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開始。
趙原主刀,秦怡擔任一助。
電鋸嗡鳴聲響起,白骨碎屑和血滴噴濺在無菌紗布上。
秦怡看着病人胸口大片文身,感慨道,“老大,病人的瓣膜病跟文身是不是有關?
”
趙原朝秦怡點了點頭,“雖然沒有科學依據,但有這麼一個觀點,在胸口文身,會對心髒瓣膜造成損傷。
人體是精密的機器,稍有不慎,就會導緻機器崩潰。
”
說話間,趙原切除一塊心包片。
白露反應很快,将心包片浸泡在無菌台上的盆裡,盆裡裝着戊二醛。
趙原沉聲命令,“準備肝素化。
”
話音剛落,秦怡開始行動,即将要做體外循環。
經升主動脈及上下腔靜脈插管建立體外循環。
體外循環建立後,進入手術的最重點的部分
——遊離主動脈瓣以及剝離侵入心髒、主動脈壁的膿腫。
趙原伸手,白露将止血鉗拍了過來。
按照正常手術流程,應該先切除病變的主動脈瓣。
因為是二次手術,局部組織有異常增生,加上有巨大的膿腫,方寸之間的解剖結構複雜到了極點。
再次伸手,柳葉刀入手。
一刀切下去,距離主動脈瓣0.62cm,随後把柳葉刀拍在患者的腿部。
白露将最小号的鏡下鉗子壓在趙原的手心。
秦怡在旁邊看着趙原和白露默契的配合,心中羨慕無比。
以秦怡在天華的地位,已具備配置固定器械護士的資格。
但縱觀整個天華,像白露這樣有經驗有靈氣的器械護士可遇而不可求。
而且,這種默契不僅需要與生俱來的天賦,還是在血海中磨砺出來的。
趙原和白露就像是心有靈犀,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就可以讓對方領會自己的意思,下一步的決定。
在白露的配合下,趙原可以做到随心所欲,遊刃有餘。
趙原從主動脈機械瓣的根部開始,熟練解剖開心髒組織,并且把末梢、稍微粗一點的毛細血管都“挑”了出來。
這個地方的操作需要處理得特别細膩。
秦怡暗自咂舌,自己和老公江靜都做不到,最近一直在看趙原用機器人做精細手術,她顯然想不到,趙原在處理細節的能力上,絲毫不弱于機器人的精準。
在極為巧妙的手法下,手術緩慢推進。
秦怡沒想到病人的瓣膜病變竟然如此嚴重。
如果換做其他人也可以處理,但絕對不像老大這般做成了藝術。
趙原切除受累的二尖瓣前葉根部及部分主動脈壁及相連左房頂。
随後,他将心包片從戊二醛裡撈出來,修補二尖瓣前葉,又修補了左房頂,并繼續修補缺損的主動脈壁。
做完這一切,趙原朝秦怡遞了個眼色。
随着趙原往後退一步,秦怡頂了上去。
秦怡要接手下面的手術。
給趙原當一助,真的能學到很多東西。
就這個術野,一般人做不出來,甚至很少見到。
一助卻可以近距離接觸,學習,模仿。
紗布上隻有星星點點的血迹,整台手術隻用了一塊紗布。
秦怡将創口位置熟練地縫合好。
輔助循環,平衡溫度及容量後緩慢停體外循環。
拔去心髒插管,中和肝素。
趙原檢查了一下各項指标,輕聲道,“關胸吧!
”
沖洗,關胸,擰鋼絲。
伴随着秦怡剪斷線頭,這台手術宣告結束。
秦怡沒有因為手術完成而感到愉快和釋然,相反覺得壓力。
她好久沒跟趙原一起做類似的手術了。
外界都在質疑趙原,是不是為了機器人手術,放棄了基本功。
事實上,趙原在不斷嘗試機器人打破技術壁壘的時候,他的技術也在不斷提升,給人一種無限接近機器人的感覺。
秦怡想起江靜說過一句話——老大太恐怖了,他沒有對手,于是選擇與機器人競争!
别人覺得趙原推動醫療機器人的發展,是為了解放外科醫生。
但江靜卻是看出趙原想要創造一個能讓自己技術進步的外在壓力。
手術結束,趙原洗完澡後,吳海的電話打了過來。
“手術做得很好,外交部的領導很開心。
”
趙原道,“幸不辱命。
”
吳海道,“外交部那邊已經決定,接下來要多宣傳推廣天華的國際醫療中心,有時間安排人跟他們對接。
”
趙原明白吳海的意思,這相當于要給天華在海外打廣告了。
以前江強也有過類似的想法,自告奮勇地前往外交部,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别人覺得你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如今趙原在歐洲走了一圈,名聲在外,所以外交部也就主動聯系。
其實自古以來便是這樣,雪中送炭的極少,更多的是錦上添花。
返回家中,已經是深夜,進門之後,發現客廳亮着燈,陳思坐在沙發上看書等待自己,看到趙原之後,便主動撲了過去,趙原抱着陳思在空中轉了一圈,輕輕放下,感慨道,“怎麼感覺你輕了不少?
最近又減肥嗎?
”
陳思搖頭,“代理主任好不容易轉正,當然要幹活啊!
”
趙原故作失落的調笑,“我以為你是許久不見我,為伊消得人憔悴!
”
陳思沒好氣白了趙原一眼,“我雖然很想你,但還不至于那麼花癡。
餓嗎?
我熱菜給你吃。
”
趙原笑着說,“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
陳思沒好氣地白了趙原一眼,“胡說八道什麼呢!
”
趙原吃上熱乎乎的飯菜,起落不定的心情安穩下來。
國外這段時間雖然夥食不差,但跟家裡的飯菜還是少點意思。
陳思跟趙原說了一些天華最近的事情,有傳言江強要調入廳裡,至于院長的人選有空缺。
趙原明白陳思的意思,如果江強離開天華,那意味着自己将有機會更進一步。
即将睡覺之前,趙原接到科裡森的電話。
“斯塔姆教授剛跟我聯系,想跟你約個時間,見一面。
”
趙原眼中露出意外之色,暗忖莫非與諾獎有關?
他對諾獎沒有太過期待。
畢竟涉及很多東西。
獲獎者背後的支持者,政治因素,文化沖突等等,都是需要考慮的。
“見面?
有什麼特殊事情嗎?
”
科裡森的語氣有些消沉,“他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