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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作 四百一十四、離裹兒:以後得喊歐陽相公【求月票!

不是吧君子也防 陽小戎 8908 2024-11-08 09:30

  吩咐完王操之,歐陽戎做起了甩手掌櫃,直接返回浔陽城。

  浔陽石窟那邊有王操之在,他還是挺放心的。

  一些風吹草動都能幫歐陽戎盯着。

  這小子鬼精鬼精的,每次歐陽戎過去,他都是在該出現的時候,不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察言觀色與走位,兩項技能,算是被他點滿了都,六郎都不一定比得上。

  而且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好像每次聊天提起王操之,六郎都是一副肅然起敬的神色,隐隐傾佩對方。

  這次能發現鬼祟可疑的瘦臉漢子,也得益于王操之。

  簡而言之,這小子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歐陽戎失笑。

  返回浔陽城的路上,正好有閑空。

  歐陽戎從座位下方掏出了琴狀的墨家劍匣,手掌撫摸了一番。

  他輕輕點頭。

  劍匣完好無損,沒有被人動過。

  不過,歐陽戎還是閉目,感受了下。

  臉色微微一愣。

  【匠作】的情緒隐約有點低落,好像是因為……沒有打架,沒有上場撒歡的機會。

  察覺到這點,歐陽戎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你是真不嫌事大……”

  搖搖頭,收起劍匣,歐陽戎從袖中抖出三枚焚天雷,一齊放入了座位下方。

  把它們和裝有靈墨的三支小竹筒放在了一起。

  做完這些,歐陽戎閉目進入功德塔中。

  隻見小木魚上方,青金色字體的數字漲了一截。

  【功德:五千五百八十八】

  歐陽戎記得之前是四千三百餘功德值了。

  這一波漲了接近一千三百功德值。

  功德塔内,他微微皺眉,靜立原地,手掌無意識的撫摸着圓潤小木魚。

  歐陽戎仔細回憶了下。

  之所以皺眉,是因為增長的這些功德值,與東林大佛的價值遠不匹配。

  甚至嚴格點說,這次東林大佛竣工落地,并沒有漲啥功德。

  按照以往他功德值正常增長的速度,再加上這幾日“功德經驗包”容女史貢獻的零星功德值,估摸着有兩百左右的功德。

  從一千三百功德中扣去,等于說,隻因東林大佛竣工,增長了一千一百餘功德值。

  而這一千一百餘功德值,歐陽戎明顯記得,它們是在早晨拂曉時分、破曉第一束陽光照射在東林大佛的佛首上,産生了金光耀眼的效果後,才增長起來的。

  等于說,是容真、宋嬷嬷、易千秋等在場觀摩到“金光神迹”的衆人,敬佩感激,才貢獻給他的。

  因為東林大佛造的越好越完美,出力的衆人功勞越大,聖人與大周朝廷的獎勵也越多。

  若是除去這些,單純大佛落地的功德增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遠遠不匹配它的規格,配不上歐陽戎在這上面花費的時間精力。

  特别是和以前他主持的狄公閘、折翼渠還有雙峰尖等營造相比,更顯寥落。

  算完這筆帳,歐陽戎不禁摸了摸下巴,嘀咕:

  “是因為它效果不好,并沒有我此前想象的那麼利國利民?
或者說除了面子好看外壓根就不惠民?

  “還是說,是折翼渠等營造本身就是例外,是它們效果太好,暴漲了功德,拉高了我的期盼?
其實現在東林大佛這樣才是中規中矩的?

