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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少年英雄 第四十六章 途經匪村

蓋世雙諧 三天兩覺 9662 2024-09-03 17:26

  來到了第一個鎮店後,孫亦諧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寄信。

  這信寄給誰呢?
寄給那行腳商于慶的家人。

  由于某些大家都明白的原因,信是孫亦諧讓黃東來代筆的,大緻内容是:我很遺憾地告訴你們,即諸位于慶的家人們,于慶因在浉河上遇到風雨,失足跌入水中淹死了;而“我”,也就是寫信給你們的這個“無名氏”,在于慶的行李中找到了這份路引,得知了他的姓名和戶籍,我能做的,也隻有把他留下的那些貨物都換成錢,和這份路引以及報喪的信件一同寄給你們,請你們節哀順變。

  當然了,實際上孫亦諧并沒有拿于慶的貨物,于慶的貨物也值不了幾個錢,至少比起孫亦諧塞進信封裡的銀票數額來說是遠遠不值的。

  再者,于慶也不是失足淹死……

  但所謂盡人事嘛,像這種舉手之勞、合理的謊言,孫亦諧做也就做了。

  他的理解是:長痛不如短痛,直接把于慶的死訊告訴其家人,再給點銀子讓他們今後好好過活,總比讓他們在家一無所知地苦等要強。

  不過,孫亦諧也就隻能管到這一步了,至于再往後那家人會怎樣,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這……就算是不錯了。

  可能有人會覺得,孫亦諧這麼有錢,幹這點善事那是理所應當,不值得稱道。

  但你仔細想想,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有句話叫“善财難舍”,你再有錢,讓你完全不求回報地拿錢出來做一件善事,也是很難的。

  這世上很多為富不仁的人也捐錢,也做慈善,他們有些是虧心事做太多了,想通過這種方式買自己一個心安,還有些則是買個名聲、做做姿态。

  真心想着要幫别人一把、不求任何回報,既不留名、也不把事兒到處去說,做完之後自己還根本不放在心上,不産生什麼優越感的……那才叫純粹的“善舉”。

  而這種人,這種事,永遠都是極少數。

  因為這類事本身的性質,也限制了其廣為流傳。

  當然,孫亦諧可沒到這境界,隻是在這件事上,他做得還是不錯的,說到底……他當初就算不拾起那個路引,又怎樣呢?

  因此,就連黃東來事後都不禁贊歎道:“可以啊孫哥,簡直是大仁大義,菩薩心腸,義薄雲天,救苦救難……”

  反正諸如此類的形容吧,也就雷不忌聽完會信。

  孫亦諧的反應倒是和平常一樣,但凡是黃東來對他的誇獎,他都是當挖苦聽的:“你給老子閉嘴!
這叫人情世故。

  他們仨之間也沒就這事兒說太多,在鎮上休息了一天,買了三匹馬和幾套衣服,他們便繼續開始趕路。

  …………

  前文提過,過了浉河,一直到武昌為止,這段路上并沒有太大的城鎮。

  此地山高路險,那是逢山有寇,遇嶺藏賊啊。

  雙諧也不傻,知道這條道兒不好走,所以他們這回買的馬是比較次的,而身上的衣服呢,他們也都換成了那種粗布制的、非常便宜的貨色。

  如此一來,他們一行三人看起來也就不那麼紮眼了,至少不像是那種“肥羊”了。

  就這樣,在這旅途之初,一切還算順利,三人轉眼便行出了十幾裡地去。

  待過了龍坡山,行到雞公山腳下時,天色漸暗,他們在山腳處到一個村落,便就地借宿。

  這村子非常小,小到連個名字都沒有,官府可能都不知道這裡的存在,村裡隻有十幾戶人家,大多都是樵夫和獵戶。

  而能同時讓三個人借宿的人家隻有一戶……就是村長家。

  這村長姓吳,也沒什麼正經名字,就叫吳老大,因為他年輕時在村裡最壯最能打,所以就被選出來當了村長。
如今他年紀大了呢,自己是打不動了,不過他還有倆兒子,戰鬥力比起他們老爹當年來也是不遑多讓。

