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郎仍在最前頭,殺了一天,餓着肚子,但他依然精神抖索。
這樣的夜襲,他們不僅适應,更是擅長。
白天裡抓不到尋不到,不知躲哪去了的馬賊們,在這樣夜幕的遮掩下,反倒更加暴露無遺。
“衆将士們,都給我沖!
”宋二郎怒喝,胯下的戰馬奔跑的更快。
像是一股淩厲殺氣撲面而來,可對方人都還沒到跟前。
“大當家的!
”有人縱馬疾跑上來,“後面有官兵!
”
天定幫的大當家崔大江和一衆二當家們都一驚,随後崔大江二話不說拔出大刀:“殺他娘的!
偷襲老子!
”
他立時掉轉馬頭:“弟兄們回頭,殺!
”
馬賊數量約有六百,宋二郎帶着兩隊人馬,加起來不到四百,隻是黑暗裡,誰都看不到具體。
戰馬馳騁,最先碰撞上,便是一聲凄厲慘叫,劃破長空。
與此同時,抗匪村那北面,也響起了數不盡的慘叫。
刀槍鐵棒撞擊着,聲音在寂寂夜色中大作,分外明顯。
施速正帶人淌過河水,聽聞兩邊都響起動靜,不由愣在那裡。
“大當家的,那後面也有。
”身旁的二當家說道。
而且後面的慘叫聲和交戰聲似乎更強烈一些。
“媽的!
難道是官兵?
”施速磨牙,看向前面的村子,叫道,“不管了,我們先沖!
去這裡搶了再說!
”
天定幫應該就在那邊,讓他們去擋死好了!
現在時間不夠,也顧不上繞去村尾,施速直接領着人馬奔向東南那村頭,打算和南北兩面的人來個三面包抄。
村頭的人已經少了大半,大家都聞聲去其他地方支援了。
火光明亮,村民們手提長矛,站在木欄栅後面驚恐的看着遠遠驅馬奔來的馬賊們。
在這些馬賊們身後更遠的地方,隐隐還有其他馬賊也在趕來,速度更快一些。
“後面有人來了!
”二當家回頭看了眼,對施速叫道。
施速拔出大刀,遙遙沖着村裡的人叫道:“投降出來的我饒你們一命!
”
回應他的是村民們土制的弓弩,射程不遠,但靠近之後還是有一定威脅。
“媽的!
!
”施速怒喝,“大家都沖!
”
能搶多少是多少,現在顧不上什麼戰術了,搶完東西就跑,讓後面的人過來當那些官兵的出氣包吧。
躲了一天,又喂了半夜的蚊子,覺也睡不踏實,他已經怒了。
這時北邊響起喝彩聲:“蕭管事!
蕭管事!
蕭管事!
”
衆人叫的響亮,齊聲且渾壯,傳來的聲響,陣陣壯人心肺。
施速立時勒馬,擡眼望去。
“他們赢了?
”施速說道。
“赢了!
”一個村民大聲笑道,“是不是将那些馬賊幹掉了!
”
“好像真的赢了!
”另一個村民的面色仍白着,聲音卻高昂,“那夥馬賊被幹掉了,我們也得有所表現啊!
”
“過來受死吧!
”有人直接沖施速叫道。
“太不尋常了。
”施速愣在那邊,他們和高栅欄後面的村民們,僅隔着二十丈之距。
“有詐?
”二當家問道。
“有詐?
”施速重複,而後驚道,“可能真的有詐!
”
怎麼打的那麼快,不可能的!
“過來啊!
”又一個村民叫道,“你們怕啥!
”
有人甚至還扔了石頭出來。
有人起了頭,越來越多的石頭就被扔過來了。
施速往後退去,有些狼狽。
跟在他們後面的馬賊們也停下,好多人嘲笑他們。
嘲笑他們的時候,自己也沒有上前。
兩幫馬賊不少人在那邊隔空叫罵。
“不管了!
”施速忽的一咬牙,“殺了他們!
”
大刀一揚,沖了過去。
喊聲剛作罷,北邊傳來了漫野喝聲,大批村民揮舞着長矛和砍刀沖來,沒有什麼開場白,直接就沖着馬賊們殺了過來。
同時村子裡面,一隊五十多人的婦人從北邊急急跑來,手裡各提着一盆水。
待那些馬賊們掉轉馬頭,朝北邊沖去時,婦人們高高擡手,各自撲滅了火把或火堆。
天地一瞬昏暗,一點光亮都沒有,馬賊們慌了神,随後迎面砸來一堆石頭,有人腹中一痛,被長矛刺中小腹。
擡刀想要去砍,在馬背上卻怎麼都夠不着,然後被人生生打落下來。
“打死他們!
”人群叫嚷。
“打!
”
栅欄裡的人也沖出來了,提着長矛和木棍,毫不留情的狠砸了下去。
馬兒驚了一隻又一隻,在人群裡無措着,場面一下嘩然大亂,慘叫聲此起彼伏。
身手不錯的馬賊适應了光線後沖殺出人群,想要逃走。
跟在他們後面的馬賊們則是隔岸觀火,打算等他們打個兩敗俱傷,第一時間跑來做收割。
村子裡忽的響起三聲鑼鼓響。
鑼鼓一響,好多人停手回頭就跑。
有些人還打不過瘾,被旁人拉着跑。
傷員也被一并給帶回來,來不及跑的傷員幹脆眼睛一閉,躺地上裝死。
村子裡的火把被遞了出來,一切又恢複了明光。
“殺!
殺!
殺!
”
村民們站在栅欄後面齊聲叫嚷着。
現場留着好多馬和馬賊傷員,還有不少屍體。
後面那些馬賊們已經看呆了,本想等着漁翁得利,哪料到他們還會跑回去。
這時山上又搖起大旗,南邊四裡。
已經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媽的!
”施速騎着馬,邊朝東北死命跑去,邊怒聲罵道,“太他媽陰險了!
陰了我們!
”
死了多少人,損了多少馬,還留着多少傷員在那邊?
完全不知道!
他氣得發抖,他慣來精明奸詐,沒想到竟然會上這種當!
上當……
對,就是上當!
“大當家的!
”忽然有人驚聲叫道。
施速一頓,擡起頭看去,随即一勒缰繩。
馬兒立起,止住了奔勢。
前頭一群人騎在馬上,和他們對望。
卞八爺唇角勾了抹冷笑:“施大當家的,真巧啊。
”
施速面色一凝,身上的熱汗還未幹掉,又湧出一身寒意。
“那邊情況如何啊?
”卞八爺又問道。
如若還帶着那群手下,他何至于看到這個喪家之犬的卞八爺這麼心慌。
可是現在,自己也像是一條喪家犬了。
“說不出話了?
”卞八爺揚眉,而後說道,“那看來沒什麼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