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劉氏早上起來,發覺嘴巴疼痛難忍,臉上也好像有刺痛傳來。
拿起木箱子中珍藏的銅鏡,一看之下頓時大驚失色,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
然而,本該震天動地的驚叫,卻成了無聲的。
劉氏驚慌不已地摸著自己的喉頭,用力地往外嘶喊,依然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未能發出。
這麽回事?
她不過睡了一覺,醒來後臉變成豬頭不說,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劉氏用力地推醒身旁睡得跟死豬似的男人,手指著自己張大的嘴巴,小眼睛中裝滿了焦急和恐懼。
昨日上山累了一天的顧喬,被搖醒後,往窗外看了一眼。
見外面天才剛蒙蒙亮,不耐煩地翻了個身,背對劉氏重新閉上了眼睛。
可是,在劉氏不屈不撓地搖晃中,他哪裡還能睡得著。
顧喬一骨碌爬起來,不高興地吼道:“你這婆娘,這麽早叫醒我幹啥?
上山也不必起這麽早,就不能讓我睡個安穩覺?
”
惺忪的目光,對上劉氏青紫腫脹如豬頭的臉,他“嗷”地叫了一聲,一腳把對方踢下炕去,口中喊道:“哪裡來的妖怪!
!
”
劉氏摔了個仰八叉,肥碩的屁股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她痛得尖叫起來,可張開嘴巴以後,依然是一片寂寥!
顧喬揉了揉眼睛,終於認出劉氏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嫌棄,不情願地下了炕,用盡全身力氣,把婆娘重新扶回炕上,埋怨地道:“你半夜去偷人雞了?
怎麽被打成這個模樣?
”
劉氏又試了幾次,依然不能發出聲音來,急得汗都出來了。
她指了指嗓子,用口型說道:“我不能說話了!
我啞了!
!
”
顧喬好容易才辨別出她要表達的意思,皺起眉頭道:“怎麽突然啞了?
你昨天在山上沒亂吃東西吧?
沒聽說山上有野果子能把人毒啞的!
”
劉氏拚命地搖頭,急得眼淚流了滿臉。
顧喬看到自家婆娘眼睛上的兩坨眼屎,再加上腫脹的大餅臉,不忍直視地轉開了視線。
當初如果不是那姓苗的,他怎麽可能如此窮困潦倒,窩在這窮鄉僻壤中,二婚淪落到娶了這麽個粗鄙的醜婆娘?
艱難的生活,磨滅了他對前妻苗氏的所有情感,連帶著對兩個孩子也極不待見,尤其是顧葉兒那臭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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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著,我去把吳大夫請來給你看看!
”顧喬穿好衣裳,推開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對在廚房忙碌的顧夜,連個眼神都沒給。
村裡唯一的大夫吳當歸,來到顧家一陣望聞問切之後,納罕地搖頭道:“奇怪,脈象上看不出絲毫異狀,喉嚨也不見紅腫……怎麽會說不出話呢?
”
劉氏焦急地瞪著眼睛:到底誰是大夫?
你問老娘,老娘問誰?
顧喬平日裡雖嫌劉氏鬧騰,可也不想自家婆娘成為啞巴,關心地問了句:“吳大夫,你看我婆娘的病,有辦法治嗎?
”
以往的事讓吳當歸引以為戒,對於他沒有接觸過的疑難病竈,他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逞強。
聞言,他搖搖頭道:“恕我孤陋寡聞,從未見過這樣的病症。
我看,你們還是到鎮上找濟民堂的大夫看看吧!
”
說著,他搖搖頭,拎起藥箱轉身離去。
劉氏跟顧喬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焦急和擔憂。
顧喬想了想,道:“現在正是撿山貨的最佳時間。
如果錯過了,咱們明年就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依我看……你隻是不能說話了,又不影響乾活,等過了這段日子,你的喉嚨還不好的話,再去鎮上找大夫看。
你看行不行?
”
劉氏糾結了好大一會兒,才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夫婦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納悶劉氏臉上的傷和嗓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吃飯了!
”當顧夜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的時候。
劉氏從炕上下來,腳踝上的微微疼痛,讓她想起了昨天那死丫頭說得話!
舉頭三尺有神明,難道她昨日的摔傷,是神明給她的警告,今日成了啞巴,是她對神靈不敬的懲罰?
想到這兒,她驟然間打了個寒噤,雙手合十,衝著四方神靈拜了起來。
顧喬看到她神神叨叨的樣子,心中的不耐更盛,再也懶得管她,徑直出了房屋,在院中一塊當做桌子的石頭旁坐下。
早飯是老一套,粗糧餅子,玉米碴子粥,一碟鹹菜。
想起十多年前,他在衍城吃喝不愁,每月還有二兩銀子的工錢。
對比之下,現在過得這是什麽日子喲!
這苦日子,他是過得夠夠的了,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今日,全家都要上山挖野菜撿山貨,便多做了些餅子當做乾糧留著中午充饑。
吃早飯時,看到劉氏腫脹到變形的臉,一家人都非常驚訝。
顧夜偽裝出的恰到好處的驚訝,未曾引起大家的懷疑。
要換了平時,孩子們探究的眼神,早就換來劉氏惱羞成怒的叫罵。
可今天一直到大家出門上山,都風平浪靜。
為此,顧茗驚訝不已。
兄妹兩人走在最後,他壓低聲音對顧夜道:“今天老妖婆轉性了,居然沒找事兒!
