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
”蔡和自書櫃後擡頭,“什麼定國公?
”
“夏家那個,”小随從說道,“先生你沒瞧見,可把那兩個說書先生給激動的!
”
蔡和皺眉:“他早死了,有何可說必要,我看激動得是你。
”
“先生,這就是我要對你賣得關子了!
”小随從一臉神秘與得意,将背在背後的紙拿出,在蔡和的案前鋪平,“先生,你瞧!
我跟着那人後邊,偷偷撕下來得!
”
“赴世論學,”蔡和念着上面的字,再一讀文章,稱贊道,“好文筆!
”
“要不然,是開書院的?
”小随從笑道。
“衡香,”蔡和也笑,“如此一瞧,倒有幾分意思。
”
天下文人,早因己醜年宣延帝在帝都對文人士子大開殺戒,趕盡殺絕而心灰意冷,信心皆喪。
而後皇帝棄都而逃,亂世踏來,天下分崩離析,各軍閥勢力崛起,際遇全無,吃口飽飯都難,已很少人再去學術論道。
不過,類似于赴世論學之學術争辯不是沒有,但将告示都自衡香張貼到壽石來,已足可見此規模與聲名了。
提及衡香,最先想到得是東平學府,但這次舉辦赴世論學的,卻是廉風書院。
倒是,未曾聽過。
敲門聲在外響起。
小随從趕忙過去開門。
胖一點的近衛匆匆進來,小随從瞧見他神色,趕忙将門關上,走來問發生了什麼。
“先生,那支爺着實不好伺候,以及聽聞他回來,尋上門的人越來越多,那幾筆生意,好像都要搶着和他做。
”
蔡和皺眉,提起這個支先生,他是真的煩。
早在路上,便遇到李骁派來得士兵,得知佩封一戰大損三千兵馬後,蔡和當真痛心疾首到幾乎要嘔血之地步。
他比誰都想立即奔回大營,可這支先生,這位财神爺,又不能不管。
他們缺錢,缺物,着實貧乏,都需錢财。
想到這些尋上門來得人當真有可能奪去生意,那不如就來個最簡單的,直接處之而後快。
蔡和淡淡道:“殺了吧。
”
“支爺?
”胖一點的近衛驚詫。
小随從哈哈笑:“你定是被他挑刺挑得滿頭包,心心念念都想着殺他!
他是咱們的财神爺,先生哪舍得!
”
“是那些來搶生意的,”蔡和沉了口氣,“你差人去做安排,不要馬上動手,務必耐得住性子,三四五日後再殺,而且,要造成是意外。
”
“好!
”胖一點的近衛應道。
待他走後,蔡和先生的目光看回書案上的告示,擡手輕輕捏着胡須。
腦中想到幾個弟子,也許,可以差他們一去。
胖一點的近衛才從蔡和先生的房間出來,便見對面支爺的房門也被打開。
支爺和三個大漢從裡面走出,要去外面走走的模樣。
胖一點的近衛趕忙上前:“支爺!
”
支爺冷冷看他一眼,朝前面走去。
支爺身後那位話最多的随從叫道:“煩死人了兒,滾開兒!
”
“衛哥,你們去哪兒啊?
”
“支爺兒想去走走兒!
”
“這亂世,能去哪走呢,哪都不安全的嘛。
”胖一點的近衛說道。
忽的,聽到武器出鞘之聲。
另一個大漢手裡的匕首刹那架在了胖一點的近衛脖子上。
“不要你管兒!
都來了一天一夜了,還不給我們去走走兒?
我看你是找死兒!
”
這幾個西北大漢,雖然豪爽,出錢闊綽,但一個頂一個的脾氣不好和暴躁。
胖一點的近衛完全相信,如果自己惹得對方不快,這匕首一定會要他的胖命。
他垂下頭,不敢說話了,打算等他們離開,再回去找蔡和先生。
結果,支爺兒卻一臉皮笑肉不笑地擡手将大漢手裡的匕首拿走,随後勾搭住胖一點的近衛的脖子。
“要不兒,你随我們去走走兒?
看看兒?
”支爺兒說道。
這敢情好,正中了胖一點的近衛所想。
“好,支爺,我們一起去!
”他高興地說道。
玉溪樓的大堂冷冷清清,幾乎沒有食客。
他們一下來,掌櫃便親自迎出,笑臉相侯。
待他們走了,掌櫃的頓時翻了個白眼。
最看不慣這些西北來得,早些年都是窮地方,哪有他們壽石有錢。
現在倒好,這邊亂世了,他跑來發戰争财,還真給賺得盆滿缽滿,啊呸!
街上的人也不多,因為快黃昏,許多小販都在收拾鋪子,準備離開。
不遠處就是一個木炭署,上面要求戌時關門,但現在酉時不到,夥計已經在搬闆門,準備打烊了。
随着支爺走去,許多人都看來。
一些人還認得他們,因為當時支爺一來壽石,靠得就是财大氣粗出名。
當初受了不少好處的攤販,這會兒鼓起勇氣,親切叫道:“支爺!
”
支爺朝他看去,沒什麼表情,卻一擡手,手指彈了個一錢銀子。
這人趕緊撲上去接着,連聲道謝:“謝謝支爺!
謝謝支爺!
”
一路往前,路過一家糕點鋪子。
支爺旁邊那話多的随從裝作四下張望,目光落在糕點鋪子外的小木闆上。
白紙黑字,寫着今日買八兩花開富貴如意糕,送三兩吉祥果。
随從一喜,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支爺!
支爺!
”一個客商在醉玉樓上聽到動靜,探出頭來叫道,“是我!
”
支爺見到他,停下腳步。
客商喝得醉醺醺的,身旁依偎着兩個美人。
“支爺你慢等!
”客商叫道。
“哎呀!
你們走開!
”客商不客氣地推開兩個美人,快速朝外面跑去,邊跑邊整理衣衫。
跌跌撞撞下樓,将沿路所見美人和客人都推開,客商奔出門來。
“哎呦!
”他一個腳步不穩,足下踉跄,朝路旁摔了出去,不慎摔在路邊兩個蹲着的人身上。
“哈哈哈哈……”旁人哄堂大笑。
“煩死了!
”客商叫道,朝身下的人踢去,“礙事!
”
蘇玉梅揉着被撞疼的額頭爬起,伸手扶起一旁的小販。
小販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出來賣湯面的推車壞了,他扛不動這麼重的爐子與鍋,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蘇玉梅恰好經過,停下來幫他修理。
已經是靠着路邊了,誰能想到這麼寬敞的大門還能飛出個不長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