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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少年英雄 第四十四章 屋中定交易

蓋世雙諧 三天兩覺 8313 2024-09-03 17:26

  “二位,前邊兒也打了那麼多場了,規矩不用我重複了吧?
”和之前那九場一樣,聞太騋在宣布比賽開始前,還是把兩名選手叫到跟前,小聲跟他們打招呼。

  那福厭倒沒說啥,但是沙鹘侖的反應,就跟此前所有的選手都不同了……

  隻見他微微一笑,來了句:“呵……那要是我并不在乎被人給打死,又怎麼說?

  “嗯?
”聞太騋一聽,神色微變,不過他也沒有因此就當場大呼小叫,隻是沉聲回道,“沙老弟,你的名号,我聽過,你說這話呢……我倒也信,不過嘛,就算你本人不在乎被人打死,也不代表你的對手就可以無視規則,按照要把你打死的路子來。

  說到這兒,聞太騋還特意瞥了眼福厭。

  福厭也會意,表了個态:“聞前輩放心,俺隻是受雇來打擂的,不是來殺人的,要找殺手的話……後台倒是有一位,還挺有名兒呢。

  “哼……福兄長得是五大三粗、兇神惡煞,沒想到性子倒挺慫啊。
”沙鹘侖見對方不上套,又嘗試着進一步挑釁。

  “呵……”福厭卻隻是笑笑,“沙兄,俺知道你在幹嘛,不過你激俺是沒用的,你要真有能耐,不犯規也能赢俺對不?

  别看福厭這人長得好似怒目金剛,且文化程度也不高,但這人在面對問題時,還真有幾分大智慧。

  畢竟他浪迹街頭幾十年,已經經曆了太多狗屁倒竈的事、見過了太多千奇百怪的人……像眼前這種程度的挑釁,能算得了什麼呀?

  福厭根本不跟對方扯些有的沒的,一回話就直擊問題的本質——你不是喜歡“鬥”嗎?
那有本事,你在規則限制下,也鬥赢我啊。

  這就是把沙鹘侖的挑釁雲淡風輕地防出去了,還順手來了個反激将。

  沙鹘侖聞言,臉一歪、嘴一撇:“好!
你說得好,那你等着。

  老沙可不是什麼耿直的人,他這反應,并非被激怒了,而是看明白了對方見招拆招的手法,發自内心地誇了一句,并表示了自己對勝利很有信心的态度。

  “那兩位要是沒啥意見了,還請各就各位吧。
”聞太騋左右看了看這兩盞不省油的燈,心中對這場比賽的進展也真有點忐忑。

  而福厭和沙鹘侖則是雙雙朝對方拱了拱手,随後便走向了擂台中央。

  …………

  與此同時,滄州城,一間不起眼的民宅内。

  丁不住正坐在一桌精緻的酒菜前,獨斟獨飲。

  桌上的菜,他是一筷子都沒動,因為他等的客人,還沒來。

  吱——

  忽然,房門被推開了。

  沒有幫衆的通報,也沒有腳步聲的預警,那推門的人更是沒有事先敲門。

  她,就這麼進來了,還若無其事地帶上了門。

  下一秒,丁不住便擡頭看了看眼前這名穿着打扮普普通通、年紀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女。

  當時,他就驚到了。

  因為少女那尚未完全褪去稚氣、且絲毫沒有塗脂抹粉的臉,竟然讓他在一瞬間産生了“好美”這樣的念頭。

  列位,丁不住可是大朙頭号青樓的幕後老闆,什麼樣兒的美女沒見過?
能讓他都略感一驚的,那不說天下無雙,也得是萬中無一啊。

  “姑娘?
你是……”不過,丁不住并沒有因為對方生得貌美就放松警惕,相反,他更加戒備了,詢問對方身份的同時,他甚至已暗暗運起了内力,随時準備掀桌暴起,應對各種可能的危險。

  “丁老闆,幾年不見,把我忘啦?
”少女笑了笑,話音未落,她已随手将桌邊的一張凳子挪了挪,在丁不住對面入座了。

  “啊?
”丁不住聞言一愣,因為對方的說話聲,他還真就似曾相識。

  這嗓音,清、潤、細、甜……你若是閉上眼睛,光聽這聲兒,腦中浮現的,大體也是個身姿曼妙的美麗女子形象。

  “淩樓主?
”丁不住想了幾秒,用一種将信将疑的語氣開口問道。

  “正是。
”淩聲兒回話時,已抄起桌上的酒壺,在給自己倒酒了。

  “你……這……”雖然猜對了,但丁不住短時間内還是有點接受不過來,所以他的下一個問題,也有點兒不好開口。

  這也不怪他,幾年前,有價幫和聽風樓也曾談過一筆大買賣,當時他見到的淩聲兒,和雙諧在廣州時見到的形象一緻——那是一個比他還要胖好幾倍的、聲音與外貌完全不匹配的高大女人;其年齡雖然不好判斷,但至少也不會小于三十歲。

  可如今眼前這位,要不是聲音和說話的腔調聽起來跟當初幾乎一樣,你跟誰說誰能信……這是同一個人呐?

