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鋒身邊站着的人是蘇省人民醫院的副院長曹明磊。
這可是醫院的核心,國家泌尿外科的領軍人。
曹院士與林家人告知好消息,“我接到趙院士的電話,已經幫老先生找到合适的供體了。
明天他會安排團隊将供體送過來。
”
陳曉鋒的态度已經是一百八十度轉變,“沒想到你們與趙院士的關系這麼好。
他是我的小師叔。
”
陳曉鋒的師父是魏旭東,魏旭東和趙原以師兄弟互稱。
“我爺爺的手術什麼時候可以做?
”林丹忐忑的心情這一刻總算化解。
“等供體到位,便可以做手術,我們等下就開始做手術準備。
”曹明磊直截了當地回答。
陳曉鋒主動朝表哥看了一眼,道歉,“對不起,剛才我情緒太激動了。
作為醫生,肯定是希望能治好病人。
”
表哥見陳曉鋒給台階,也沒有糾纏,“我也是關心則亂。
”
等陳曉鋒和曹明磊離開之後,表哥歎了口氣,與林丹道,“姐,我剛才說話太沖了。
”
林丹拍了拍曹明磊的肩膀,“醫院不像其他地方,你在外面再大的權勢也沒用,人家管生死!
”
表哥撓頭苦笑,“我吸取教訓了!
”
表哥跟林丹說話的口氣變了。
一家人都沒想到林丹竟然請動了趙原。
趙原的面子有多大?
蘇省外科的頭把交椅曹明磊直接過來打招呼。
這等陣勢,再大的矛盾也煙消雲散。
翌日上午八點,邢東帶着供體登上飛機。
一個半小時後,飛機落地。
林丹找了車,車開進機場,邢東落地之後,直奔醫院。
在飛機上,邢東便在研究病人的資料,考慮手術方案。
肝移植手術,一般的家庭承受不住,肝源的費用,四十萬上下,手術費用,一般是二十萬左右,再加上後期康複調理,扣除報銷部分,至少要花費四十萬。
邢東出現在病房裡。
陳曉鋒等候多時。
“小師弟,辛苦你了!
”
陳曉鋒是魏旭東的學生。
邢東是秦國強的學生。
兩人是一脈兩支。
“曹院士,你好!
陳師哥,你好!
”
邢東跟衆人打招呼。
曹明磊給邢東介紹了所有醫生,來自各科室。
邢東知道對方給自己足夠尊重,首先還是照顧趙原的面子。
“手術室準備好了嗎?
”
“已經準備好了!
”
“半小時之後開始做手術。
師弟,你來做助手吧!
”
“行!
”邢東的臉上難掩激動之色。
這顯然是難能可貴的學習機會!
因為趙原打過招呼的緣故,手術室裡,大半個醫院的人都圍着這台手術在轉了。
以麻醉為例,兩位主任,三個正高,醫院裡職稱最高的五個麻醉醫生,全都守在手術室裡。
陳曉鋒擔任主刀醫生,此外曹明磊還将隔壁醫院普外大主任請了過來。
輔助陣容必須要給出足夠的尊重,不然丢的不是自己醫院的臉面,還丢的是整個蘇省普外的臉面。
至于這些大主任平時要三請四請,至于當配角打助手更是不可能,但得知是給趙原來打下手,二話不說就趕過來,生怕被别人搶走機會。
手術開始。
陳曉鋒主刀!
幾個主任的水平不錯,配合起來綽綽有餘。
切開皮膚,打開肌肉,暴露出肝髒。
肝髒表面原本如同塑料薄膜一樣的外皮,如今像是沒有削皮的黃瓜,帶着讓人不舒服的顆粒。
組織盤中護士不停地從醫生手中端過盛滿組織的彎盤,壞死的嚴重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半個小時之後,手術順利結束。
陳曉鋒如釋重負地走出手術室。
沖澡的時候,心情不錯。
好久沒做過這麼痛快的手術了!
盡管病人還要觀察,但這台手術絕對做得很漂亮,自己沒辜負小師叔的厚望。
回到家中,剛準備休息,陳曉鋒接到電話,“不好了,陳主任,那個病人的情況嚴重了!
”
“什麼?
”
“疑似膽汁漏出!
”
陳曉鋒瞬間不淡定了,迅速爬起來,更換衣服。
妻子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解地望向丈夫,“出什麼事了?
”
陳曉鋒歎氣,“唉,出大事了!
”
以林家的能量,若是出現醫療糾紛,自己這個科室主任可能要被摘帽子。
陳曉鋒雖然在蘇省有點人脈資源,但對方與趙原關系密切。
他可以不把林家當回事,但趙原如果介入的話,以後自己可能被整個圈子排擠。
陳曉鋒抵達醫院,開始排查原因!
肝髒是一個比較複雜的器官,它是人體的化工廠。
1952年第一次肝髒切除,術中切了60%的肝髒,患者活下來了,最終肝髒功能恢複到正常。
1975年肝髒被切除了90%,患者一度生命垂危,但仍舊活下來了,而且肝髒最終恢複到了正常。
但,肝髒手術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尤其是像肝移植這種天花闆手術,一年做個三十台就是頂尖高手了!
