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顧雲曦聽着這句話沉默了下去，她自然知道林陽要醫治自己。
但直到剛才那一秒，顧雲曦都沒有将這回事放在心上。
出身靈虛界的她并沒有太強的醫患意識，更别說之前她隻是認為林陽要為她療傷罷了，而那些傷勢确實并不算嚴重，修養幾日也能恢複得七七八八。
至于自己身上顧族遺傳的絕症，她壓根就沒認為林陽真的能夠為自己醫治。
起碼，不會是現在一時之間的事情。
再想到林陽在進入巨木之前與自己說，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了。
此刻她才明白，對方說的竟然是為自己治病的藥材。
八岐在一旁聽着這話也是傻眼了，對自己之前想要對顧雲曦用藥的念頭感到無比的羞愧。
這哪裡需要自己畫蛇添足啊，和自己所想的那拙劣手段比起來，林陽簡直就是泡妞的天才啊。
照這個進度下去，她不懷疑林陽别說是和百殺聖地扯上關系了，就是成為百殺聖地上門女婿也說不定啊！
一旁陸思夢看着有些幽怨，看到這一幕她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上位大概率是沒有指望了。
“林陽，你當真要和我不死不休？”
林陽神色平靜說道：“醫者仁心，懸壺濟世。
我做不到像藥聖師父那樣，将天下蒼生放在多高的位置上。
但最起碼，我要對自己的病人負責。
絕不能丢師父的臉。”
他此刻所言，是内心所想，這與顧雲曦是否出身聖地并無任何關系。
顧雲曦的病症确實棘手，他若是一時沒有辦法，也隻能暫且擱置。
但既然如今治療的藥材就在自己眼前，他沒有道理在此刻放棄。
“那你……就去死吧！”
砰！
無數空間利刃裹挾破空之音襲來，談判徹底破裂之後，聖人也再沒有絲毫留手，攻勢比起之前更猛烈了三分。
而已經快要适應天澤晶簇攻擊的林陽，卻能在利用昆侖玉璧抵擋的同時，一同閃避攻擊，逐步朝着玄黃母氣根所在的位置靠近。
聖人殘念沒有實體，不過是當年聖人留在此地保證整座神藏運行的一道意識。
他雖然能自如調用神藏一切的力量，卻終歸不是當年真正登臨聖境的聖人。
有昆侖玉璧在手，林陽已有靠近核心之地的自信，有着将玄黃母氣根強行奪走的把握！
真氣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消耗，血河、分身、領域、武道……面對這聖人之力的攻擊，再無絲毫隐藏的林陽将自己所有能用上的手段都施展了出來。
将身下衆人都看呆了眼，除顧雲曦之外，其餘幾人皆是呆滞原地，最終所有人目光都朝着段天辰看了過去。
段天辰頓時感到臉上一陣發燙，抛開昆侖玉璧不談，林陽展現出來的那些東西，壓根不是他這個九天淩霄閣的内門弟子能比的。
想到之前自己竟然還敢看不起林陽，段天辰内心便是一陣發躁，越發感覺自己是個小醜。
“藥聖傳人理應如此。”
顧雲曦表現的倒是依舊平靜。
出身聖地的她終歸與其他人不同，她見過了太多的天驕，那些一流勢力真正培養的下一代接班人，聖地的聖子聖女，甚至是出身天域種族、那群天賦天生就淩駕在衆人之上的天域天驕。
而即便是和那幫人比起來，林陽所表現出的不足，也僅僅是在實際境界上的略微低下罷了。
不過……還不夠。
若是背靠大山，有勢力支撐，莫說是一流，即便是二流宗門，也足以讓林陽順利成長起來。
但林陽沒有。
而且不僅沒有依靠，身為藥聖傳人的林陽，天生就會有着無數的敵人。
他的未來，肉眼可見的必然無比艱難。
嘭！
一劍主動劈出，抓住機會斬開一條道路的林陽，身形飛速前進了數個身位，已然到了足以靠近那核心之地時。
劍勢凝聚于龍紋黑金劍之上，察覺威脅的聖人立刻操控着無數空間利刃朝林陽襲來！
而早已逐漸熟悉這些攻勢的林陽，巋然站在原地，昆侖玉璧再度展開如同那時段天辰一樣，将這些攻擊盡數接下，絲毫沒有停下手中動作的意思！
早有所料的聖人激動大喝：“你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我等這一刻等了太久了！
去死吧！”
言語落下，無數空間裂縫展開，比之前多上百倍的攻擊鋪天蓋地般朝林陽所在位置一同轟襲而來！
裂空之聲仿佛要将周圍空間切斷，晶簇之上的力量瘋狂切割天地間的一切，狂風驟雨般砸向玉璧！
而之前将一切抵擋的昆侖玉璧終于開始出現了裂紋，在這巨大的壓迫之下，昆侖玉璧也到達了它的極限！
八岐瞬間皺眉，一把抓起一旁的段天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說能擋住嗎？”
