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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 世交之好(一更)

嬌華 糖水菠蘿 3738 2024-09-03 17:11

  三月末的中原,莺飛草長,原野如海,風掀碧浪而起,逐繁花亂紅千裡,莽莽豪灑。

  左行南城門外的古道上人煙稀少,近黃昏時,跑來一列二十人的馬隊。

  左行縣位于豐原東南,牟野之北,去年開始的牟野之戰,左行最受其害,先後被田大姚和雲伯中的兵馬掃蕩過,焦進虎敢怒不敢言,甚至恨不能親自将左行送出去給他們。

  現在各個城門隻有零星幾個守兵,成日摸魚混吃,對來來往往進出城門的人皆視而不見。

  眼下見到來者,打着哈欠的守兵提起幾分精神。

  馬隊為首的年輕男子,一襲玄色箭袖勁衣,五官俊美,眉目清冷,不見一絲趕路倦意,漸近時,擡眸朝他們淡淡望來一眼,面無表情的收回了視線。

  左行作為四通八達的中原大城,常被當做中轉驿點,但近來戰事頻發,牟野之戰未分勝負,焦進虎又對此不聞不問,這裡已許久沒來過這樣的貴胄公子了。

  城中百姓不多,但都三五成群聚于一起,有下棋的,有吹牛的,有賭博的,婦人則多聚于巷弄,縫衣閑聊。

  馬隊入城後,沒有再縱馬而奔,但速度仍不慢,并未走城中主大道,盡量辟開人多的地方。

  玉雲酒樓門前今日異常清淨,人都被趕跑了,樓上憑欄的年輕男子把玩着手裡折扇,一臉百無聊賴。

  目光瞅見那邊趕來的馬隊,看清馬上男子後,他手中折扇差點沒有掉下去。

  他趕緊回身,朝身後雅間跑去,同房中數人喊了聲肚子疼,立馬打開門朝樓下跑去。

  站在樓下望着馬隊走近,他氣急敗壞的上前:“沈兄怎麼過來了!
我在信上是如何苦口婆心勸說的!
你怎麼不聽呢!

  沈冽自馬上跳下,說道:“樓上幾人?

  年輕男子扶額,一臉頭痛。

  年輕男子叫季夏和,二十出頭,季家與郭家同在醉鹿,兩家世交之好,季夏和為季家三房庶子,與沈冽自小一并長大。

  “五人,”季夏和說道,“其他兩個我不認識,一個是我二伯,一個是漢神營的校尉,還有你那個喜歡到處攪屎的表哥。

  “郭裕?

  “哈哈,”季夏和倏爾一樂,“看吧,你也認為他到處都在攪屎!

  “現在情況如何了?

  “我看他們的意思,是打算慫恿你去送死,”季夏和說道,“我着實不想你要你過來,反正你聽我一句,這事不論最後如何,你都不要管,宋緻易不是傻子,他要是有十雙眼睛,起碼七雙是盯着你們郭家的。
等下上去後,你任何話都不要說,能裝傻便裝傻,神情要盡量顯得焦慮,能有多焦慮便有多焦慮。
就當是走個過場。

  五年前,宋緻易舉起反旗時,季家是第一批支持宋緻易的世家之一,但是連年東征西伐,季家被拖垮嚴重,不論财力還是人力,損失極為慘烈。

  近來,宋緻易多次招内閣入宮,拟定新策,雖未頒布,但已有風聲傳出,宋緻易想徹底侵吞已出不了多少力的世家。

  本就想要離開宋緻易,及時止損的季家在确認消息無誤後,徹底下定決心外逃,但季家産業已多數在宋緻易的地盤,完全割舍的話,不是忍痛斷尾,而是忍痛斷頭。

  聽聞老家醉鹿那頭的郭家近來心中已有可選之人,于是季家第一時間聯絡郭家,想要和郭家一并投奔新主,同時也想讓郭家幫忙一起,将他們的産業能轉出多少是多少。

  郭家對此意見不一,四房極力主張幫助季家,郭六郎郭裕先行出發,同時派人聯絡季夏和,要他給沈冽寫信。

  季夏和當然不想讓沈冽卷入到這個是非裡來,本不想寫,但怕其他人會給沈冽寫信,讓沈冽過來,所以季夏和還是寫了,所寫的幾封信皆是要沈冽别管别來。

  季夏和先派人去樓上說一聲沈冽來了,而後才帶着沈冽往樓上慢騰騰走去。

  行至樓梯一半,季夏和還是想問:“你到底為什麼過來啊?

  “不止你一個人給我寫信。
”沈冽說道。

  “那你就過來了?
”季夏和氣惱,“他們要你來你就來,我要你别來,你怎麼不聽我的呢。

  “我來有我的原因,”沈冽回答,“日後你便知道了。

  “不會這麼輕松的,”季夏和說道,“就這些年郭家對你的所作所為,你此次要真的同意去了,即便宋緻易殺不死你,郭家那些人也能在暗中做足一百個手段去害死你。

  沈冽淡淡一笑,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堂一個人都沒有,樓上雅間坐着五個男人,一個體型高大,濃眉大眼,武将出身,年約四十。
一個面容俊朗,是季夏和的二伯季中川,季夏和的眉目有五分似他。
最旁邊的年輕男子,峨冠博帶,白衣翩翩,是沈冽的七表哥郭裕。
還有另外兩個,看模樣是一對兄弟,個頭都不是很高,話也不多。

  去到雅間,一番寒暄,沈冽坐下。

  郭裕笑道:“時間過得着實快,方才細細算了一番,我與表弟竟有一年未見了,這一年表弟跑了天南地北,功勞苦勞全被你占盡,連醉鹿都不曾回來一趟。

  “聽老四說,賢侄原本是要去衡香的。
”季中川說道,目光落在年輕男子身上細細打量。

  二十都還未到的兒郎,容貌極好,劍眉星目,氣質孤傲,既有谪仙般清絕出塵的不屑,又有少年人雄姿英發的朝氣風采。

  多年未見,與他記憶裡那個孤僻,不喜與人說話,偶爾還有些乖張的男童相差着實太大,也與他妻子林氏所說的,在郭家擡不起頭,寄人籬下,被幾房皆不喜的少年相去甚遠。

  “嗯,”沈冽應道,“我本是要去衡香。

  “去衡香不知做什麼呢?
”季中川又道。

  “一些私事。

  季中川笑笑:“提及衡香,現今總是容易想起東平學府,不知這私事是否與東平學府有關?

  “無關。
”沈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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