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推開樓下大門邁入屋中,在漆黑無光的大堂摸黑上樓。
很快,夏昭衣聽到他進房的聲音。
“你們都在,”來人說道,“看我帶來了什麼。
”
外面風大,夏昭衣便不去戳破窗紙窺視,免得風入室中。
來人将包袱放在桌上解開。
屋内陷入安靜,半響,那第二個說話的聲音道:“這是誰?
”
剛進來的那個人語氣不掩激動:“喬家小餘孽在衡香搭得這戲台,讓各路人馬都來了!
這人,是唐相思身旁那幾個劍客!
”
聽聞“唐相思”三字,屋内幾人都變激動。
第一人道:“是你殺的嗎?
在何處殺的?
”
第二人開心道:“看來南宮大人那計策果真奏效,将阿梨等人引往紫蘇山莊,真能将唐相思引出來!
”
第一人歎惋:“可惜,金家兄弟們動手太早了,沉不住氣。
”
“不可怪他們,”始終冷靜的第三人沉聲道,“三拜山地勢陡峭曲折,那日又暴雨連夜,的确是偷襲突擊之良機,在那時截胡張騰飛的棺木,本乃天時地利人和之舉。
怪隻怪,我們遇到的對手實在尋常人,若換一個對手,便是我們得意,他們氣得跺腳。
”
語罷,他又問剛進來的那個人:“這劍客頭顱從何而來,是你殺的嗎?
在何處所殺?
”
“我們奉命護送郭觀回東平學府,在楊門橋時與此人狹路相逢,我們四人對他一人,我們一死一傷,但他終于被我拿下!
”
“一對四,還能令對手一死一傷,看來唐相思真的在養頂尖殺手。
”第一人道。
“護送郭觀回來?
”第三人道,“為何?
他早已暴露,竟還要送他回東平學府,這豈不是羊入虎口?
”
“如何暴露,可有證據?
”剛回來的那個人冷道,“從無真憑實據可以證實郭觀乃賊人,惡人,僅憑他們一句話,東平學府豈會放人?
是,他們在衡香是有數萬軍隊,但倘若他們真沖進東平學府抓人,這豈不就是當初的乾皇在京城所為嗎?
莫要忘了,這可是東平學府!
真以為他們夏家軍惹得起?
那是要遺臭萬年的!
你且看這四方文人雲集的衡香将如何唾罵他們!
”
“懂了,郭觀乃餌。
”第三人道。
第一人笑了:“的确,赴世論學讓廉風書院出盡風頭,一朝聞名天下知,東平學府中的諸多學子早有不滿,諸多怨言。
真要到東平學府強行抓人,稍一扇動,那些學子便會沖在郭觀跟前去拼命。
”
“哈哈,”第二人笑道,“那豈不是好玩了!
”
“是呀,”窗外忽然傳來少女的笑音,“是很好玩。
”
屋内衆人一愣,短暫寂靜後,四人大驚,立即朝窗扇看去。
聽着裡面傳來得桌椅闆凳摔倒之聲,夏昭衣越發好笑,自外打開窗扇。
那四人聚在了房門方向,四個人八隻眼睛,瞪得老大,置滿驚恐,看着少女輕盈落地。
…
夏昭衣拍了拍手上灰塵,目光看向桌上的頭顱,再朝那四人看去,一下認出裡面的丁躍進:“丁躍進?
”
丁躍進語聲發顫:“你,你是阿梨?
!
”
夏昭衣将他的聲音和剛才說話的第一人對應上了,一笑:“我何止是阿梨呢,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知道你的名字?
”
丁躍進愣了下,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你,你為何知道我是丁躍進?
!
”
夏昭衣笑道:“宣延二十一年,禮部修載城防的掌固,後擢升享祭司兼典制司郎中,丁躍進。
我見過你三次,最後一次,乃我回京之時,禮部非得邀我去看一件祭器,請我為那祭器題名題詞。
那祭器出自九百年前的古墓,高約三尺,大口尊,上下左右兩端各有夔龍紋,底座為紅珊瑚枝幹,及芙蓉玉石凋琢成梭形之弦月,那虹形曲線流暢光滑,于方形底座邊沿額外懸置。
我當時稱,便簡單直白些好了,直接叫其虹月玉龍。
”
丁躍進眼睛始終大睜着,少女這話卻令他冷汗直溢:“什麼你,你口口聲聲的你,什麼你見過我三次?
宣延二十一年,你才多大?
!
請你題、題名?
虹月玉龍……”
“怎麼?
我說的如此直白了,你竟還不知我是誰?
”
丁躍進身形一晃,往後面跌去,同伴手快,忙扶着他。
“你,怎麼可能?
不可能!
”丁躍進情緒忽然變激動,“你是說,你是,你是……不可能!
你故弄玄虛對不對?
你這妖女,你妖言惑衆,還要來騙我!
”
夏昭衣可憐地看他一眼,再朝其他人掃去,澹澹踱步到桌旁,擡手将包袱四邊拾起,蓋上頭顱,邊慢聲道:“你們本末倒置了,可知我為何要辦赴世論學,又為何要廉風書院來辦?
為得,就是搓一搓那東平學府的銳氣。
因為東平學府一來清高自傲,二來視先生為重中之重,定為全力護他們。
我早便看得分明,到了你們這,卻妄想以此來設陷害我,哎……”
四人無一人吱聲,全看着她。
丁躍進的手心已經汗涔涔了。
夏昭衣俯身将一張圓凳扶正,優雅端坐下來,明亮清澈的眼眸望着他們:“實不相瞞,我方才自我介紹之時,便已絕了四位生路。
我不打算讓你們活着出去,但我可以讓你們自行選擇。
現在,諸位自己決定,是要死得明白,死得便宜,還是慘死,稀裡湖塗的死?
”
丁躍進再度腿軟,這次不用同伴扶他,他自己抓着了同伴的臂膀。
少女左手的手肘輕懶搭在桌上,在那手肘旁邊,便是一顆血淋淋的被包袱虛虛蓋着的人頭。
她兀自從容,優雅澹定,聲音悅耳輕緩,如似天籁,但是在四人眼中,她與陰司幽冥之魅并無區别。
“我的時間不多,”夏昭衣将桌上燭台上的燈紙取下,手裡多出一柄匕首,在那蠟燭上輕輕一劃,“不管你們回答多少,燒到這裡,我便送四位上路。
”
丁躍進咽了一口唾沫,終于喊出那在喉嚨裡轉了半天,不敢喊出的名字:“夏,夏昭衣?
”
夏昭衣莞爾:“正是在下。
”
在府外等了許久,悄然進來的沉冽在樓外止步。
他聞言朝樓上望去,側容在月下清俊白皙,一雙清冷黑眸變得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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