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的廚子,做出來的藥膳和補品,味道跟藥差不多難吃。
顏嬸的手藝好,又有她在一旁品嘗指點,少什麽味兒,什麽需要改進,嘴巴刁鑽的她,一嘗就知道。
最後熬出來的枸杞當歸雞,堪比五星級大廚的手藝。
顧夜被虧欠好久的味蕾,終於有複蘇的機會,這一頓吃得無比滿足。
那散發而出的鮮香味道,就連顧蕭和顧茗這爺孫倆,也忍不住嘗了味道。
這一嘗一發不可收拾。
一鍋雞湯,顧夜和顏嬸一人隻喝了一碗,剩下的都被這爺倆包圓兒了。
顧茗吐出一塊骨頭,把最後一口雞湯喝進口中,意猶未盡地道:“沒想到藥膳,也能做得如此美味。
妹妹,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
顧夜翻了個大白眼給他,道:“你是沒嘗過君家廚子做的補品,隻注重營養,不注重口感,一點滋味都沒有,如同嚼蠟。
還是我們顏嬸的廚藝高超,把衍城最大的酒樓都給比下去了!
”
顏秋桐抿嘴一笑,道:“是姑娘在一旁指點的好!
”
“妹妹長了一隻富貴舌,吃東西可挑剔了。
上次做的紅燒肉,我覺得可好吃了,妹妹卻一臉嫌棄。
”顧茗忍不住吐槽妹妹。
顧夜翻他一個大白眼,道:“那你是吃過真正好吃的紅燒肉!
那味道,香甜松軟,入口即化,好吃得讓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
”
說到這兒,她咽了咽唾沫,轉而對顏秋桐道:“顏嬸兒,咱們晚上做東坡肉吃吧?
”
“東坡肉?
”顏秋桐滿臉疑惑地道,“那是什麽菜,我連挺都沒聽過,如何會做?
”
“大名鼎鼎的東坡肉,你們都沒聽過?
”顧夜睜大了眼睛,見跟著褚老將軍走南闖北的爺爺,都搖頭表示不清楚,便歎息道,“可惜了,如此美味竟覓不到知音,唉……”
“妹妹,東坡肉你吃過?
你知道怎麽做的嗎?
”顧茗化身吃貨一枚,急不可耐地連聲問道。
“你們等一等。
”顧夜回了自己屋,從空間的一堆書中,翻出一本菜譜。
她前世曾經把京城圖書館中有價值的書,全都搜羅進空間的。
誰讓她比較注重文化傳承的呢?
這些書上輩子沒用上,這輩子盡量發揮它們的價值吧。
顧夜翻到東坡肉圖解那一頁,用潦草的字體謄抄了一份,興緻勃勃地回到正屋。
她重新上了炕,把謄抄的菜譜往炕桌上一拍,對顏秋桐道:“這是我偶然間得到的菜譜,你拿去琢磨去吧。
”
顏秋桐接過菜譜,認真地看著。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輕聲道:“姑娘,你這是從哪弄的菜譜,裡面的錯字好多啊,還有些字,我不認得……”
顧夜滿頭黑線地搶過那張紙,心道:糟糕,忘記這世界人用的是繁體字了!
她清了清嗓子,耐心地把用料、步驟和火候,細細講給顏秋桐聽。
正所謂一通百通,顏秋桐廚藝上有很深的造詣,顧夜稍稍一點撥,她馬上就領悟了“東坡肉”的製作真諦。
顧蕭在鎮上采購了半扇豬,顏秋桐從上面割了最好的五花肉,開始張羅“東坡肉”的烹製。
顧蕭爺仨,則在屋裡整理君家和褚家送的禮物。
送給顧夜的,以首飾和衣物為多。
再加上爺爺在衍城給她添置的,光冬天的衣裙就整整六套。
適合小姑娘做衣服的料子,有好幾匹。
再加上送給爺爺和哥哥的衣料,顧夜感覺都能開間小型布莊了。
本來隻有淺淺一層衣服的大木箱,裝得滿滿的,還有衣料沒裝進去。
顧夜隻好把一些衣料,用包袱皮裹起來,堆在炕尾。
適合小姑娘帶的珠花、簪子、耳飾、鐲子,林林總總有二十多件。
顧夜都用帕子包起來,塞進箱子最裡面。
山裡的小姑娘,出嫁時候能陪嫁個銀三件兒——銀簪、銀丁香、銀鐲子——已經算很體面了。
而且大多數都是空心的,頂多值個幾兩銀子。
她這些首飾,哪一個拿出來,都不少於幾十兩銀子,太打眼了。
她從來不是高調的人,尤其是衣著打扮上,舒服就好。
最後整理的,是那些讓她頗為頭疼,又價值不菲的補品和藥材。
吃了好多天,怎麽就不見少呢?
這麽多的補品,什麽時候能吃到頭呢?
顧蕭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那小孫女,對著一堆補品犯愁的畫面。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麽珍貴的補品,別人削尖了腦袋,未必能弄到其中的一樣。
你倒好,恨不得將這些補品全都扔了!
