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日當下,峽谷裡的風卻也較往常稀少,隻盼偶有的幾縷涼風,能稍稍減去一些酷熱。
手裡的幹糧啃得難受,卞元豐往嘴巴裡面又喂了口水,垂下頭看着手裡幹巴巴的糧食。
“我也想喝水。
”卞雷說道。
卞元豐看了他一眼,伸手遞去。
卞雷的嘴唇徹底沒了血色,這病怏怏的模樣,讓卞元豐讨厭。
卞雷喝了口水,一抹唇瓣,疲累說道:“爹和段叔他們要打多久,我們要一直等在這嗎,實在不行,我們回山上去吧。
”
魯兇狼坐在旁邊,也在幹巴巴的啃幹糧。
他努力忍着性子,沒讓自己把手裡這幹糧給摔出去。
都是什麼玩意,難吃的要命。
“我也覺得回山上妥,”一個十人長道,“回去看看到底變成什麼樣了吧,大當家他們一時肯定還回不來,我們先走吧。
”
曹育苦笑:“回了山上,也沒有吃的。
”
“那好歹有張床睡啊。
”
“閉嘴。
”魯兇狼惡狠狠的說道。
十人長朝他看去,咽下這口氣。
一行人繼續沉默,有幾個人想喝酒,憋得難受,可看到魯兇狼的模樣,他們連抱怨的話也不敢出聲了。
論起山上這些人,最兇悍的就是魯兇狼,這個名号也不是白得的。
幾個斥候打馬而歸,最先到的那個說道:“郎将,似乎就隻有他們,附近沒人,而且他們的防禦措施不像兒戲,确然是在提防。
”
宋二郎眉頭輕皺:“你們可曾被發現?
”
“沒。
”
宋二郎擡頭看去,說道:“那直接上吧。
”
那邊已是深山,騎馬長驅勢必會引起動靜,他帶着衆人放慢腳步,安靜的走過去。
這些戰馬跟随将士們出生入死多年,刀山火海,廣漠濕澤,哪裡不曾去過,此時腳步也放輕,走得極靜,無聲無息。
長風過耳,空氣裡有緊繃的氣味。
魯兇狼耳廓動了下,朝峽谷西南邊望去。
“怎麼了?
”卞元豐道。
魯兇狼神色冷峻,伸手去握旁邊的大刀。
從坐到這裡開始至現在,他一直沒放松過警惕,稍微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去提刀。
對于他這樣疑神疑鬼,一開始衆人還會緊張,現在都近乎麻木。
獨卞元豐朝他看去,再循着他的視線看向西南邊的入口。
很安靜,什麼都沒有,隻有幾縷風吹來,帶着山丘和崖上的草葉晃動。
卞元豐收回視線,打開水壺,又想灌一口水。
山那邊忽的傳來了高喝:“殺!
!
”
随即數百人齊聲吼叫:“殺!
!
”
衆人全部驚起,手裡的幹糧酒壺扔了一地,紛紛拔出兵器。
前面守衛防禦的十人長領着十幾個馬賊朝後跑來:“是官兵!
官兵!
”
橫檔在山坡上的木欄和掩藏在暗中的木制機關,直接被迎頭而來的戰馬給沖的粉碎。
為首的少年手執長槍,揚手一揮,跟在十人長後面跑來的一個馬賊立時發出慘叫。
少年後面跟着大批士兵,同樣揮槍,鮮血噴灑,濺在了他們的靴子與馬腹上。
峽谷寬不過兩丈,一眼望去,隻覺得少年郎後面滿是鐵騎,帶着沖天的喊殺聲,以及馬蹄奔踏帶起的大地顫抖,朝他們沖來。
有人舉刀迎上,為首戰馬直接人立,雙蹄猛踢,脆弱的身軀傳出骨裂聲,緊跟着就被少年郎的長槍刺穿胸膛。
“一個不留!
”宋二郎高舉長槍,“全部殺光!
”
“殺!
!
!
”
卞元豐驚呆原地,愣愣的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的少年。
長槍上寒芒綻血,映着酷熱的日頭,耀的刺眼。
少年手腕一轉,長槍一個槍花,空中弧影一掃,又一片血水飛揚。
少年一騎當先,縱馬沖來,士兵們緊跟其後,勢如破竹,所過之處,慘叫聲起,留下一地鮮血。
打?
還打什麼!
逃吧!
前頭的馬賊們全回頭往後面沖來。
魯兇狼抓起卞元豐:“我們快走!
”
他們的馬都停在裡面,也早已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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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屠殺,滿地屍體,十幾個逃跑的。
宋二郎令士兵們去追,務必盡數剿滅。
滾燙新鮮的血液在地上彙成汩汩,還沒有凝幹。
宋二郎從地上撿起一把大刀,正反看了眼,回頭看向自己的衛兵:“就這樣的武器,也拿出來耀武揚威。
”
“也有好的。
”衛兵說道,“木棍石頭不也照樣能傷人麼。
”
宋二郎皮笑肉不笑:“對付無辜老百姓确實綽綽有餘了,傳令下去,不管好的壞的,全部撿回去。
”
“是!
”
頓了下,宋二郎看回來時的斜坡,問身邊另一個衛兵:“先前去找那阿梨的那兩人呢?
”
“尚未回來。
”衛兵回答。
“那女童好像真的不簡單。
”宋二郎說道。
想了想,他喚來自己的馬,對衛兵囑咐了幾句,掉頭往來路走去。
剛穿過陡坡,就看到那兩個士兵騎馬而歸。
“人呢?
”宋二郎叫道。
“郎将,她不肯來。
”
“不肯?
那你們就由着她走了?
”
士兵輕聲道:“她身手不錯,我們捉不住她。
”
“笑話!
”宋二郎怒斥,“你們兩個是什麼人?
連個小女童都捉不住?
!
”
“可是我們不能傷她啊,”另一個士兵趕緊解釋,“她太靈敏,還能爬樹,我們還得防着傷到她。
她執意不來,我們也實在無法,同時不想在那邊耽誤太久。
”
宋二郎沉了口氣,看向湖水那邊的樹林:“那她人呢?
現在走了?
”
“她說謝過郎将好意。
”
那小女童的臉,宋二郎現在約莫已記不住了,不過那雙眼睛,他現在還能鮮活的回憶起。
漂亮清麗是一回事,但他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可這雙眼睛太過不尋常,總覺得與她歲數不符,不該是這個年歲該有的氣韻。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
”宋二郎低聲說道。
“郎将,上面情況如何了。
”一個士兵問道。
“那些小賊不值一提,砍菜頭都沒這麼輕松。
”宋二郎随口回道,還在想着那個女童。
算了,他收回思緒,打馬回頭:“走,上去收拾收拾,我們還得繼續,這片山頭等着我們蕩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