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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作 三百六十、世子遇襲【求月票!

不是吧君子也防 陽小戎 11659 2024-09-03 17:20

  歐陽戎走進浔陽王府議事廳的時候。

  大廳氣氛正陷入沉默。

  或者說,是悲歡并不相通。

  歐陽戎英氣眉毛下,一道銳利眸光迅速環視一圈。

  大廳内衆人分為三批。

  一批是浔陽王離閑、王妃韋眉、小公主離裹兒,還有袁老先生、順伯等人,正圍繞着大郎離扶蘇噓寒問暖。

  在家中一向強勢獨斷的王妃韋眉,此刻眼眶泛紅,一邊抹淚一邊檢查離大郎身子。

  婦人的兩隻手停不下來,左摸摸離大郎腦袋,右捏捏他肩膀,似是确認長子是否無礙。

  離閑闆着臉,站在一邊,臉上嚴肅低沉,似是朝韋眉和離大郎說了幾句什麼。

  後者回過頭,臉色薄怒,護着長子,與丈夫拌嘴。

  離裹兒站在一邊,沒有插嘴,垂目籠袖。

  其它人則是和稀泥一樣,勸起了有“育兒分歧”的王爺王妃。

  離大郎則是一直擺手,反過來安慰衆人,是歐陽戎熟悉的憨厚老實的聲音:

  “父王母妃,孩兒沒事,真的沒事,其實驚吓都算不上,本來準備走完最後那個湖口縣就順道回來的……

  “那些反賊,孩兒都沒打照面呢,秦将軍、妙真女史他們趕來的及時,孩兒無恙,你們無需擔心憂擾,莫生氣了……咦,檀郎來了。

  歐陽戎帶着謝令姜進門後,離裹兒第一時間眸光看來,離大郎也注意到了,立即起身,反過來迎接起了歐陽戎。

  “檀郎檀郎……”

  離大郎難掩喜悅之情,走上前,握拳重重揚起,卻輕輕落下,在好友左肩處錘了下。

  歐陽戎隻是看了眼他,反應平淡,沒說話,目光一轉,瞧向大廳内的另外兩批人。

  其中一批人,是一位冷面的青年将領與幾位綠衣官吏。

  這些綠衣官吏,歐陽戎認識,都是他這一次安排給離大郎,陪他這位江州别駕下去巡查諸縣的副官們,安全可靠,算是親近浔陽王府的官員。

  至于帶頭的冷面青年将領,不在歐陽戎此前的安排之中,但是他也熟悉。

  這小将叫秦毅,是前線中軍大營,分管後勤糧草運輸的督運官。

  以往,他往來于江州浔陽城與西南前線之間,長江上那些有重兵看守的龐大漕船、物資船舟,在離開熱鬧的浔陽渡碼頭後,都是秦毅來負責督運,保證沿線安全。

  歐陽戎以前擔任江州長史,負責江州大堂的時候,就與他經常打交道。

  這個秦毅,算是歐陽戎的老熟人秦彥卿的心腹之一了,看他的姓氏就知道了,也姓秦,秦氏子弟。

  畢竟是這麼重要的差事,秦競溱與秦彥卿放在自家子弟手裡,也很正常。

  督運官秦毅的權力也不小,被秦競溱授予了臨時調動玄武營黑甲将士的權力。

  之前歐陽戎還以為,離大郎嘴裡的秦将軍是指秦彥卿,現在看,應該說的是這個秦毅。

  秦彥卿沒來,還在西南前線忙活。

  作為中軍大營長史,軍務繁忙,也因此,秦彥卿每一次到浔陽城,都代表着有涉及浔陽城的大事發生。

  所以雖然二人交情好,但是歐陽戎還是不希望常看見他……特别是和“世子遇險”這件事疊加在一起。

  好在現在看,離大郎安然無恙。

  “歐陽刺史。

  秦毅帶頭抱拳,不卑不亢行禮,綠衣官吏們跟随抱拳,臉色恭敬。

  見到歐陽戎的身影後,他們這些随行世子巡查的副官們,也都長松一口氣。

  歐陽戎回頭望了眼外面院子裡黑壓壓的黑甲将士身影,輕輕點頭。

  “客氣了,秦小将軍請坐。

  秦毅等人沒有落座,依舊站立。

  因為此時大廳内,浔陽王、浔陽王妃、小公主殿下,還歐陽戎身旁此刻正一臉欣喜的離大郎,也都是站着的。

  誰敢……不,還真有人敢坐。

  歐陽戎餘光看見,議事廳靠近門口的那一排座位的末座處,獨獨有一道宮裝婦人身影,坐在椅子上,垂目端着茶杯。

  剛剛歐陽戎進來,與大廳内的一衆人寒暄時,她都紋絲不動,也沒插話,透明人一樣,置身事外。

  她也是歐陽戎眼中的大廳内的第三批人,隻此一人,與另外兩批人泾渭分明。

  歐陽戎多看了一眼這道格格不入的宮裝身影。

  “歐陽長史……”

