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被奪走,弓手本能的擡手回擊。
但來者根本不給他任何回手餘地,下一瞬,他的喉嚨被人以手指擒住。
“你們是何人?
”夏昭衣壓低聲音說道。
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讓弓手頗感意外。
“不說的話,我可拿不動這弓弩了。
”夏昭衣又道。
弓手的兩個就在近處的同伴趕了過來,見此模樣,不敢輕易上前。
“你又是何人?
”弓手怒道。
“我數到三,”夏昭衣看着他,“你可等得起?
”
弓手略作安靜,随後道:“我們是沈冽的人。
”
“沈冽是誰?
”夏昭衣說道。
“雲梁沈家,醉鹿郭家,你不認識?
”
“……哦,”夏昭衣說道,“那對不住了。
”
她纖細的手指一松,弓弩“啪”的一聲,重重撞地。
弓手瞪大眼睛,下一瞬,他蒙臉的布被對方一把扯下。
他忙去回擊,夏昭衣一步退開。
四十來歲的模樣,略長的人中讓這張臉很好認。
夏昭衣看了他一眼,在弓手同伴射來弩箭之前,轉身奔入黑暗。
弓弩跌地發出的重響,立時将所有注意吸引過來。
除卻官兵,四周黑衣人亦大驚。
莫說救人了,極有可能要将自己都給搭入進去。
夏昭衣沒有跑遠,看着這幾個黑衣人倉皇逃走,以及遠處舉着火把趕來的士兵,她的目光轉向另一邊被他們放倒的黑衣人屍體上。
本就是躲躲藏藏的夜行者,屍體倒下的地方在極其偏僻的角落。
想了想,她無聲過去,俯身揭開遮臉的布。
還未來得及在幽光中看清,身後一陣腳步聲逼近。
一道拳風随即撲來,夏昭衣迅速避開,同時擡手回擊。
來者出招迅猛,拳拳重力,夏昭衣盡數閃避,反守為攻,蓦地拿捏住對方的手腕,手指一擰,借力打力的巧勁直接将對方的胳膊給卸了下來。
脫臼的劇痛讓男人悶哼出聲,但見黑暗裡一道白亮之光,冰冷的匕首登時貼上他的脖頸。
又是一個黑衣人。
夏昭衣攏眉,冷冷道:“你是哪夥人?
地上這具屍體的同黨,還是剛才跑掉的那夥,還是另一夥?
”
說完,夏昭衣覺得熟悉,她熟練的又扯下這張遮臉的布來,頓然揚眉。
是今日在城外所見的,那背着兄弟屍體離開的兄長。
這時聽得後面官兵靠近的聲音。
夏昭衣收回匕首,抓着被脫臼之痛惹了一身冷汗的大漢:“走!
”
大漢反抗了下,最後終究乖乖配合。
衙裡一片混亂,幾處大門全是奔走的兵馬,但聽動靜,似乎街上更亂。
夏昭衣今晚是來守株待兔的,自然不會離開。
大漢痛得大汗淋漓,将牙根都咬的發酸,恨不能掐死這個少女。
夏昭衣不理會他,目光一直望着外頭。
看來當真熱鬧,因為又讓她瞧見了幾個黑衣人離開,前前後後的,也不知是幾夥人。
“你也是來救人的?
”大漢低聲問道。
“你呢。
”夏昭衣沒回頭,随口問道。
大漢估算着自己現在偷襲這個少女有幾分勝算,但剛才的交手,他甚至感覺對方都未出全力。
“嗯,”大漢應聲,“我也是來救人的。
”
“……哦。
”夏昭衣說道,并沒有多大興趣。
忽的,鼻下似聞到一陣血氣。
她回過頭去:“你受傷了?
”
目光落在對方的左肋下,衣上有一片顔色較深之處。
“小傷。
”男人咬牙說道。
夏昭衣點點頭,看上去不是現在傷的,回想剛才那套拳,在負傷情況下還如此彪悍,厲害。
她收回目光,繼續看向外面。
大漢則繼續觀察她,雖然感覺得出她敵意和殺意不強,可他終究不放心。
便……放手一拼吧。
大漢凝息,未脫臼的另一隻手去觸碰藏在靴中的匕首,邊道:“我是獨自來的,你的同伴呢。
”
“我也一個人。
”夏昭衣說道。
大漢點頭,手指握住了匕首,眼眸一狠,就準備拔出時。
夏昭衣回過身來:“我幫你接臂,你走吧。
”
大漢變臉一般,心虛的看着她。
少女直接探手,抓着他痛的崩潰的胳膊往上擡起,一聲骨頭咯噔的聲音,将他的胳膊歸位。
這手法,大漢不得不說,屬實一絕。
“告辭。
”夏昭衣說道,起身離開。
大漢怕她耍手段,緊緊盯着她,卻見她真的就這樣走了,身形輕盈躍上一處水缸,緊跟着就像是燕子一樣,靈活翻上了飛檐。
大漢喘着氣,這才閉上眼睛,貼着矮牆仰起頭來。
力氣終于緩過來後,他撐着身子爬起,打算去探一探眼下情況如何。
才摸出清寂院門,耳後傳來一道掌風,他忙回身去擋,同時心裡大呼倒黴。
剛才他偷襲别人,很快風水輪流轉,他被人偷襲了!
不是那個少女,是個個頭比他還要高上一些的清瘦男子。
可是出招比剛才那個少女要狠得多。
大漢拳腳功夫并不弱,但眼下先被偷襲,緊跟着就被完全帶入了對方的節奏。
好不容易找到出拳的機會,就被對方緊緊的壓制住。
忽的,他臉上挨了一拳,整個人跌去後邊的牆上。
對方探手過來,将他臉上的紗布扯了下去。
大漢瞅準時機,一掌打去,對方輕易避開,旋即便要掐住他的脖子,就在這時,一粒石子忽從遠處打來。
對方頭一偏,避開了石子。
緊跟着,大漢便見剛才離開的少女飛快奔來。
抓着他的這個男人想要給他最後一擊,大漢忙避開要害,緊跟着,對方就被少女纏住了。
兩個人的招式皆很快,月色之下,瞬息便是數十個來回,絕佳的近身搏鬥之術。
一方主攻,淩厲迅猛,一方閃避,以退為進。
大漢看着他們,知道少女一定會瞅準最佳時機,給對方緻命一擊。
但他沒料到的是,才打這麼一會,少女忽然退開出去很遠。
同時,對方也收了勢,往後退去。
大漢則捂着又出血了的傷口,看着他們,在想如何和少女聯手。
夏昭衣喘着氣,雙眉輕輕皺着。
清瘦的黑衣男子則愣在了那邊。
少頃,黑暗裡傳來清冽聲音:“……阿,阿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