膽汁系統是藏在肝髒内部的,一般不會出現問題,但一旦出現漏出,那将是災難級的。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說一下原因,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現在說還有餘地,不然等出監控,我查清楚原因,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
年輕的護士忍不住,哭出聲,“巡回的時候,我發現一個尿袋一點尿液都沒有。
覺得應該處理一下,捏了捏管道發現沒有尿液,便往外拔取了一點。
随後我發現,不是尿管,竟然是引流管,趕緊往裡面送了一截。
”
陳曉鋒直接罵出聲,“怎麼什麼人都往醫院外科扔啊?
”
被罵的護士低頭抹淚。
這一送就緻命了!
如果隻是拽出來,由醫生及時處理能處理好。
但送進去分寸掌握不好,導緻膽汁滲漏。
對外科醫生而言,膽汁漏出,相當于是金仙高手遇到了妖帝BOSS。
她的上級護士這一刻陰沉着臉,暗忖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抗生素,快廣譜四聯,大劑量,先抗炎。
”
陳曉鋒隻能暫時處理病情,将病人的病情控制下來。
“轉氨酶降下來了。
”
“其他指征都正常了!
”
但陳曉鋒知道,這隻是表面的。
膽汁系統漏出,污染了整個肝髒。
本身肝髒就處于代償不夠的處境。
這麼一弄,完全崩潰。
眼下的手段,隻是權宜之計!
出現這麼嚴重的問題,他肯定要跟病人親屬彙報此事,不然就不是醫療失誤的問題了。
陳曉鋒找到老爺子的家人,“對不起,因為護理的時候出現意外,老爺子的病情有反複。
”
林丹一聽說護理的時候出現意外,原本平穩的心情再次複雜起來。
至于林丹表哥那火爆脾氣更是摟不住,“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
怎麼就反複了!
你不會是存私心,故意報複吧?
”
陳曉鋒沒将失職護士推出來背鍋,“我是主刀醫生,責任在我。
”
林丹表哥揪住陳曉鋒的衣領,“我爺爺要是有三長兩短,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
林丹暗自歎氣,盡管知道不是陳曉鋒主管使然,但畢竟是在醫院發生的。
如今不是找誰承擔責任,而是找到救治爺爺的辦法。
這時林丹兜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趙原想了解一下老爺子的恢複情況。
林丹接通電話,将情況告訴趙原。
趙原頓時預感情況不妙,“稍安勿躁,我明天坐最早的飛機趕過來。
”
林丹見趙原親自出馬松了口氣,“謝謝你了。
”
趙原安撫道,“雖然情況複雜,但還是有辦法的。
”
陳曉鋒慶幸趙原這通電話暫時緩解了矛盾。
不過,等他來了之後,會發現情況不容樂觀!
翌日一早,趙原動身飛往蘇省。
陳曉鋒看到趙原,臉上滿是慚愧之色,“小師叔,對不起,我們搞砸了。
”
趙原自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度,擺了擺手,“帶我去見病人吧!
”
來到病房,趙原給病人做了體格檢查,暗自歎息。
原本器官移植手術就是一種難度極大的手術,如今需要二次手術,無疑是難上加難。
最大的問題不是技術,而是供體!
好不容易找到的供體已經被用掉了。
想要短時間内再找到合适的供體,那是難如登天!
如今不是追求誰承擔責任,要積極尋找辦法。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入谷底。
趙原與陳曉鋒道,“我有個想法,利用肝髒再生技術!
”
陳曉鋒瞪大眼睛,“這個……”
他聽說過這個技術,在論文上看到過一些理論。
屬于空中樓閣。
趙原拍了一下陳曉鋒的肩膀,“我來跟林家人溝通吧!
”
在天華的衆多前沿項目中,有一個極為小衆的項目,名叫“肝前體細胞——肝髒再生技術”,目前還在研發階段!
趙原找到林丹及其家人。
“現在老先生的情況很嚴重,已經不支持二次移植的條件,我們現在有其他選擇,那就是用新的資料方式。
”
如果換做其他人,林家人可能會反對,會質疑,但面前建議的人是趙原。
他是華國醫學界的絕對權威!
“都聽你的。
”林丹表情堅定地說道。
再生應用并不是太廣泛,因為很多器官無法再生。
而肝髒是個特殊的組織。
他本身是一體,通過分裂成為兩個部分。
但趙原一直支持這個項目,在希臘神話裡,普羅米修斯的肝髒每天被啄食後又重新長出來,早就揭示了肝髒的再生能力。
肝髒本身就具有強大的再生能力,通過注射肝前體細胞,幫助肝髒恢複這種能力,讓它自我修複。
并不是所有的科研項目都能賺錢。
而且很殘酷,并不是你努力就有好的結果的。
盡管林老曾在華國呼風喚雨,但如今被病魔打倒,跟普通人一樣,也隻能聽天由命。
這一刻趙原成為了林家人心中的唯一希望。
趙原将研發團隊喊至蘇省。
經過一番評估,給林老制定治療計劃。
這将是漫長的過程。
陳曉鋒對趙原充滿感激。
如果不是他及時出面,這場醫療事故必然會演變成難以收場的糾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