  表面上看,這村子也沒什麼特别的,但實際上,這兒就是個土匪窩子。

  這裡所有的村民,都是半民半匪,沒有行人打這兒過的時候呢,他們是民,也有正常的謀生手段,但有路人過的時候呢,得看情況……要是合适,他們就幹些土匪的勾當。

  吳村長,既是村長,也是這夥村匪的老大,他那倆兒子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一般情況下呢,他們也不殺人,隻劫财;劫色的事兒他們也不幹,因為村民們家裡基本都有媳婦兒孩子,不少人家裡的娘兒們比他們家男的還橫呢,他們不敢亂來。

  劫财這塊呢,也不是直接就拔刀搶,而是有别的方法……

  這不,休息了一晚之後,孫黃雷三人剛要出發,就遇上這村裡的套路了。

  三人騎上馬,行到村口,路邊就忽然奔出一孩子來,看着十一二歲,跑得那叫一個快,一轉眼就打馬前過,再一回神,他已經在地上躺下了。

  緊接着就聽“嗷唠”一嗓子,一名中年悍婦突然殺出,攔在路上,抱起那孩子開始大呼小叫。

  那孩子也很配合,以一滴眼淚都沒有的狀态開始哇哇大哭,其兩隻手也是跟着感覺走,随便在腹部找了個地兒捂上,嘴裡還時不時來一句:“娘!
疼死我啦!

  這倆剛一叫喚起來,馬上的三人還沒來得及下馬查看呢,四面八方就一下子湧出了幾十号人來……

  不用說啦,村裡的男女老少都抄着家夥在那兒埋伏半天了。

  在村長的帶領下,他們輕車熟路地在村口的空地上把三位少俠一圍,七嘴八舌地便開始破口大罵。

  說什麼的都有,反正大體意思就是你們現在撞傷人了,不能走,必須得賠錢,要不然咱跟你們沒完,我們村兒的人可不是好欺負的。

  看到這兒大家也該明白了,說白了這就是碰瓷嘛。

  不過呢,這些村匪碰瓷和我們今天所熟悉的碰瓷還是有點不同的,他們要是訛不到錢啊,可不會跟你去衙門扯皮,而是真會動手弄你。

  當然,他們也不傻,如果他們覺得你是江湖或者綠林道上的高手,便不會輕易出手,因為有武功、習慣殺人的那種人,他們惹不起……

  但普通人打這兒過,肯定得掉層皮。

  今天也是巧了,因為孫亦諧他們僞裝得很好(黃東來的劍用布包好藏在行李裡面了,孫亦諧的三叉戟則縮小了),導緻這些村民并未把他們當成什麼江湖人物,這才下了手。

  “呵……碰瓷兒是吧?
”黃東來見狀,當時就笑了,“好啊,我看誰敢上來,正好讓我試試現在的功……”

  他剛要把那“力”字說出來,孫亦諧就把手往他肩上一拍,使了個眼色制止了他:“诶,黃哥别忙,讓我來,咱們先禮後兵嘛。

  “哦?
”黃東來從孫亦諧的眼神和話語中讀出了什麼,很快便笑了,“呵……那好吧,孫哥你請。

  看着這倆貨臉上的表情,雷不忌在旁直翻白眼,心說這幫村民又要招倒黴了。

  數秒後,孫亦諧翻身下馬,昂首挺胸地走到了那村長面前:“村長,幾個意思啊?
你這……當我們是雛兒啊?
還是傻啊?
這就想訛錢?

  “嗯?
”吳村長聞言,兩眼一瞪,兇巴巴地回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難道你們撞了人還想抵賴不成?

  “是啊!
你們想抵賴不成!
”下一秒,那村長的大兒子幾乎是習慣性地在旁接了這麼一句,以壯其聲勢。

  他這一喊,周圍的其他村民也都跟着起哄。

  一時間又是一片亂亂哄哄的車轱辘話,還是吳村長自己揮手讓他們收聲才停下。

  “我說村長,你們真要玩兒這套呢,也不是不行,都是混口飯吃嘛,但你們把小孩子都利用起來,有點兒不要臉了吧?
”孫亦諧絲毫不畏他們,所以說起話來也是毫不客氣,“這孩子從小就被你們帶着搞這些,将來還能有個人樣兒嗎?
你自己這倆兒子被你帶成這樣,你就不後悔?
你就希望你們村兒世世代代都在山裡搞這些?

