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帶着輪科單來到皮膚科報到。

　　指導醫生名叫譚敏，四十多歲，一名女性副主任醫師。

　　皮膚科沒想象中那麼簡單，基礎疾病三千多種。

　　想要在皮膚科幹出名堂，第一步要将三千多種基礎疾病記住認識。

　　往上還涉及到免疫生化，基因細胞。

　　謝長天安排趙原輪科，還是有一定的目的性。

　　轉科是為了學習，得有收獲。

　　趙原在皮膚科接觸過一些，但涉獵不深。

　　趙原這幾天一直在看皮膚病學，皮膚科圖片太多了，相似的也特别多，稍不留神就會記混了。

　　以丘疹為例，可以是尖的、圓的、扁平的，或中央有凹陷的；

　　形狀有突出樣的、闆塊樣的、銀屑狀的；病因會涉及到病毒感染、内分泌或者腫瘤。

　　大約花費一周時間适應新環境，譚敏才讓他獨立接診。

　　清早，剛開始上班。

　　第一個病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媽媽帶着來的。

　　女孩的五官端正，身高約有一米六五，紮了一個馬尾，隻是皮膚不大好，臉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紫色的顆粒，有些顆粒已經破了，凝結成疤，還有些顆粒頂端有白色的粒狀，使得整張臉顯得有些瘆人。

　　女孩一直低着頭，不敢望向醫生。

　　媽媽愁容滿面地說，“從一年前開始，她臉上突然多了很多痘痘，性格也變得内向，平時一回家就将自己鎖在房間裡不肯出門，學習成績也從班級前幾名掉到了後面。
為了給她看臉，我們也嘗試過很多方法，包括西醫、中醫、美容醫院都跑了很多，一開始或許有療效，但沒過多久，就會死灰複燃。
花錢倒是小事，關鍵是沒那個精力。
”

　　趙原靠近女孩，女孩下意識縮了一下身體。

　　“放輕松！
”

　　女孩鼓起勇氣擡起頭。

　　趙原端着女孩的臉，仔細觀察，詢問：“平時吃辛辣的食物多嗎？
”

　　女孩搖頭，媽媽在旁邊解釋，“辛辣食品基本不吃，平時蔬菜水果吃得還是比較多的。
”

　　趙原又問：“月經這些都正常嗎？
”

　　媽媽搖頭，“一兩個月來一次，每次都很短。
”

　　趙原朝譚敏看了一眼，“應該是玫瑰痤瘡，通俗一點講就是酒槽鼻。
”

　　媽媽見趙原年輕，覺得他是新醫生，對他的結論并不完全信任，與譚敏說：“其他醫院也說是痤瘡，但是治療無效。
”

　　譚敏知道媽媽有所誤解了，于是幫着解釋，“痤瘡和玫瑰痤瘡是兩種不同的病，痤瘡是皮脂腺慢性炎症，多和油脂分泌增多、痤瘡丙酸杆菌感染有關。
而玫瑰痤瘡，跟局部血管收縮、神經功能失調引起的毛細血管的擴張有關。
治療的方法不對，效果自然欠佳。
趙醫生，你開處方吧！
”

　　趙原道：“玫瑰痤瘡一期，用碘伏殺菌，塗抹滿力淨，改善微循環，再搭配除濕排毒、補氣清肺口服液進行調理。
”

　　譚敏微微點頭。

　　趙原雖然是第一次接手皮膚科病人，但判斷精準，處方也極為合理。

　　等病人離開之後，譚敏與趙原笑道：“感覺如何？
”

　　趙原道：“比想象中要複雜！
如果不是我細心觀察，和其他醫生一樣，也會誤以為是普通的痤瘡。
”

　　譚敏若有所思，追問，“還發現了什麼？
”

　　趙原想了想，表情嚴肅，“之前給女孩治病的醫生水平好不好放在其次，但絕對沒有用心給她治療。
”

　　譚敏點頭，“像青春痘或者玫瑰痤瘡這類病，屬于慢性病，即使不幹預，有機會自愈，更不會緻死，皮膚科醫生素質層次不齊，尤其民營醫院的皮膚科，病人治的越久，收入越高。
”

　　趙原心想譚敏倒是挺敢說的。

　　皮膚、肛腸、口腔這些醫療領域，為什麼民營資本介入很多，主要是因為治療周期比較長，利潤空間大。

　　想要徹底根治這類疾病，公辦醫院比民營醫院更加靠譜。

　　說話間，又進來一個女病人，是由男朋友陪着的。

　　女病人年紀不大，二十三四歲，圓臉，大眼，面容清秀，戴着線帽，臉上塗抹着淡妝，身上傳來很濃卻不刺鼻的香水味。

　　女病人見接診醫生是男性，面色大變。

　　“哪兒不舒服？
”

　　女病人猶豫許久，央求道：“能不能換個醫生？
”

　　趙原大緻能猜出對方為何會有這種反應。

　　皮膚科疾病多發于汗腺發達的位置。

　　而汗腺發達的位置，經常是身體比較隐私的位置。

　　“呃，這個……”女病人朝趙原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面色通紅。

　　譚敏知道這類病人的心理：“醫生不分男女，在這裡都是醫生和病，哪兒不舒服，直接說，沒必要藏着掖着。
”

　　男朋友在旁勸說，“我剛查過了，今天皮膚科門診都是男醫生在。
去其他醫院，也會遇到男醫生。
要不就在這邊檢查吧！
我女朋友身上長了些東西，請幫忙看下！
”

　　趙原朝男病人努努嘴，“你到後面去，我給你檢查一下！
”

　　挂上簾子，女病人脫衣之際。

　　譚敏走了進來，女病人表情緩和不少，有個女醫生在場，她會有安全感。

　　譚敏安撫道：“醫者父母心，你把他當成你爸就好了。
”

　　女病人咬了咬朱唇，終究還是将褲子脫了下來。

　　趙原的表情始終如一，對着患處進行檢查。

　　譚敏指着一片色素沉澱區，與趙原吩咐道，“你上去摸一摸，這樣才能切實感受到皮膚的溫度和觸感。
”

　　譚敏的指令放在其他場合，絕對流氓！

　　他按指令執行，帶着薄膜手套，輕輕地摸了過去。

　　趙原此時的臉距離對方的皮膚，也就一拳位置，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色素沉澱區面積很大，布滿零星、密密麻麻的丘疹，粟粒大小，有膿疱、膿痂，對稱分布。

　　趙原戴着口罩，眼神清澈，沒有露出厭惡或者驚訝。

　　女病人身體微微顫抖，内心也很緊張。

　　不知是否擔憂自己的病情，還是其他……

　　隻是兩三分鐘，趙原輕聲說，“好了！
”

　　“醫生，我這個到底是什麼病？
”女病人壓低聲音，輕聲試探，“是不是會傳染的那種？
”

　　趙原用消毒液洗完手，輕輕搖頭：“濕疹。
等下給你開點藥膏，回去之後早上晚上塗抹一次，記得保持患部衛生。
”

　　女病人如釋重負，緊張局促的情緒，瞬間消失不見。

　　男朋友見女病人走出圍簾，表情輕松，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松弛下來。

　　趙原開了治療濕疹的藥膏，又做了一番醫囑。

　　兩人出門之後，依稀聽到男朋友輕聲問，“那男醫生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啊？
”

　　“啪”的一下，耳光聲響起。

　　女病人生氣地說，“胡思亂想什麼呢？
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這麼龌龊，能不能純粹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