段天辰一臉無辜道：“我…我不知道啊，那個林陽真氣耗盡了吧？”
“放你媽的屁！
真氣耗盡還能凝聚劍勢的？他分明還在積蓄劍意！”
段天辰面露苦色，試圖解釋卻壓根不知如何開口。
一旁顧雲曦此刻說道：“不是他的問題。
昆侖玉璧确實是地脈所凝，能夠阻擋那天澤晶簇散發的攻擊。
隻是地脈與晶簇力量層級相當，地脈能抵擋晶簇的攻擊，晶簇在抓住機會時同樣有機會擊碎地脈的防護。
而林陽，主動給了對面這個機會。”
“為什麼？”
八岐不解地問道。
她實在不明白林陽為何要這麼做，明明繼續穩紮穩打下去，這場戰鬥他們幾乎是必勝無疑。
顧雲曦沒有說話。
她對林陽的了解或許沒有八岐那麼多，但一路走來她也意識到林陽絕非那種做事不顧後果之人。
在幾乎穩操勝券的局面之下，林陽做出這種冒險之舉，必然有其必要性。
可能是林陽真氣确實不足，可能是斬神禁無法繼續維持，亦或是什麼自己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這一刻，顧雲曦自己都未察覺到，她竟下意識地選擇了相信林陽的決斷。
“要不，我們先離開吧？”
一旁杜衡看着這一幕第一個打起了退堂鼓。
八岐聞言瞬間皺眉不悅地看向後者。
杜衡眼神為難，立刻看向了一旁的陸思夢。
後者思考之後開口道：“先退出去也未嘗不是個辦法，畢竟我們現在也幫不到林哥哥，留在這裡說不定還會拖他的後腿。”
“想撤就撤，我不會攔你們。”
顧雲曦冷漠開口，并未強留衆人的意思。
畢竟陸思夢所說并非毫無道理，真到了身死存亡之際，若沒有同生共死的打算，留下反而會成為拖累。
杜衡聞言眼中大喜，和陸思夢一同朝外逃去。
顧雲曦也正如所言并未阻攔，隻是看着白色玉璧上不斷增多的裂紋，對一旁的八岐詢問道：“你為何不走？”
八岐白了一眼：“你都不走，我走什麼？大不了就是一死，千年之前我就已經死過一次了。”
千年前的失敗，對八岐而言便是一次生死。
林陽雖是簽訂契約後将她帶出，但内心深處她對林陽仍有幾分感激。
況且玉璧真的碎了又如何？林陽就一定輸了嗎？
顯然未必。
八岐雖不理解林陽此刻做法，但心底并未認為林陽會就此落敗。
吼！
伴随着玉璧徹底碎裂的炸響，林陽這一劍的劍勢也徹底凝聚完畢，萬化領域内無數分身化出，以肉身抵擋空間利刃，為林陽鋪路，助他将那至強一劍斬向玄黃母氣根所在之地！
轟！
刺目的極光在龍紋黑金劍斬落之處驟然爆發，龐然劍勢自林陽手中震蕩而出！
而與此同時，一道空間利刃也穿透了他的身體！
整座靈木内部因這劇烈碰撞而瘋狂顫動，一劍落下後，整個空間已搖搖欲墜。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那溫和原始的氣息終于飄蕩而出。
那被玄黃之氣蘊養萬年、被無數根系覆蓋的玄黃母氣根，終于完全顯現于衆人面前。
“顧雲曦！”
一劍落下的林陽臉色慘白，用最後的力氣朝下方喊道。
顧雲曦聞言，身形猶如一道閃電般疾馳而上！
察覺到的林陽這才松了口氣。
自己遭受重創，聖人也因為這次碰撞而短暫沉寂，此刻顧雲曦出手，這玄黃母氣根必然會落到他的手中。
目的達成的林陽暫且閉上了眼睛，任由身體向下墜落。
嘭！
預想中的堅硬撞擊沒有到來，反而是柔軟的觸感與傳來的淡淡體香。
閉目的林陽下意識睜開眼，才發現那顧雲曦在聽到自己的話語吼，竟然未直接撲向玄黃母氣根，而是出手先救下了自己。
這讓本就沒有生命危險的林陽很是不解，道：““你幹嘛？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你……”
“你死了，誰來幫我用藥。”
顧雲曦冷漠開口打斷了他。
林陽哭笑不得道：“那東西不需要我幫你用藥，你直接……”
“閉嘴，你要救我。
我就救不得你了？”
顧雲曦再次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
林陽無奈道：“你可知道錯過這個機會，再想拿到東西可就難了。”
“為何？”
顧雲曦看向林陽，她明白這就是林陽铤而走險，甯可看着玉璧被毀也要讓玄黃母氣根立刻現世的理由。
“那個女人到了。”
“誰？”
顧雲曦皺眉還未反應過來，身後一道血氣突生，一道猩紅之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過兩人身側，徑直朝着空中暴露出來的玄黃母氣根疾馳而去！
正是已經破開了幻境的血魔傳人，陸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