  他這話,從現代人的角度來看還挺紮心的,但在當下這個情境下……卻行不通。

  什麼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啊?
這村兒裡的人就是典型了,他們從上到下從老到少,聽了這話可是一丁點兒感覺都沒有。

  因為他們真就不後悔……

  他們并沒有覺得孩子被自己教成這樣有什麼不妥的,他們自己的人生追求就是能在這村兒裡“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就合上一輩子,從來也沒想過讓孩子擁有接受教育或是離開這種環境的機會。

  這些人的身上始終都有着一種極端病态的自私和扭曲的集體意識;充滿了矛盾,可悲,卻又并不可憐。

  “你他媽放什麼屁呢?
你這小雜種,嘴上毛兒都沒有一根,倒教訓起爺爺我來了?
”吳村長覺得孫亦諧的話聽來是“雞同鴨講”,而且看後者的态度根本不怕自己,所以他也是火了,直言不諱道,“今兒咱就是訛你了,又怎麼樣吧!

  “這樣啊。
”孫亦諧還是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那好吧,我給你錢。
”說着,他就把手往懷裡伸。

  “诶?
”這下,吳村長可是愣了。

  剛才還那麼嚣張的人,怎麼突然又乖乖給錢了?

  但他轉念一想啊,又覺着:哦~我明白了,原來這小子是虛張聲勢,被我一罵一吓,他就慫了。

  念及此處,吳村長便再度開口,補充道:“小子,你可别以為随便拿個仨瓜倆棗的出來就能把這事兒打發了,今兒你至少也得留下這個數。

  說到那最後三個字時,吳村長擡起了手,比劃了一個“十”的手勢。

  按他的意思,這是想訛十兩銀子。

  周圍的村民見了此舉,也都紛紛變了臉色,他們心說:今兒村長是真生氣了,以往訛五兩銀子都算是往大了說了,眼下竟然敲十兩。

  這年頭,什麼人出門揣十兩銀子路費在身上啊?
你看這仨小子身上的破衣服,還有那三匹老馬,全抵上都未必值十兩。

  當然了,他們也知道,這價開出來,多了少了……也就那麼回事兒。

  這個村子搶劫是有規矩的,不會把人搶得一點兒都不剩,至少得留那麼一點東西讓人家能夠繼續上路,假如你們真把别人搶得一無所有了,對方沒準就賴在這裡不走或者跟你們拼了。

  “村長,這銀票您拿着。
”掏了幾下,孫亦諧便将一張銀票掏了出來。

  村長接過一看,百川錢莊的票子,面額——一千兩。

  他當時就驚啦。

  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這是假的,但他仔仔細細看了又看,找不出分毫的破綻。

  “你……”吳村長看孫亦諧的眼神這就變了,嘴裡也是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這……”

  “怎麼?
嫌少?
”孫亦諧笑着,又掏出一張一模一樣的千兩銀票來,“那我再添一張,兩千兩,夠了不?

  剛才他掏出第一張銀票時,周圍那些村民要麼是離得遠沒看清面額,要麼就是不識字看清了也不認得,所以他們并沒起多大反應,隻是覺得村長的反應有點奇怪。

  但這會兒孫亦諧自己說出了“兩千兩”這個在村民們聽來是天文數字的數額,大夥兒可就亂了。

  這種感覺,就好比有個賊入室盜竊,本來想着偷個幾千乃至上萬就不錯了,結果打開門發現屋裡堆了幾十億現金,那你說他是不是得吓得當場報警。

  “還不夠?
”見村長沒回應,孫亦諧又道,“那就三千?
”說着,他又要掏錢。

  “不!
你别……别拿出來了。
”吳村長這時才有點兒回過神來,趕緊制止了孫亦諧進一步拿錢出來的行為。

  “哦,夠了啊。
”孫亦諧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那行,錢你們收好,我們走了啊。

  “且慢!
”吳村長一看對方要走,趕緊箭步上前攔住,“這位公子,這錢……我們不要了。
”他不但不敢再接孫亦諧的錢,還把手裡那兩千兩銀票也遞還了過去。

  “公子?
”孫亦諧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是‘小雜種’嗎?
”他不接那銀票,還一甩手掙開了對方,“我看你還是拿着吧。