  “丁老闆是不是想問……”淩聲兒知道丁不住卡在喉嚨口的詞兒是啥,所以她也不等對方遣詞造句了,自己就接道,“……我真正的樣貌,究竟是你幾年前見過的那個肥婆呢,還是現在你看到的這個美人胚子?

  “呵……”丁不住也明白,大家都是聰明人,既然淩聲兒自己都不介意挑明了說,那他也就不再拐彎抹角,“還望淩樓主賜教。

  “嗯……”淩聲兒沉吟了一聲,随手夾了口菜先擱進嘴裡,然後鼓着腮幫子一臉可愛地邊嚼邊道,“都不是。

  “哈哈哈哈……”丁不住笑了,“好一個‘鬼面風’,果然是神鬼莫測,女中豪傑……”他說着,便端起酒壺,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續滿,“丁某敬你一杯。

  “請。

  “請。

  兩人皆是雙手舉杯,隔空互敬,随即一飲而盡。

  兩盞空杯同時落桌,這時淩聲兒又道:“丁老闆,實不相瞞,小妹今日約你來此,是有一樁買賣要談。

  “淩樓主,有什麼買賣,但說無妨。
”丁不住道,“我有價幫,隻要價錢合适,什麼都可以談。

  他這話,聽着是在“應承”,但實際上卻是在把人“推遠”。

  因為淩聲兒以“小妹”自居,顯然就是在套近乎……丁不住非常警覺,根本不上套,他還是用“淩樓主”相稱,且強調自己代表的是有價幫,一切都以“價錢合适”為基礎,攀交情還是免了吧。

  淩聲兒見對方這般謹慎,不但沒有氣惱,反而增加了合作的信心,她點點頭,接着道:“好,那小妹姑且先問一句,丁老闆覺得,少年英雄會的主辦權,重要嗎?

  “那要看對誰了……對有些門派來說,或許很重要,但對你們聽風樓來說,恐怕還不如你們當初去争的那個‘龍頭杯’來得實在吧?
”丁不住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呵……當然,對我們有價幫來說,也一樣。

  他這話,也甭說他和淩聲兒了,就算是外人也都明白。

  聽風樓和有價幫這種特殊的中立幫派,與江湖、綠林兩道都打交道,也與官府、乃至一些所謂的邪魔歪道有交集;“名門正派”這頂大帽子,你真讓他們戴上,沒準能把他們給壓死,所以“舉辦少年英雄會”這種事,他們肯定是不想幹的,也就不存在什麼重要性了。

  “那麼……尋蠶戒,或者說天蠶功,重要嗎?
”一息過後,淩聲兒又問。

  這個問題,丁不住就想了想,才道:“那還是很重要的,畢竟一門絕世的武功,能幫人解決很多原本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也會帶來很多原本并不存在的問題。
”淩聲兒接道。

  “哦?
”丁不住疑道,“淩樓主的意思是?

  淩聲兒沒有答他這句,而是接着問:“丁老闆覺得,您請來的沙鹘侖,能赢這比賽嗎?
”她頓了頓,“再進一步講,即便他赢了,你覺得那些‘名門正派’,呵……真會讓你有價幫這麼一個不黑不白的門派帶走尋蠶戒?

  她這話裡的暗示,丁不住自然懂。

  早就懂。

  也因此,丁不住這時,選擇不接話。

  “我想,丁老闆應該不是那種明知買賣做不成,還會來白跑一趟的人。
”淩聲兒道,“那沙鹘侖在台上的輸赢,恐怕你從一開始就沒放在心上,你隻是想借着‘雇人參賽’這個舉動,讓自己出現在滄州這件事顯得合理罷了……真正能讓你取得尋蠶戒的地方,自不會是在這‘争雄杯’上,而是在别處……”

  這一刻,丁不住面沉似水,他淺飲半杯,拖了拖時間,腦中理了理情況,再道:“淩樓主的話,丁某聽不懂。

  “丁老闆是非要我把那‘天盜禹望’的名号給點出來嗎?
”可淩聲兒不依不饒,語氣也越發淩厲。

  此言一出,丁不住拿酒杯的手,稍稍抖了一下。

  但他還是穩住了,并飲完了杯中剩下的半杯。

  “聽風樓,名不虛傳啊。
”丁不住這樣回應,基本就是承認自己的事情敗露了。

  “不過……”下一秒,丁不住話鋒一轉,“我丁不住的困境,又何嘗不是淩樓主的困境,我有價幫帶不走的尋蠶戒,聽風樓就能帶走嗎?