”
顧夜笑笑道:“或許是臉上的傷太重,一說話就疼,所以才消停了吧?
”
“妹妹,你說那婆娘做了什麽缺德事,咱爹居然舍得下這麽狠的手,把人打成那樣?
”一夜之間,臉腫成那樣,難免讓人懷疑是那對夫婦產生了矛盾。
顧夜挑眉,笑得歡暢:“她做得缺德事兒還少嗎?
照我說,還是該再揍狠點兒才解氣。
”顧茗點頭表示讚同。
兄妹倆抵達昨天打松塔的那片松樹林時,沒看到小夥伴們的身影。
可能是他們來早了。
把尋藥任務,全權交給手下那些精兵身上的淩絕塵,此時正悄悄地跟在這對兄妹身後。
看著那小丫頭歡快地撿拾著松塔,尋到成熟的漿果時發出喜悅地歡呼。
穿越後,這丫頭的性子倒是活潑了許多。
前世的她,人前向來都是闆著一張嚴肅呆闆的臉孔,私底下卻悶騷無比。
“哥,咱們在山上多挖些陷阱,運氣好的話,隔上幾天就能吃一頓肉了!
”
村子附近的山上,小型獵物儲備還是挺豐富的,村裡精通打獵的張獵戶,每次進山都有收獲,讓村裡人羨慕不已。
顧夜自認捕捉獵物的技術,不比任何人差。
不過,總得給獵物找個合理又合適的來源吧?
顧茗也在山上挖過幾個捕捉獵物的陷阱,卻鮮有收獲。
不過,他不舍得讓妹妹失望,便點頭道:“行!
我回去拿钁頭,咱們在隱蔽的地方,多挖幾個陷坑。
”
山裡人大多比較淳樸實誠,別人挖的陷阱裡的獵物,哪怕有村民們路過了,也很少有人會動手去拿。
在他們看來,不是自己的拿了,跟偷沒什麽區別。
偷雞摸狗,是要被全村人鄙視和驅逐的。
不過,也不是絕對的。
吳當歸的婆娘,就曾乾過這樣的事,還被人給逮了個正著。
吳大娘的名聲,也因此在村裡臭到極點。
如果不是她男人會點醫術,早就被全村人聯合起來趕出青山村了。
兄妹倆在附近挖了兩個陷阱,上面鋪上雜草做偽裝。
為了防止其他人掉進去,四周的樹上還刻上了記號。
村裡其他人看到了記號,就會繞道而行。
顧夜計劃著,等背簍滿了,哥哥下山送松塔的時候,她往山裡轉轉,打到獵物就丟進陷阱中,假裝是獵物自己掉進去的。
嗯,就這麽辦,完美!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淩絕塵,唇畔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如繁花綻放,似煙花墜落,如夢如仙。
他的頎長挺拔的身影,隱沒在山林間,再出現時,手中多了一隻掙紮不已的野雞。
“小丫頭的身子太弱了,是該多喝點雞湯補補了!
”淩絕塵看了不遠處那個瘦得跟柴火棒似的背影,俊眸中閃過絲絲心疼。
他來到那個粗劣的陷阱旁,把野雞敲昏了扔進去。
那麽淺的陷坑,野雞很輕易就能飛出來。
太不專業了!
“顧茗,你的陷阱裡好像有動靜!
”今天隻有李浩過來采松子,其他的小夥伴們,都去拔野菜去了。
顧茗兄妹倆挖陷阱的事,李浩是知道的。
這邊人來人往,野物一般很少出現,他心中對這兩個陷阱是不報什麽希望的。
可他打松塔再次路過其中一個陷阱時,卻發現上面的草好像被什麽觸動了,露出了陷阱口。
正在拿著竹竿打松塔的顧茗,聞言丟了竹竿跑過去。
顧夜也好奇地跟了過去。
此時,陷阱裡的野雞剛剛蘇醒,暈頭暈腦地在裡面撲騰。
顧茗驚喜地撲過去,隨手撿起一根棍子,重新把獵物敲暈過去。
(野雞: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
顧夜臉上裝出開心的表情,心中卻很是詫異:自己的計劃還沒來得及施行啊,這附近也沒見有獵物出沒的痕跡,這隻笨野雞哪裡來的?
不過,她很快就把心中的疑惑炮製腦後,興緻勃勃地跟哥哥商議這隻野雞怎麽吃。
“還是煮湯喝吧!
雞湯養人,大夫說你腸胃弱,不能吃大葷的東西。
”顧茗駁回了妹妹要烤野雞的提議。
李浩嘿嘿傻笑著:“我去拿瓦罐和鹽!
”上次人多,一人隻分到兩三塊雞肉,吃不過癮。
今天他們才三個人,足夠每個人飽餐一頓的了!
李浩沾顧家姐妹的光,連著吃了兩頓雞肉,此時已經把好哥們顧茗看得比親兄弟還親。
並且拍著胸脯保證,顧茗的妹妹就是他妹妹,他會罩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