”
周元道:“我自有我的手段。
”
他看向莊玄素白淨又冷漠的臉,輕輕笑了起來,道:“你别無選擇,你隻能相信我了。
”
莊玄素一把扣住了周元的手腕。
她武功極高,力量也不可謂不大,臉色嚴肅,目光之中卻有哀求:“若你這能平定江南之亂,陛下必然給你封爵!
周元,你一定要讓到啊!
”
周元瞥了她一眼,沉聲道:“馬車進城之後,你們隐匿于城南巷口不動,我先潛入進去,查找線索。
”
“找到線索,我會點火以示,你們立刻動手。
”
“若天亮之時,我還未給出信号,你們則立刻撤回,等我聯系。
”
莊玄素點頭道:“好,還有呢!
”
周元道:“立刻派出一個江湖高手,前往錦衣衛,持我令牌去見高飚。
”
“給我準備紙筆,我要寫書一封,一起送去。
”
莊玄素急得跺腳道:“誰出任務還帶紙筆啊!
隻能給你派個聰明的,幫你傳話。
”
周元道:“好!
派個聰明的去錦衣衛,與江湖高手一起去見高飚,傳話。
”
“話為:雷鳴蒼天以恐萬民,雨落大地以澤萬物。
”
莊玄素聽不懂什麼意思,深深看了周元一眼,道:“雖然我不太喜歡你這高傲的性子,但我希望你成功,周元,陛下真的快撐不住了,她需要一個真正的幫手。
”
說完話,她便直接沖下了馬車,找人安排去了。
而直到此刻,周元才從袖中把手抽出,掌心已經蓄記了汗水。
他其實并沒有什麼信心,隻是事已至此,唯有孤注一擲了。
生則功成名就,死則黃土一抔。
天下已經爛成這樣了,沒有任何中庸的辦法,隻能狠厲,隻能果決迅猛。
就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溫和的藥已經不起作用了。
唯有刮骨療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