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永這一問,問得孫黃二人也是稍稍一愣。
因為雙諧看獨孤永很面生,他們印象中并不認識這号人,所以對方突然點出黃東來的姓氏,讓他們有些意外。
但轉念一想呢,這也并不奇怪,畢竟雙諧行走江湖這一年多來,已在不少大場合露過臉,假如對方有參與過去年的少年英雄會、或恰巧在汝南城見他們鬧過“百日擂”,都有可能記住他們。
想到了這一層,黃東來便直接應道:“不錯,在下确實姓黃,名東來,卻不知閣下是?
”
“嗯……上次見你,你還是個孩子,也難怪你不記得。
”獨孤永則用很随意的語氣回道,“我叫獨孤永。
”
這名兒一報,孫亦諧倒是沒啥反應,因為他确實不認識對方,但黃東來已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
原來您就是江湖人稱‘敗龍劍’的獨孤前輩?
失敬失敬。
”
“哎~”獨孤永擺了擺手,“東來你太客氣了。
”他頓了頓,再道,“你要樂意的話,便稱我一聲獨孤大哥,叫‘前輩’顯得有些生分了。
”
按說呢,他倆可沒那麼熟,但因為獨孤永先帶出了一句“上次見你”,讓黃東來大緻猜到了怎麼回事,所以黃哥也是順水推舟:“那東來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說着,黃東來又抱了抱拳,順勢問道:“呃……獨孤大哥,不知您說的‘上次見我’,大概是在什麼時候啊?
”
“哦,那得是十幾年前了吧……”獨孤永若有所思地回憶道,“那年我在保靖州與‘毒魁’彭通死戰了一場,雖然我成功殺死了對方,但我也中了他的獨門毒功;為求解毒,我便造訪了蜀中黃門,幸得令尊相助,我才保住了性命,此後我又在府上小住了幾天,所以我見過你幾面,不過……那會兒你還隻有四五歲的樣子,自然是不記得我了。
”
他這話,自是真的。
咱前文也說過,蜀中黃門乃是江湖名門,黃老爺在江湖上的朋友不少,平日裡往來的也不少,所以黃東來小時候經常能在院兒裡碰上一兩個來做客的武林前輩,當然……他未必記得住人家,人家也未必記得住他。
“原來如此。
”黃東來聽罷,點了點頭,又沖獨孤永道,“對了,還沒介紹,這位是我的好兄弟……”
“我知道,‘四條眉毛’的孫亦諧嘛。
”沒想到,獨孤永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搶先道,“你倆最近在江湖上混得可不差,‘東諧西毒’的名兒連我的耳朵裡都灌滿了,年少有為啊。
”
“哈哈哈……”孫亦諧當即便是一陣得意的大笑,恬不知恥地接道,“獨孤大哥過獎了,都是虛名……虛名而已。
”
孫哥這就叫打蛇順杆兒上,明明人家是跟黃門有交情,黃東來叫大哥可以,但他這邊還是應該管人家叫“前輩”才對,豈料他這一順嘴,也攀上“大哥”了。
好在那獨孤永也不是介意這種事的人,随口便回道:“呵……既然亦諧也不跟我見外,那甚好,咱們邊走邊聊吧。
”
說話間,他已轉過身去,繼續往坡上走。
黃東來和孫亦諧交換了一下眼色,便也雙雙跟上。
“诶?
獨孤大哥,有個事兒我不明白啊。
”剛邁出兩步,黃東來又問道,“你說你上次見我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剛才你是怎麼把我認出來的啊?
”
這問題問得合理:在完全不見面的前提下,想要時隔十幾年一眼認出一個人來,是很有難度的;假如第一次見面時對方已經成年了那還好說,畢竟人在成年後容貌基本也定型了(除非體型大變),但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長到十九二十歲,那變化可太大了,幾乎不可能認得出啊。
“哦,其實剛才我問你的時候,我也隻有六七成把握……”獨孤永直言不諱道,“所以我沒有直接問你的名字,而是問你是不是姓黃。
”他微頓半秒,接着道,“說實話,光看你的臉,我怕是連兩成把握都沒有,但看到你的脖子,我就一下子添了五成信心……當年我之所以對你的印象那麼深,也是因為你那脖子……你大哥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像你脖子那麼短的,你這體質可說是天生的練武奇才啊,我要是有你這脖子,怕是能再早個三年成名。
”
列位,獨孤永為什麼那麼容易跟人結仇,都看出來了吧?
就他這段話,還沒說完呢,跟在他背後的黃東來可是已經把手摸到劍上了,要不是孫亦諧及時朝他肩上抽了兩巴掌示意他别亂來,黃哥可能已經沖上去把獨孤永砍死了。
黃東來氣得一逼,也不好發作,于是隻能默不作聲地出拳回擊孫亦諧。
孫亦諧見他打回來,就又打過去。
于是乎……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噼噼啪啪地邊走邊打。
“诶?
你倆幹啥呢?
”獨孤永說着說着,忽聽到身後有陣陣拍打聲,便又回頭瞥了眼。
“哦沒事,我倆打着玩兒呢。
”孫亦諧說這話時,也沒停下和黃東來逐步升級的拳腳互毆。
當然了,他倆也都沒真用力,的确算是“打着玩兒”的程度。
獨孤永見狀,聳了聳肩,轉過頭接着往前走,心裡則在暗想:這倆小子感情還真不錯,不過這行為不像二十歲的人,像八歲的。
三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沒多久就走到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區,這邊呢,也站着兩名悟劍山莊的喽啰,也是負責接引客人的。
“三位,論劍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還請快行幾步,往這邊兒請。
”
“好的,多謝。
”獨孤永不跟人客氣,但孫黃二人還是知道要禮貌禮貌的。
黃東來應完這句後,立刻又道:“呃,勞煩二位,能順便跟我說下茅廁在哪兒嗎?
”
“好說,你到了論劍的校場後,再往西北角拐,有條小路,順着走下去,片刻便到。
”
“哦……那這附近就這一個茅廁嗎?
”
“是啊,就這個了,别的都離得遠。
”
“好好……多謝多謝。
”
黃東來問清了這些,便随獨孤永和孫亦諧繼續前行。
那幾名喽啰呢,也沒多想,因為今天來問他們相似問題的人其實很多。
或許有人要說了,既然這地方是“山連着山、莊連着莊”,沒有人造建築的地方很多,那些想要方便的人,随便往路邊的山坳或者林子裡一鑽,就地解決不就完了嗎?
那您不妨想象一下……一千多人,湧進一個國家五A級景區,全都不上公共廁所,“大小事”都在野外随地解決,那半天之後這景區會變成什麼樣?
千萬别小看人類排洩物所能造成的污染,這人隻要一多啊,有些東西如果不集中起來處理,那是要出事的……
且不說這些“大俠”們本身也都比較愛體面,比起野外更願意去茅廁……就算他們不愛體面,想要随地解決,蕭準也不會允許啊。
人這兒畢竟是山莊,不是山,能容你在這方面亂來嗎?
黃東來和孫亦諧顯然也都知道這一點……他們的某個計劃,便是圍繞這點展開的。
這不,到了午時三刻,那“論劍大會”開始之際,其他人都十分認真地站在校場周圍觀瞻呢,唯有孫亦諧和黃東來悄然溜了出來,跑到了那個離校場最近的茅廁附近。
而當他倆到的時候,那令狐翔……也已在那兒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