  彩裳女史妙真放下茶杯,突然喊了一聲。

  “哦,忘了,現在閣下已經不是區區長史了,乃是洛京士林頭等清貴的修文館學士,代理江州刺史、江南道督造右使……是妾身疏忽,喊錯失禮了。

  她話語歉意。

  可是語氣不冷不熱的,歐陽戎聽不出具體情緒。

  但也不在意。

  “妙真女史。

  歐陽戎微微拱手,擡眸打量着她:

  “女史大人怎麼突然從前線回來了。

  他說話的時候,妙真已經端起茶杯,重新抿了口茶。

  她安靜喝茶的間隙,秦毅已經代為開口,語氣嚴肅:

  “這次能及時趕到,護送世子安全回城,多虧了妙真女史。

  “哦?
此話何解。

  歐陽戎詢問。

  大廳内衆人的視線也落在了妙真身上。

  特别是離閑,目光望去,眸底深處有些複雜之色……

  成為了全場關注焦點,這位大了容真不少歲數、卻同為彩裳女史的宮裝婦人卻反應寡淡,擺弄手中茶杯。

  “是這樣的,檀郎。

  離大郎主動開口,打破了大廳内的寂靜。

  “這趟巡查,最後一站,是湖口縣,湖口偏向洪州,在江洪兩州交接,毗鄰長江航道。

  “我本想巡查完這最後一站,直接乘官船順流而下,返回浔陽。

  “當日下午抵達,準備在湖口縣城住一晚,傍晚入城之前,妙真女史突然乘船趕至,帶領幾位女官,在城門口攔住了我和随行官員,說是收到情報,城中今夜危險,可能有反賊潛伏,妙真女史還帶了監察院的公文印章來……”

  說到這裡,離大郎頓了頓,瞧了眼淡然喝茶的妙真,似是醞釀了措辭,猶豫片刻,轉頭繼續道:

  “驗明印章公文後,彷徨躊躇之際,秦毅将軍也匆匆趕來了,帶了三百玄武營将士,護送我轉移,于是便在一處野渡直接登船,回浔陽了,沒有進城。

  歐陽戎自然聽懂離大郎話中的意思。

  當時,他肯定是遲疑不信妙真的,哪怕有監察院的印章公文在。

  不過秦毅是秦家子弟,來自中軍大營,秦老将軍、秦長史等人和歐陽戎交情很好。

  他和臨時調來的三百玄武營将士,是讓離大郎決定相信并當場轉移離開的決定性因素。

  歐陽戎思緒瞬轉,直接問:

  “後來呢,湖口縣城怎麼樣了?

  跟随離大郎一起巡查的一位副官,臉色猶帶後怕之色:

  “當夜湖口縣城就出事了,有一批水賊襲擊縣城,洗劫了幾戶人家,揚長而去,湖口縣衙現在還在調查……”

  秦毅突然開口:

  “這不是一批普通水賊,末将護送世子走前,留下了一支玄武營分隊,後面在城裡有過一次短暫交鋒,裡面有高手,整個過程,兩方都沒留下屍首……”

  他停住,點到為止。

  可歐陽戎卻微微眯眼。

  能與玄武營的一支小隊交鋒,第一時間不落下鋒,不說勢均力敵,但也是精銳好手了。

  他環視一圈大廳,瞧見沒有其它新的情報。

  先朝妙真抱拳感謝了一番。

  離閑也上前,謝了一番妙真,韋眉還上前開口,要贈謝禮。

  後者目不斜視,婉拒謝禮。

  不多時,大廳會議散去。

  歐陽戎親自送妙真離開王府,門口停步問:

  “女史大人情報哪裡來的?

  近期在前線督軍的妙真表情不變:

  “自然是下面的監察院眼線,妾身在前線又不是吃幹飯的。

  說完,轉身離開,不拖泥帶水。

  歐陽戎平靜目送她遠去。

  王府門口不遠處,秦毅擺擺手,拒了手下遞來的坐騎缰繩,停頓原地,低頭整頓衣襟。

  歐陽戎走去。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同行。

  ……

  王府,書齋。

  歐陽戎,離閑一家人,謝令姜,還有順伯等人齊聚。

  歐陽戎是最後一個趕到。

  “如何,檀郎?
秦小将軍私下怎麼說?

  離閑立馬問。

  歐陽戎臉色若有所思:

  “根據秦毅情報,玄武營交手的這批水賊,紀律很好,不像是閑雜水賊,而且裡面可能有練氣士……”

  離裹兒第一時間開口:

  “是沖着大郎去的。

  歐陽戎輕輕颔首。

  離閑問:“是誰的人?
難不成是衛氏?

  “可妙真為何給咱們通信?

  衆人七嘴八舌。

  離大郎又想起被妙真突然找上門的畫面,苦笑:“當時吓一大跳,以為已經落入局中,差點當場用了袁老天師的遺符。

  歐陽戎輕聲:

  “秦小将軍的意思是,妙真的情報大概率是真的,不像是局。

  離大郎反應過來:“是天南江湖那些阻礙大佛的人?

  “有可能。

  離閑不解:“她們為何對咱們率先下手?

  歐陽戎抿嘴。

  離裹兒突然開口:“是魏少奇、杜書清他們?