  “哎喲!
”這下吳村長可急了,他連忙再跑上前,噗通就跪孫亦諧面前了,“小老兒我有眼不識泰山,公子莫怪啊!
”他是噗噗噗就開始磕響頭,邊磕還邊喊,“公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了我們吧!

  他那倆兒子也傻了,一時間腦子轉不過來啊,兩人是趕緊上前扶住老爹。

  那二兒子還說呢:“爹,您這是幹嘛?
跟他丫的這麼客氣幹什……”

  啪——

  他話都沒完,那吳村長就是一個大嘴巴抽了過去:“你丫的傻呀!
還說!
還不給我跪下!

  那二兒子都被他給抽懵了,呆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幾十個村民們也都跟那倆兄弟差不多,還是沒明白這怎麼回事。

  “呵……行吧。
”孫亦諧看這也差不多了,便也不再為難他們,他順手收回了錢,重新往懷裡一放,“村長你慢慢跟他們解釋,我們先走了。

  就這樣,三人重新上馬,大搖大擺便出了村,也沒人敢再攔他們。

  待他們走遠了,村長才站了起來,長舒了一口氣。

  這會兒,他那大兒子又開口問道:“爹,這到底咋回事兒啊?

  幾個站得近的村民也紛紛疑惑:“是啊,村長,這麼多銀子呢,你咋就還給人家了呢?
哪怕你留下個兩成,也夠咱們村兒逍遙好幾年的呢。

  “嗨!
”吳村長真是氣,“你們都傻啊?
随手就能掏出幾千兩的人,那能是一般人嗎?
那可是你十輩子都掙不出來的錢啊!
”他砸吧着嘴,啐道,“我也是糊塗,昨兒個我瞧這幾個小子神色氣度就不像是窮出身,合着他們穿得那麼破爛都是裝的;依我看……這幾人必是大有來頭,皇親國戚都有可能……咱今天若是拿了他們的銀子,開罪了他們,日後他們能放過咱?
你們就不想想……人家雇個江湖殺手來把咱這村給屠了又能花幾個錢?
用得着三千兩嗎?

  要不咋說這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呢,這村長年紀大了打架是不行了,腦子還算可以。

  經他這麼一點破,那幫村民也都紛紛後怕,都在慶幸剛才自己隻是罵了兩句還沒動手,萬一動了手,打得過打不過是另一回事,事後要是遭報複,他們這一村人全都得死;就算他們今天在這兒殺人滅口都沒用,因為大人物失蹤了,怎麼都會有人來追查,而他們這一村人要是沒了,卻未必會有人在乎。

  這世道就是這樣,沒有實力,你連為非作歹都隻能找和你一樣的可憐人下手。

  …………

  出了那村兒,黃東來才開口跟孫亦諧道:“孫哥,萬一人家真把你的錢收了,你又怎麼辦?

  “不可能。
”孫亦諧悠然回道,“他們沒那膽子。

  “萬一呢?
”黃東來擡杠道。

  孫亦諧笑了:“那到時候你再出手把他們揍趴下,把錢拿回來……也不遲啊。
”他聳聳肩,“當然了,從結果來看,這不是沒打就把事兒給解決了嗎?

  “孫哥。
”雷不忌好像又學到了一手,當即在旁笑道,“高,我學會了。

  “你學會啥了啊?
”孫亦諧問道。

  “當你占絕對優勢的時候,可以先禮後兵啊。
”雷不忌道。

  “嚯,悟性很高嘛。
”孫亦諧道,“那我問你,均勢或者劣勢的時候呢?

  雷不忌還沒有在這種事上舉一反三的能力,所以他想了想之後,回了一個萬能的、且孫亦諧不太好反駁的答案:“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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