  他腦子轉得确實快,馬上想到了如何與對方拉扯。

  “不錯。
”但淩聲兒卻是大方承認了,“小妹我也隻是‘表面參賽’罷了,并沒想過會赢……我也是,有别的事要來滄州辦。

  “但你不是我,你從沒想過要天蠶功。
”丁不住道。

  “沒想過。
”淩聲兒道。

  “你隻是想做買賣。
”丁不住道。

  “是的。
”淩聲兒道。

  “你的買賣,不止是跟我有價幫一家做吧?
”丁不住道。

  “丁老闆才思敏捷,小妹也瞞不過你。
”淩聲兒道,“不過,我跟别家的買賣,就不勞您費心了吧。

  “我可以不費心。
”丁不住道。

  “嗯……”淩聲兒接道,“那我也可以讓聽風樓的所有人,至少在最近,把‘禹望’這個名字給忘掉。

  “這事兒不會就是淩樓主來找丁某談的買賣吧?
”丁不住又道。

  “當然不是。
”淩聲兒道,“這隻是你我在正式談‘那筆買賣’前喝的第二杯,算是小妹我敬你的。

  說罷,她就端起了酒杯。

  “請。

  “請。

  他們又對飲了一杯。

  “現在咱們已各敬了對方一杯……”丁不住放下杯子,說道,“我可以聽聽,淩樓主要談的買賣究竟是什麼了嗎?

  這時,淩聲兒正色道:“不久前,聽風樓得到了一條情報,因為此事涉及重大,我随後便動用了聽風樓所有的力量,去深入地查了一下,并由此推測出了一個即将發生的陰謀的脈絡,以及其前因後果。
”她微頓半秒,看向丁不住,“現在,我想将這個秘密,賣給丁老闆。

  丁不住皺了皺眉:“為什麼是我?

  “當然是因為這件事跟你有關。
”淩聲兒道。

  “那我現在要是表示不想聽這件事、不想做這樁買賣,它是不是就跟我無關了?
”丁不住的回答,也是盡顯老辣。

  “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但淩聲兒也是搞情報工作的,她自然清楚,她隻要回答了對方了這類“有一定限制條件的提問”,對方就已經能對這情報本身有所猜測了,故而她也不上套。

  于是,試探失敗的丁不住再思再想。

  片刻後,他又開口道:“如果我答應這買賣,你想要我付什麼?

  終于聊到了這裡,淩聲兒心中也是忍不住地激動起來,但她表面上還是沉住了氣,語氣平靜地說道:“丁老闆手眼通天,想必你一定聽過,你有一個同行,也是開青樓的,道上傳說,他叫‘庶爺’……”

  丁不住的臉色變了,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了有些懼怕的神色。

  “你打聽他做什麼?
”丁不住知道,他就算說沒聽過,對方也不會信,所以幹脆就不裝了。

  “丁老闆跟他有交情嗎?
”淩聲兒答非所問。

  “沒有。
”丁不住斬釘截鐵地回道,“也絕不想有。

  “呵……”淩聲兒冷笑,“這麼說來,丁老闆是知道他的手段了。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
”丁不住道,“重要的是你提他幹嘛?

  “我不能提他?
”淩聲兒道。

  “你不該提他。
”丁不住道。

  “我已經提了。
”淩聲兒道,“而且我還想問一句,丁老闆你有欠他人情嗎?

  “我運氣好,從來沒欠過他什麼。
”丁不住道,“不過我知道欠他人情意味着什麼,也大概能猜到……你接下來要跟我談的買賣是什麼了。

  “那你還聽嗎?
”淩聲兒問道。

  丁不住沉默了……

  許久。

  “我聽。
”丁不住最終還是邁出了這十分危險的一步。

  得到這答案的淩聲兒,看丁不住眼神,有感激、也有敬佩。

  她給自己又滿上一杯:“丁老闆,喝完了這杯,您且聽我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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