  衆人交換視線。

  謝令姜凝眉:“上回雲夢劍澤那邊不是說,不針對王府嗎。

  離裹兒冷靜思索:

  “兩種可能,一,她們發現咱們不誠心,依舊幫助造像,要打擊報複。

  “二,是魏少奇、杜書清在謀劃,繞開了雲夢劍澤,準備假借天南江湖的勢力,要對咱們王府動手報仇?
這樣也不算雲夢劍澤違約。

  韋眉眯眼,揣測補充道:

  “說不得,這兩種都有,那什麼大女君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離閑憂慮,“那現在怎麼辦?

  歐陽戎平靜說:

  “秦毅已經傳信回中軍大營,那邊會從玄武營抽調一批精銳将士,去湖口縣,繼續追查這窩不對勁的水賊。

  “我也會下令,命江州刺史府與江州大堂府同時下發公文,差遣湖口諸縣調集人手,配合玄武營搜索山林野澤。

  “另外,這次世子疑似被伏擊遇害的消息,肯定是壓不住,咱們也要上報鬧大,此事在江南監察院的職權範圍之内。

  “所以監察院那些女官肯定得緝拿水賊,我明日去試探下那邊的口風,看看她們如何處理。

  歐陽戎話語果斷,諸多安排井井有序:

  “不管怎麼說,湖口縣也是在江州境内,前線中軍大營和監察院不可能坐視不理,這個疑似針對咱們王府的憂患,不隻是咱們的事情,她們必須排除。

  “哪怕最後抓不到人,至少也得給王府争取點自衛權力……”

  “好。

  “就照檀郎說的做。

  離閑等人附和。

  離裹兒蹙眉:

  “本公主還是不理解妙真怎麼收到消息的,她為何給大郎報信?
她不是很恨……恨咱們家嗎。

  韋眉闆臉,看向離閑。

  後者臉色微變,不敢吱聲。

  謝令姜輕聲道:

  “是不是真的公事公辦?
前線那邊的監察院女官确實收到了這些水賊襲擊湖口縣城的消息?
所以妙真才來報信?

  衆人沉默思索片刻,離裹兒勉為其難點頭:

  “也有道理,大郎出事,她若是收到消息不報,事後也要被追究責任。
而且說不定,她懷有知道報信無用會被大郎狐疑漠視的心思在。

  一旁的歐陽戎沉吟道:

  “不像,秦毅是她通知的,沒必要打草驚蛇,真想裝糊塗,完全可以路上慢一點,等大郎入城過夜,被水賊襲擊,再趕到收拾攤子。

  衆人不禁對視幾眼。

  歐陽戎忽而拍闆:

  “先觀望觀望,明日我去找下容女史,問下妙真之事,看看有沒有蹊跷。

  “好。

  “辛苦檀郎了。

  書齋秘議散去。

  衆人面色嚴肅,突然出現的蹊跷水賊,令他們心生警惕。

  謝令姜和歐陽戎一起回槐葉巷宅邸,陪甄淑媛吃飯。

  走前,謝令姜回到閨院,帶走了某隻正在和有種鬥智鬥勇的小墨精。

  一炷香後。

  馬車内,妙思剛從謝令姜紅袖中鑽出,就跳到歐陽戎身上,低頭嗅了嗅他衣裳。

  小墨精還十分霸氣的伸出手,抓向糕點盒。

  下一霎那,被歐陽戎按住了整顆腦袋。

  “拿開拿開,小戎子,你最讨厭,沒有之一!

  歐陽戎沒有回答,護住了糕點盒,不給妙思吃。

  他微微垂目,思慮要事的同時,兩指撚起一塊糕點,喂至小師妹嘴邊。

  謝令姜微愣,咬了一口。

  “味道如何?
”他問。

  “蠻好吃的,這是哪買的?

  歐陽戎抿嘴。

  這一盒糕點是繡娘手工做的,不是桃壽齋的。

  聽裴十三娘說,繡娘現在過去少了。

  歐陽戎輕聲:“好友送的,特意讓我帶給家人嘗嘗。

  聽到“家人”二字,謝令姜有些羞澀的低頭。

  妙思表情頓時炸開了鍋,開始舉旗造反,憤慨囔囔:

  “好啊好啊,你最見外!
沒有之唔唔……”

  被歐陽戎一隻大手,無情鎮壓。

  “大師兄明日自己去浔陽石窟吧,我就不跟去了,眼下大郎方才遇險,我還是留在王府,和陸壓道友一起盯着比較好。

  謝令姜移開目光,輕聲叮囑。

  歐陽戎怔了下。

  “啊?

  “有什麼奇怪的,沒事的,你去吧,這次确實是公務,我不是小氣女子。

  歐陽戎不動聲色點頭:“好。

  他又撚起一塊糕點,喂到“不是小氣女子”的嘴邊。

  謝令姜銀牙咬住,含入檀口,輕抿紅唇,少頃,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這桂花糕好甜呀。

  歐陽戎偏頭注視着她,忽而捏住她的鼻尖,認真說:

  “師妹更甜。

  “哼,油嘴滑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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