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抵達省軍區醫院。
儲國定站在醫院門口駐足觀望,等趙原出現之後,他立即沖了過去,跟趙原來了一個擁抱。
趙原跟儲國定是在第一批進入白木鎮孤地的醫務人員。
兩人雖然沒有很多接觸,都在忙着做手術,但那一段時間的經曆,刻在骨子裡。
“終于把你等來了啊。
”儲國定笑着說。
趙原本能反應,“莫非有病人等着我?
”
儲國定微微一怔,笑道,“當然,不然把你截留下來做什麼。
不過,人是鐵飯是鋼,等吃完飯之後,再幹活。
”
趙原開玩笑道,“還算講道理。
”
衆人在軍醫院的食堂吃了一頓味道不錯的午餐。
這幾天吃的都是罐頭制品,趙原早就吃膩了。
吃完飯之後,儲國定帶着趙原去病區看病人。
病人的情況比較複雜,有三個是顱腦損傷,手術難度很大,大概率會成為植物人。
有兩個是盆骨骨折,還是重型的。
有五個是擠壓綜合征導緻的急性腎衰……
趙原立即投入手術。
省軍區醫院的設備要比二級站點的設備要好很多,因此手術的進展會更快一些。
趙原在災區的英勇表現,已經在全國傳開,不少人知道他在做手術,會抽空過來看一看。
“這就是跟領導握手的趙原嗎?
沒想到這麼年輕。
”
“他不是胸心泰鬥秦老的關門弟子嗎?
竟然還會神外手術?
”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省人民醫院的某神外專家之前有一個進口支架沒裝進病人的血管,結果趙原順利裝進去了。
”
“我想起這個新聞了。
那個專家好像直接被辭退了。
”
幾個人的交流聲随着趙原的手術深入而慢慢弱下去。
趙原的手術很細,速度特别快。
沒人說話,術者甚至連頭都沒有擡過。
隻要一伸手,器械就會被拍在手心。
一助二助做着自己的活兒。
整個團隊的精氣神特别好,給人一種特别自信的感覺。
“看他們團隊做手術,有種看老兵執行任務的感覺。
”
“他們剛從一線下來,在強壓之下鍛煉出來的節奏感,有這股勁加持,手術成功率會特别高。
”
随着手術漸入佳境,這些觀摩手術的醫生們卻是帶上了痛苦面具。
因為主刀醫生的有些操作屬于非常規!
他們看不懂這些操作的出處。
當然,大部分是能看懂的。
另外,就是趙原的手速。
明明不是特别快,但因為沒有拖泥帶水的地方,所以緊湊高效,造成了整體的快。
幾個醫生小聲讨論手術“不合理的地方”。
他怎麼知道肝髒位置有一個小破損。
他是如何做到踩線進手術的?
他那個徒手止血的手法是怎麼練出來的?
在孫醫生看來,趙原已經進入瘋魔狀态。
趙原連續做了四台手術,稍作調整,又開始做手術。
儲國定被喊到了副院長辦公室。
“杜院長,有什麼事?
”
杜院長淡淡地看了一眼儲國定,“國定,天華的趙原來咱們醫院,你怎麼一直讓他在做手術啊?
剛才天華那邊給我打電話,雖然沒有明着說,但明顯在護短!
”
儲國定尴尬一笑,“那幾個病人的情況特别嚴重,如果不是他當主刀,恐怕活不了。
”
杜院長沉默數秒,“趙原在前線工作了三天,在二級站點又工作了三天,按照道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我為什麼要你邀請他來咱們醫院,你沒想過原因嗎?
”
儲國定瞪大眼睛,“莫非你想留他?
”
杜院長點頭道,“趙原才二十六歲,妥妥的院士苗子,這種人若是能留在咱們醫院,未來能成為醫院的核心。
隻可惜咱們怕是留不住他。
”
儲國定不解,“天華不放人?
”
杜院長搖頭,“腿在自己的身上,别人無法左右趙原。
他來到咱們醫院拼命做手術,其實是在釋放一個信号,不會留在咱們醫院。
但他會盡力貢獻自己的力量。
”
儲國定遺憾道,“他的水平很高,的确是個可造之材。
”
杜院長嘴角露出釋然之色,“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他無心留下,那就不要耽誤他的時間了。
”
儲國定颔首,“等這幾個患者的手術做完,我就不安排他了。
”
杜院長眸光一閃,提醒道,“跟他保持好關系,或許将來會派上用場。
”
儲國定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
杜院長頓了頓,補充道,“他該獲得的榮譽,咱們也要幫他争取一番。
”
儲國定感慨,“我和他是同一批盲跳進白木鎮,但論實際貢獻價值,我遠不及他。
”
杜院長鼓勵道,“你也不用謙虛。
你和他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
儲國定心事重重地離開杜院長的辦公室。
剛來到病區。
一個年輕的同事朝儲國定跑了一過來。
“儲主任,有個特殊情況,想要跟你彙報一下。
”
儲國定朝他看了一眼,“說!
”
“普外那邊有一個重症病人剛剛去世。
她有一個同胞妹妹正在骨科接受治療。
同胞妹妹的雙手被壓斷,而那個病人去世之前,有遺囑,希望将自己的手臂移植給同胞妹妹。
”
儲國定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做過血型匹配了嗎?
”
同事道:“還沒有。
”
儲國定深吸一口氣,“先做血型匹配吧。
”
等同事離開之後,儲國定開始思索此事如何處理。
雙手臂異體移植,簡單地說,在肢體斷了或掉了的情況下重新把它接上。
異體手移植,則是從别人身體移植手臂,安裝在自己身上。
在這個領域,華國一直處于領先地位。
早在1963年,錢院士完成了世界上第一例斷肢再植手術。
1999年,裴國獻教授和他的團隊進行了兩例移植。
此後,異體手移植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技術上也有了很大突破。
迄今為止,成功案例達近一百例。
然而,省軍區醫院的骨科以創傷治療為主,并沒有移植的專家。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儲國定坐在辦公室,苦思冥想之際,門被敲響。
趙原得到許可,推開門,如釋重負,“儲主任,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還有其他病人嗎?
”
這麼快?
那麼多難度很大的手術,十幾個小時全部解決了?
儲國定眼睛一亮,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趙原能做自體殘肢修複拼接,對他來說,手臂移植,應該不在話下。
區别在于,一個是縫合自己的肢體,一個縫合别人的肢體。
儲國定将病人的情況告訴趙原。
說完,他瞬間後悔!
杜院長可是跟他交代過,别讓趙原再做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