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長安暗湧 第119章 小心謝湛
第119章
金銮大殿上,君臣靜默了一會。
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了,“皇上,雖然秦大将軍死得很壯烈。
但是,北境大軍對陣羌胡一仗中,秦大将軍為了一己私心,以權謀私,因私廢公,打沒了太多的将士了,造成了很多無謂的犧牲!
秦家必須為此負責!
”
衆臣完全沒想到,是誰膽子這麼大,在這個時候還這麼咄咄逼人啊?
再怎麼說,秦家這麼多年戍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一看,嚴華,原來是你啊?
啧,這謝趙秦呂兩方又打起來了啊?
呂德勝一看,你們謝家真會落井下石啊,真是不趁機按死秦家不罷休是吧?
他直接撸起袖子,決定和嚴華這老不羞的戰上一場。
“你懂打仗嗎?
你怎敢斷定死去的将士是無謂的犧牲?
而不是秦将軍用最小的犧牲達到了全殲敵人的目的?
”
嚴華梗着脖子道,“我是不懂打仗,但我知道,就因為秦钺想将功折罪,急躁了!
冒進了!
他本來可以花更小的代價,來達到一樣的殲敵目的!
”
呂德勝毫不客氣地回怼,“不懂打仗你就閉嘴,你知道你知道個屁!
”
嚴華的行動自然是謝湛授意的,他想按死秦家是真,而且他投了四皇子,在該出力的時候自然得出力了,也是用行動表示對四皇子的追随和維護。
他當然可以收買别的禦史,不用嚴華,一樣能達到目的。
但他得考慮康成帝目前對他的觀感,皇上已經知道他們謝家投了四皇子,他不能讓康成帝覺得他心思深沉,面面俱到。
康成帝自然知道謝家這是在幫四皇子将秦家往死裡按。
見嚴華還打算,他再次擡手,表示此事暫時擱置不議。
不急,秦家,晚點他再一起處理,所有該帶走的人,一個都逃不掉的。
嚴華心裡那個難受啊,皇上是真的偏心,為什麼不打斷呂德勝而要打斷他的話?
他剛才被呂德勝怼了,還沒還擊回去,皇上這是完全不給他機會啊!
一直沒說話的四皇子心中一歎,秦家的反應太迅速了,如果用薛懷民之計,最好的效果便是太子之死傳來時,他父皇因此暴斃,到時他能将太子之死和他父皇之死都能甩到秦家身上,這兩項罪名足以讓秦家滅亡。
但現在不按他們預想的發展啊,秦钺太果決了,他的死,足以讓所有的指谪都停下來,根本沒有像他們預計的那樣,雪球越滾越大。
有大臣憂心忡忡地提出,“皇上,太子之死,吾等惜哉痛哉,但為了江山的穩固,應當再立一儲君才是啊。
”
康成帝點了點頭,道出他上朝的第二個目的,“現在當務之急是立儲,都議一議吧,立誰?
”
一些大臣相互打眼色,太子已死,儲君之位空虛,機會啊。
大臣們看着朝堂上哭得不能自已的二皇子和眼眶微紅的四皇子,都在自己心中默默地盤算着。
“皇上,是不是該召誠王回京?
”有大臣提議。
誠王就是已經就藩的二皇子。
“誠王已經在回長安的路上了。
”說完這句,康成帝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不适,當時就道,“立儲的事,你們都回去琢磨琢磨,下次上朝再議。
現在,退朝!
”
四皇子心中一突,明明父皇可以直接宣布立他為太子的,為何……
魏自立連忙上前扶着康成帝離開。
康成帝離開的那一瞬間,臉色太灰敗了。
以緻于大臣們下朝的時候,不管心裡打着多少小九九,一個個如喪考妣。
各大臣都散了,呂德勝沒回去,而是往宮内走,他還要去見一見皇上的,這是昨天就說好的。
他本想着趕緊出宮的,把秦钺身死的消息給閨女帶去。
但一想,這事皇上在早朝說了,不用他特意去說,閨女和秦家都會知道的。
這時,太後正在皇帝的禦乾宮裡。
宮人來禀,“皇上,呂大人求見。
”
康成帝正要宣呢,就被太後娘娘打斷了,“他來幹什麼?
不見!
”
康成帝無奈,他這母後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喜呂德勝。
于是,呂德勝等來了宮人的回複,“呂大人請回吧,皇上不見你。
”
呂德勝:?
?
?
不可能!
皇上不會是?
那宮人見他傻眼,再思及他以往得寵時也不曾為難過他們這些宮人,于是看了看左右,小聲地道,“呂大人,太後正在皇上宮裡。
”
這樣,懂了,他懂了!
太後這是防着他為難他呢。
他要去找閨女!
他也知道閨女昨天才嫁進秦家,但是他管不了了,這種關鍵時刻,太後對他們呂家敵意太重了。
他們必須早做防範!
而且他為什麼不能去?
閨女是嫁給秦家,又不是賣給秦家!
他想去就去,就是這麼任性。
秦家
新婚夜,秦晟送完客之後回到他們的院子,幾乎可以說是沾枕就睡。
呂頌梨理解他在外奔波了九天,這會肯定疲憊至極的。
等她早上醒來,發現秦晟早已經醒來了,看她的目光有點不太對。
“你怎麼了?
”
秦晟強忍着揉肩膀的沖動,他昨晚就睡了兩個時辰吧,後面就睡不着了。
不是不想睡,而是補了一點眠之後,他睡得就沒那麼沉了,加上一直被騷擾,沒再睡着過了。
應該說,他是半夜被踢醒的。
後半夜,他就發現了,她的睡姿是真不好。
他不止會被踢,還會被推!