  歐陽戎語氣疑惑,面上流露出思索之色。

  其實說起來,他此前就察覺到,浔陽百姓對于這尊大佛的感情很複雜,經曆過星子坊大佛倒塌焚毀事件後,他們對于東林大佛并沒有多麼期盼敬仰之情,甚至還有不少異議。

  反正就是大部分持觀望态度吧。

  可能這也是大佛提供的功德增長不及預期的緣故。

  站在浔陽民生的角度,它本就沒有立竿見影改善民生的作用,至少短期内沒有,更像是一種容易被百姓們私下吐槽的可有可無的面子政績工程。

  真相若是這種,東林大佛竣工後,沒有反過來倒扣他歐陽良翰的功德,已經算是謝天謝地、父老鄉親們刀下留情了。

  從這裡,似乎也能看出,一個好名聲的作用。

  浔陽百姓是不責怪作為刺史的歐陽戎的,甚至可能很理解他。

  因為這尊東林大佛的背後,是洛陽那位聖人,他們不可指摘,作為刺史的歐陽戎也不可違逆。

  所以衆人的情感更多的是複雜。

  被功德不漲之事勾起的念頭,一念及此,歐陽戎輕輕一歎。

  其實大佛該不該建、值不值得建的問題,歐陽戎也自問過,甚至問過容真。

  容真的态度斬釘截鐵,除了她是女皇陛下的身邊人,忠心耿耿之外。

  容真還很笃定的對他說,東林大佛可以扭轉西南前線的局勢,它能幫助朝廷牢牢穩定江州、洪州一線,進而成為富饒東南後方的壓艙石。

  容女史的畫餅,歐陽戎當時不置可否。

  他其實有一種更久遠的考量。

  是文化藝術上的。

  這世間有些事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有些事,是無功當代、卻利在千秋。

  還有些事,甚至罪在當代、利在千秋。

  現在看,東林大佛大概率不是第一種與第三種。

  而是第二種。

  東林大佛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助它帶動起來的浔陽石窟的建設。

  浔陽石窟從來都不是隻有一座主石窟,不是隻有一尊佛像屹立。

  歐陽戎從規劃它起,就不是把它當作一朝一夕的簡單營造,而是作為一個長久的、後人不斷填補的共享工程。

  浔陽石窟在規劃裡,會有上百座大小石窟,會有近千座的大小佛像,因為每個石窟都可以容下多尊小佛像。

  甚至這些數目還隻是待定,後續還能繼續追加,隻需要往左右兩邊的江岸延伸即可。

  但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歐陽戎隻是建好了最核心的主石窟,與最大的一尊佛像而已。

  就像留下了一幅空白的畫卷給衆人,他僅僅隻在上面題了一筆,作為開頭。

  東林大佛将起到一個帶頭作用,後續必然會吸引江州、江南、天下各大佛寺來此造像,傳揚各家的佛法,他們會想方設法,将各自佛門最精益的石刻、彩繪等技藝留在浔陽城這個四通八達、江水彙聚的天下眉目之地。

  而且也不單單是傳揚佛法,匡廬山與浔陽名士們自帶的文化開放氛圍,使得儒、釋、道三家都在此地融彙合一。

  共同搭建完善的浔陽石窟,絕不會成為一家一戶的孤芳自賞,注定了是百花秋芳,争相鬥豔,而且會交鋒出璀璨的火花,灑落在雙峰尖北岸琳琅滿目的石窟崖壁上。

  屆時,坐落在雙峰尖北岸的浔陽石窟,說不得會成為那時的石刻技藝的最高峰,成為某種藝術的寶庫。

  從這個角度看,浔陽石窟的意義絕不遜色于折翼渠。

  後人或許會在史書上看到這樣一筆:“衛周天佑三年,皇命難抗,浔守歐陽戎建大佛一尊,在江水北岸,浔陽石窟始也。

  雖然歐陽戎并不太在意這種虛名,但是很多人,例如大周女皇,他們在意。

  這位聖人要千年後的人擡頭仰望大佛時,知道這是她的尊容。

  其他的,她不在意。

  但歐陽戎在意其它的。

  有時候,一篇名人名賦可以讓一座樓名揚千年,連帶着千年後的世人都知道沒去過的某地大名。

  這是一城一地在文化上的揚名,是本地人自豪感的來源,歸屬感來源于文化共識。

  浔陽石窟亦是如此。

  從這個角度看,它對江州浔陽城的意義,可能真能用上那句“利在千秋”。

  歐陽戎的目光尺度很長遠,有些甚至沒法和其他人說,和容真提過一次,她也是一知半解,不知懂沒懂,隻記得那日,容真聽完後,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變化……

  正是因為如此,對于這次小木魚功德幾乎為零的反饋,他算是做好心理準備了。

  歐陽戎脫離功德塔,睜開眼。

  很快,馬車抵達了江州大堂。

  歐陽戎找上了元懷民,直接告知了他畫畫的事情。

  元懷民驚愕:“啊,我?

