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内,趙原還在做着分離。
腫瘤手術,尤其是惡性腫瘤手術,必須要徹底。
隻要看到的腫瘤組織,必須要全部切除。
很多腫瘤手術,醫生在手術前跟患者溝通,腫瘤面積不大,三四厘米左右。
但真正切除下來之後,患者和家屬看到一大堆組織,三四厘米的腫瘤怎麼切出了十幾斤的東西?
術前檢查和術中探查是兩碼事。
術前檢查,儀器的精度有限,隻能看到聚集最密集的地方。
但真正打開之後,其實延伸了一大片。
就像是葡萄汁滴在衣服上,儀器隻能查到最深的位置,查不到蔓延出來的淺層。
而且,儀器探查,黑灰白的影像,醫生無法判斷是大血管和神經,還是隐藏的腫瘤。
因此,寫的是三四厘米,其實比這個要大很多。
醫生在做腫瘤手術時,甯可錯殺,不可錯過。
大一點的器官可以大刀闊斧。
但小一點的器官就捉襟見肘了。
當靠近垂體的時候,趙原沒有手軟,因此他切除了一部分垂體柄。
至于保留了一部分垂體柄,趙原隻能說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部分垂體柄沒有受到腫瘤的污染,而且還能具備功能。
手術已經進行了八個小時,如今已經是淩晨。
直播區的在線人數掉到了一千多。
不少湘南醫學院的學生都在熬夜。
“太值了!
幸虧堅持到現在,不然錯過了精彩的過程。
”
“是啊,看到趙學長要切掉垂體的瞬間,我都快
要落淚了。
”
“趙學長太厲害了。
兩天四台手術,橫跨骨科、胸外、神外,簡直無所不能。
”
“一直怪學校教的東西太雜,如今一看,那是有道理的。
誰說骨科醫生就不能做心髒手術?
”
“兄弟,冷靜一點!
你以為自己跟趙學長一樣是超人?
咱們要認清現實,貪多嚼不爛,還是得專精一項,不要太浮躁。
”
“誰跟你是兄弟,我是小姐姐……”
手術開始收尾。
商妤跟厲沁兩人離開觀摩區。
進入電梯之後,厲沁主動跟商妤打招呼。
商妤跟厲沁不怎麼熟,笑着點了點頭,在地下停車場分開。
商妤看着厲沁開着一輛小寶馬離開,才發動車子。
女人的嗅覺告訴自己,厲沁對趙原動了心。
在骨科也就做了一台手術,就把人家的心給勾了過來,這未免太誇張了。
若真跟趙原有了結果,以後指不定要變成防火牆呢。
周廣臣和傅薰的婚姻便是提醒。
看上去兩人感情很好,往前推個幾年,傅薰為了跟外面的狐狸精鬥智鬥勇,沒少絞盡腦汁。
傅薰為什麼快五十的人了,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左右?
傅薰知道想要不讓老公在外面偷吃,最重要的一點要學會投資自己,别讓生活将自己熬成黃臉婆。
東方漸白,手術結束。
趙原走出手術室,來到門口,娜娜的母親立即沖了上來,滿臉不安。
娜娜母親等了一宿,眼睛紅腫。
“放心吧,手術很成功。
”
母親再
也控制不住情緒,捂着嘴痛哭流涕。
父親将她抱在懷裡,輕聲道,“沒事了,放心吧,她沒事了!
”
趙原轉身朝吳江看了一眼。
吳江臉上帶着笑容,“食堂準備了點早餐。
”
手術過程中,趙原隻喝了點水,吃了兩根士力架,“确實餓了。
有粉嗎?
”
吳江笑着說,“有!
我們醫院的米粉特别好吃,有好幾種澆頭,香辣牛腩特别好吃。
”
趙原幽默道,“我跟吳主任的喜好一樣,喜歡吃牛腩澆頭。
等下我要來一碗青椒炒肉澆頭。
”
吳江哈哈大笑,“青椒炒肉,管夠!
”
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粉,撒上點蔥花、小米辣,加入紅亮的辣椒油,配上爽脆的酸豆角。
濃香的湯水順着口腔進入腸胃。
暖流化作氣團傳達五髒六腑。
疲憊的身體,幹涸的靈魂,瞬間有了活力。
有時候最撫凡人心的并非山珍海味,而是饑腸辘辘時的一碗家常便飯。
吳江望着趙原呼哧呼哧地吃着米粉,突然覺得,自己的胃口似乎也變好了。
“這次行程安排得太緊湊了。
下次一定要騰出時間,我喊上幾個同事,帶你去嘗嘗幾家老店。
”
趙原笑道,“行,以後會有機會。
”
醫學生趙原上學的時候,其實内心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有朝一日成為一名神經外科醫生。
當時沒考慮神經外科的就業情況,總覺得神經外科醫生都是高精尖的存在!
當時吳江則是趙原對标的榜樣。
在學生
的心中,附屬醫院的科室主任,完全就是偶像級存在!
然而,如今趙原卻可以跟吳江面對面嗦粉,甚至吳江言談之中還有些拉攏與讨好之意。
隻能說是造化弄人。
人為何要努力奮鬥。
一方面是因為窮。
另一方面是為了得到别人的認可。
此次返校之行,不僅賺了手術費,更重要的是收獲了母校老師和學弟學妹的贊許。
趙原甚至覺得比之前麥國之行收獲更多。
趙原跟吳江吃完早餐之後。
周廣臣的司機也抵達醫院。
商妤從副駕駛座上走下來。
商妤穿着一件粉色的旗袍,頭發盤起,耳朵上戴着漂亮的珍珠耳墜,紅潤的嘴唇塗着粉色的唇膏,眉毛畫得淺淡,一雙杏目顧盼生姿。
“師父,今天上午開會,所以隻能我來送你了。
”
趙原感激道,“不用那麼麻煩,我打個車離開就好了。
”
商妤搖頭,抿嘴淺笑,“那可不行。
以後還指望着你多回家看看,必須要招待好你。
”
趙原微笑:“回家越舒服越好,不用那麼多規矩,下次再回來,我就不報行程了。
”
商妤追問,“下次是哪次?
”
趙原撓頭,“得看安排。
”
商妤莞爾一笑,“希望不用多久。
”
趙原朝商妤望去,她已經扭過臉。
趙原盯着她的側顔,淡淡道,“嗯!
不會太久。
”
商妤沒将趙原的話當真。
她可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男人啊,睜着眼睛都能說瞎話。
當含糊其辭的時候,百分之百是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