後來,她像下意識奈何不了他了,就挨過來,抱着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脖子處,小腿還搭在他身上,像他在兵營裡聽說過的八爪魚一樣扒着他睡!
秦晟深深地懷疑,這真是貴女的睡姿嗎?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墨冰的聲音,“六少爺,六少夫人,世子爺有請——”
墨冰陪嫁過來後,需要改口。
兩人聞言,對視一眼,出事了。
大哥不是那種沒規矩的人,這麼早來請他們,肯定是出事了!
呂頌梨和秦晟到時,秦珩坐在主位,從信紙中擡頭起來,可以看見他眼睛是紅的,“你們來了?
随便坐吧。
等一下你們三哥。
”
秦三郎沒多久也到了,顯然也是被匆匆叫醒的,昨晚他和大哥一起布置靈堂,很晚才睡。
“爹戰死了。
”秦珩說完,就将手中的信遞給秦三郎。
“怎麼會?
”秦三郎喃喃地反問,無意識地接過信看了起來。
“哥?
”秦晟猛地擡頭看向他大哥,“這不是真的?
”
秦珩不忍地撇過臉,“是真的。
”
随着他的話落,秦晟眼眶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滑落!
戰死,呂頌梨咀嚼着這兩個字,兩個字定性,也是棺蓋定論。
這算好的,至少不會被定性為畏罪自殺。
看完信,秦家三兄弟都紅了眼。
他們都知道,他爹是為了保護他們而死的。
呂頌梨也傷感地低下了頭,她的這位公公,是令人敬佩的,無論是在保家衛國的方面,還是在護衛家人的方面,舍生忘死。
好一會,大家才将情緒平複下來。
接下來,秦家是何命運,皆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但是他們能做的有限,可以說,秦钺這個家主做了他們秦家能做的事。
但是他們幾人接下來商議了一下他們目前能做的事。
“大哥,這事皇上那邊知道了麼?
”呂頌梨問,她公公是十五日戰死的,也就是昨天,他們今天一早就收到消息了,是飛鴿傳訊吧?
“皇上那邊養有傳信的鷹隼,應該比咱們更早知道。
”鴿子和鷹的速度還是不能比的。
呂頌梨招來下人出門打聽一下,沒多久得到回複,今天那些上朝的大人們沒有回家沒有去官署,她就知道皇上上朝了。
由此可見,皇上也接到了北境的消息。
“這件事找個恰當的時機告訴娘吧。
”她建議,瞞是瞞不了多久了,自己告訴,總比她意外得知要好。
“嗯。
”
呂頌梨和秦晟從他們大哥的院子出來,回去他們自己院子的路上,呂頌梨問秦晟,“能幫我辦一件事嗎?
”除了秦晟,她想不到有什麼人,能通過皇宮禁衛的高度監視。
“可以。
”
“你這樣……”
薛府
秦晟避開所有禁衛的視線,出現在薛懷民的寝房。
“秦晟?
”
“薛大人。
”
薛懷民抖着手,端起床榻邊上矮櫃上放着的水喝了兩口。
秦晟:“薛大人應該能猜到我的來意。
”這話是他媳婦教他說的,其實他也不太懂。
薛懷民自嘲地笑笑,“是的,猜到了。
”算計半生,一場空啊。
薛懷民不傻,他這兩日已察覺到不對,特别是前晚,他莫名就傷寒了,起不來身,也上不了朝。
再細心一點,他就發現自己府上已被禁衛所監控。
外面的消息能傳進來,而他的消息傳不出去。
偏他還知道四皇子無事,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皇上這是要淩遲他的心呢。
“四皇子已經決定聽從新智囊的計劃,舍棄你了。
薛大人那麼聰明,不會還心存僥幸吧?
”
“我知道你來是想要什麼,我收集的,朝堂裡其他大人的把柄對吧?
可是,我為什麼要交出來呢?
我薛懷民是引火燒身,但你們秦家的麻煩也不小。
”
“薛大人,我覺得我們是可以合作的。
你為四皇子謀劃了那麼久,做了那麼多,最後卻被他所舍棄,桃子也為他人所摘,難道你不恨?
另外,薛大人想必也能預料到自己以及薛府中人的下場吧?
你難道就不想為自己保留一條血脈嗎?
”
薛懷民好笑,“難道你還能保住我府中小兒的命?
”
“不能,但我們能合作,至少你杏花胡同的東西能保住。
薛大人,幫秦家,也是幫你自己。
”
薛懷民臉上的笑不見了,他緊緊地盯着秦晟,“你說什麼?
”
“我是說,我們兩方合作,對我們都有好處,于薛大人的好處,自然是能保住杏花胡同的東西。
”
薛懷民又笑了,“你說服我了,不,應該是說,你背後的人說服我了。
”命脈被人拿住,對方又答應給他報仇,他為什麼不呢?
秦晟擰眉,薛懷民這是詐他?
薛懷民沒理會他,起身,去了旁邊的多寶閣,沒多久,取出來一隻錦盒遞給了他。
秦晟接過。
最後薛懷民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是呂頌梨讓你來找我的吧?
你們秦家真是娶了個好媳婦。
”
薛懷民沒說的是,他曾建議過四皇子,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納了呂頌梨的。
秦家太忠了,打仗有一套,但在政治弄權方面,簡直傻得很。
秦晟能在今日來找他,背後之人必是他的妻子呂頌梨無疑。
“不知道你說什麼!
”秦晟擰眉,他不想暴露她,倒不是想昧下她的功勞什麼的,而是想将她保護好。
薛懷民哼哼兩聲,也不去拆穿他,隻和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告訴呂頌梨,小心謝湛。
”他已經知道是誰在背後桶了他一刀并摘了屬于他的桃子了。
他很期待呂頌梨聯合着秦家,幫他出了這口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