”顧蕭把這些補品,都放進了顧夜炕頭上的小櫃子裡。
才塞了一半櫃子就滿了。
他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地道:“看來,得再讓顧強給打幾個櫃子和箱籠了,要不然都堆炕上,像什麽樣?
”
一擡頭,見小孫女躡手躡腳往外溜,忙道:“站住,下午的補品想好吃什麽了嗎?
燕窩?
人參?
靈芝?
蜂乳?
還是雪蛤?
”
見躲不過去了,顧夜翹起嘴巴,甕聲甕氣地道:“就吃‘桂花銀耳燉雪蛤’吧?
冰糖放多一些。
”秋天的時候,顧夜采了不少桂花,本來是打算做桂花糕的,加進補品中,味道應該能好吃一點。
她現在最迫切的願望,就是把補品做成美味佳肴!
收拾好屋子,顧夜走到院子中,看到房簷下掛了一溜風乾的野味,問道:“顏嬸兒,這些野味是張大叔送來的?
他這一個多月逮的獵物,不會都送咱家來了吧?
”
顏秋桐的聲音從廚房中傳出:“張獵戶聽說你病了,特地把打到的野雞都風幹了送過來,說是給你補身子的。
你們不在家,他每次都是敲了門,把野味放下就走,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我……”
“哦……等東坡肉做出來,我給張大叔他們送一碗,順便看看立虎哥的腳。
”顧夜知道張大叔是為了感謝他們師徒倆,幫張立虎治好了腳。
“我們不在的這一個多月,村裡有什麽新鮮事嗎?
”顧夜抓了一把松子,坐在廚房門口,像小松鼠似的嘎巴嘎巴地嗑著。
顏秋桐想了想道:“村口的吳大夫,給溪頭村的財主治病,越治越嚴重。
沒等送到鎮上,人就沒了。
人家鎮上的大夫說,他用錯了一味藥。
那藥因為炮製不當,有毒性。
不但不能治病,長期服用會緻死。
溪頭村財主家的兒子,帶了不少人,將吳大夫打了一頓,還讓陪一百兩銀子。
不然就抓他送官,吳大夫東拚西湊,才勉強把錢湊齊。
溪頭村的人下手夠狠的,那吳當歸現在還下不了炕呢。
他媳婦整天哭天抹地,見了人就拉著訴苦,村裡的媳婦婆子,見了她就躲。
”
顧夜對這兩口子沒啥好印象,漠不關心地隨口道:“很多藥材,本身是帶著毒性的,炮製得法才能成為治病救人的良藥。
吳大夫一把年紀了,不可能連這都不知道吧?
”
顏秋桐遲疑了片刻,從廚房裡出來,小聲地道:“吳當歸的婆娘,還到處在說,吳當歸炮製那味藥材的方法,是從你那學去的。
說你故意讓他們學去錯誤的製藥方法,心思惡毒……總之,她到處敗壞姑娘你的名聲!
”
“從我這兒學去的?
我倒要問問他,行拜師禮了嗎?
交拜師費了麽?
我說去邊關之前,那婆娘總有事沒事到我們家繞一趟呢,原來是來偷師的。
哼,製藥豈是他們想得那麽簡單,隻看了幾眼就能學會?
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顧夜滿臉不屑。
顏秋桐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嘛!
現在那吳當歸躺在炕上,家裡值錢的都被他拿去抵債,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務。
他治死了人,誰還敢找他治病?
”
“放心,餓不死他們的!
姓吳的能炮製幾種簡單的藥材,每個月賺的銀子,足夠他們生活的了。
可惜,他們不知足,要不然能落得這等境地?
”顧夜吃完手中的松子,走進廚房,用她比常人更敏銳的味覺,指點顏嬸煮補品。
一盞枸杞銀耳燉雪蛤,做得色香味及俱全。
有顏嬸在,顧夜再也不排斥吃補品了。
她還打趣地道:“顏嬸,以後咱們合夥在京城開個藥膳鋪子,生意肯定差不了!
”
顏秋桐笑道:“我是姑娘買下的奴婢,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說什麽合作不合作的?
姑娘要開藥膳鋪子,奴婢幫您掌著後廚,絕對錯不了!
”
“顏嬸兒,咱們現在是一家人,不許把‘奴婢’掛在嘴上,我聽著別扭。
”雖然顏嬸來歷有些蹊蹺,但顧夜沒有從她身上感知到任何的惡意,反而有種讓人想親近的感覺。
顏嬸出色的烹飪技巧,早已收服了她這個小吃貨的心。
自打顏嬸撐著病體做了第一頓飯後,顧夜就對她產生了深深的認同感。
顏秋桐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眼中隱隱閃爍著感動的神采,她點點頭,道:“好,以後我不自稱奴婢就是!
姑娘準備去京城發展?
有姑娘超乎尋常的味覺,加上我的手藝,咱們珠聯璧合,一定能把藥膳鋪子做好做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