  “沒錯,就你,收拾收拾,準備去浔陽石窟作畫,聽候容女史差遣。

  元懷民苦逼一張臉。

  歐陽戎拍了拍他肩膀,走向正堂。

  他召集一衆官吏,下達了雙峰尖抗洪完成、解除戒嚴的指令……完事後,歐陽戎轉身離開大堂。

  回到馬車。

  歐陽戎靜坐了片刻。

  阿力主動問:

  “老爺,咱們現在去哪?

  歐陽戎猶豫了下,望了眼星子湖方向。

  不過還是收回了目光。

  “去浔陽王府。

  “是,老爺。

  ……

  “檀郎回來了!

  “檀郎沒事吧,怎麼感覺這幾日下來,人瘦了。

  歐陽戎一來到浔陽王府,就有丫鬟驚喜轉身,奔走相告。
離閑和離大郎最先趕來,團團圍住歐陽戎。

  離閑想起什麼,臉色有些緊張的開口:

  “檀郎,那邊……”

  歐陽戎與他目視,輕輕點頭。

  離閑端詳了下,面露欣喜之色,壓也壓不住。

  這時,韋眉、離裹兒等人也陸續趕來大廳。

  韋眉見到他後,松了口氣,輕拍胸口,安慰說:

  “好,好,平安回來就好。

  後方跟來的彩绶看見,靠近大廳之前,自家小姐明明走的極快,來到門前時,小姐腳步微微放慢,甚至轉身,直接奪過了她懷中的“有種”,一人抱貓緩步入内。

  離裹兒走進來的時候,歐陽戎的眼睛看了過去,明顯多看了兩眼,特别留意了下她的身後。

  沒有看見想見的那道火紅倩影。

  “檀郎在看什麼?
”離閑奇問。

  不等歐陽戎開口,離裹兒輕笑、一聲:

  “别找了,謝姐姐不在,上午出去了,好像是去了星子坊那邊,午飯也沒回來,現在不知道在哪。

  歐陽戎愣了一下,點頭:

  “好。

  衆人到齊,直接轉移去了熟悉的離閑書齋,剛進門,離大郎就迫不及待的問起大佛之事。

  歐陽戎臉色沉穩,簡要講了一番。

  衆人聽完,臉上陸續露出喜色。

  歐陽戎想起什麼,開口:

  “對了,說起來,早上還有一個小插曲……”

  離閑好奇問:“什麼插曲?

  歐陽戎想了想,把金光神迹的事情講了講。

  衆人聽完,臉色略微怪異起來。

  離大郎喜氣洋洋的錘拳:

  “這馬屁雖是錦上添花,但看來檀郎摘去刺史上面的代理二字,升四品官階是穩的了,以後高低都能外任一方,做四品正牌刺史!

  離裹兒一邊撸貓,一邊調笑:

  “什麼歐陽刺史,得喊歐陽相公了。

  歐陽戎第一反應是皺眉。

  可周圍的離閑、韋眉衆人表情皆笑。

  他才反應過來,相公二字,在這個時代,還不是什麼夫君的意思,而是政事堂宰相的一種尊稱。

  不過還是沒有踩到歐陽戎的笑點,因為“歐陽相公”聽起來怪怪的。

  離裹兒歪頭問:“歐陽相公在暢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歐陽戎看了看淡然輕笑、口呼的離裹兒,嘴角微微扯了下。

  也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反駁。

  這位公主殿下,怎麼連自己吃了虧,都還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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