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把為數不多所知道的,全部告訴楚筝。
對當初在從信所發生的那些事,管家聽聞了很多,如今簡單判斷,不難猜到楚筝就是那名幸存而歸之人。
不過據說,她回來之後被虞彥馳帶去同顔夫人請罪,被顔夫人令人施加鞭刑,眼下見她,不像有半分受傷之态。
楚筝冷冷聽完,擡手道謝,轉身回去。
管家卻忽然怕了,不知自己是不是該跟她說。
看她的陰郁神情,那怨恨憤怒,着實太深。
忽然後悔的管家一籌莫展,于是去到大門附近,打算等劉運回來後第一時間告訴。
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劉運。
倒是裡面的手下來報,說曹易鈞要走。
管家一驚:“這便要走?
發生了何事,可是跟虞大人起沖突了?
”
“不不,那位謀士先生還特意叮囑我不要多想,稱壽石若無沈冽,便無他們此行的目的,隻留丘副将在此即可。
”
“這樣,”管家松了口氣,又道,“可,這下午才來,眼下便要走?
連日趕路奔波,留宿一晚,明日再走不遲。
”
“他們執意要走,說時間緊急。
”
“這冬休無戰事,大雪封路,能有什麼緊急呢。
”
手下讪讪。
“罷了,我與你說這個有何用,你又不是他們,”管家擺手,“你先下去,我去說說。
”
“别别,”手下忙道,“我也勸過,惹了不快呢,就,就随他們吧。
”
“這……”
話音未落,裡面的人已經出來了。
管家隻得迎上前去。
“将軍,當真現在便要走嗎,我們老爺還沒回來呢。
”管家說道。
“軍務繁忙,不想耽擱,”曹易鈞說道,“待劉先生回來,替我問聲安好。
”
“這……晚宴都還沒吃上一口呢。
”
“哈哈哈,”曹易鈞淡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并無冒犯之意,但我從小到大,這宴席,吃得可太多了。
”
管家無言,隻能拱手,道一路順風。
天下軍人有個共通之處,便是沒有拖延的毛病,雷厲風行,說做便做。
曹易鈞一行人風風火火,雷厲風行,剛到壽石三個時辰未到,便趁夜離開。
而等劉運回來,差不多是半個時辰後了。
管家站在門口,頭發都快盼白,一見到劉運,管家趕忙迎上去,将事情來龍去脈一道。
劉運目瞪口呆:“這,便走了?
”
“是啊,勸不下來。
”
“這走得,也太快了。
”劉運遺憾地說道。
攻襲營主将曹易鈞,是宋緻易手下出名的儒将。
文采,武略,家世,品貌,皆為軍中上等,氣質文雅,性情宜和,精通文墨不說,還擅長器樂。
劉運早便想一睹其風采,豈料這麼快便走了。
“老爺,您怎麼那麼久才回來?
是飯局所困,不好抽身嗎?
”
劉運不作解釋,疲累道:“去見丘副将和虞大人吧。
”
“嗯。
”
在入廳堂前,管家有些不放心,低聲說道:“老爺,裡邊氣氛凝重,您恐要左右不讨好了。
”
“我知。
”劉運說道。
軍方和顔青臨兩派,互看不順眼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廳門未關,管家站在門口等候吩咐,聽着自家主人在裡邊左右奉承的聲音。
眼角餘光忽有所感,似捕捉到什麼,管家扭頭看去,乍然又是吓到。
楚筝站在那頭,微微垂着眉,正在聽裡面的說話聲。
覺察到管家望來得眼神,楚筝看他一眼,一言不發,轉頭離開。
管家正猶豫要不要上前問話,便見她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
院子不大,楚筝抱劍站在後院檐廊下,神情冰冷的看着月色凄冷冷地落在地上。
此次行動本沒有她,是她得知後非要前來。
結果,沈冽在山景城。
倒是聽說,那個賤人在壽石出現。
思及從信明月樓上和軍鎮司連營中一戰,楚筝握緊手中劍鞘,握得手心都發痛。
牆外枝桠的影高聳入來,寒風中亂顫,忽然一片枯枝逆風而動。
楚筝身為殺手,極其機警,當即扭頭望去。
風中晃動亂搖得樹影沒有再出現異常,就在她要收回視線之際,那些枝桠又逆風動了一片。
楚筝一凜,當即無聲追去。
管家在外等了又等,不見楚筝歸來,招來一名手下,讓他替自己待命,而後前去找楚筝。
後院除了楚筝留下的暗号之外,什麼都不沒有。
身為劉運這個密使的心腹,管家自然看得懂這暗号是何意,忙轉身回去找劉運。
虞彥馳得知後,怒然自案後起身,一聲大罵,轉身朝外走去。
其餘三名手下忙也跟上。
“這……”劉運看着他們的身影。
“廢物!
”丘副将極其不客氣地罵道,“手下都管不好。
”
“可是這暗号不尋常,”管家說道,“老爺,那暗号之意,是有緊急之事而離開,并不是尋常離開所做得暗号。
而我們後院,能有什麼不尋常?
”
劉運一驚。
“她會不會是看見了什麼?
”管家繼續說道。
“你言之有理,”劉運慌道,“難道是因為我回來的路上?
”
管家忙問:“老爺回來的路上發生了什麼?
”
早先傳有沈冽在盤州一事,劉運便真的大平一定會有人來,故而早早令手下做好接應準備。
今日在曹易鈞等人來後,管家立即派人去玉溪樓知會。
劉運當時被飯局所困,沒有辦法離開,等終于能走,在回來路上遇見一個官府管理坊間市集的吏員。
劉運便下轎去詢問有關前幾日聽聞的采買的事情,一耽擱,回來就更晚了。
“老爺本是做油品買賣,跟曾吏員早便認識,問問也沒什麼呀。
”管家說道。
“不,”劉運搖頭,“我可以是皇上的人,那這曾吏員,誰又知就是壽石衙門的人?
”
管家一愣:“那……”
“做好随時撤離的準備,以防萬一。
”劉運當即說道。
不止壽石,大争之世,到處都有各方勢力的眼線,每一個城池挖下去,都是盤根錯節的勢力,諜影重重之間,隻能步步為營,處處謹慎。
“是!
”管家應道。
劉運越想越怕,同丘副将說了一聲,也跟着出去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