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那位大漢的話點醒了他。
雖說直覺與那阿梨有關,卻根本沒弄清來了多少兵馬。
若是一兩百,眼下逃了便是,不足為懼。
但如若,成千上萬呢。
又如若,不是為了對付這個湖畔小村,對方的目标,是小郡王那邊的大軍呢。
越想越覺不安,蔡和靜不下來,在湖邊竹排上來回地走。
支爺那房中,漸漸傳來收拾東西的動靜。
已有幾名大漢出來,在那聽候吩咐。
終于聽到腳步聲,蔡和忙回過身去,看着一名近衛大步跑回來。
“回禀先生,好多兵馬!
”近衛喘着氣說道,“隔村那片似全部都是,近了之後他們便不作聲響,隻在暗處藏着!
我唯恐暴露,早早趕回!
”
“好多兵馬是多少!
?
”
近衛皺眉,想了想:“就我觀察的那片,少說有兩千!
”
“兩千。
”蔡和喃喃重複。
那大漢說得沒有毛病,超過一千,都不好說是馬賊了,那的确可以說成是小規模的軍隊。
“報!
”又一名近衛跑回,“回禀先生,我所去的橋邊,半坡上人數衆多,不少于一千兵馬!
”
“報!
西南方向有一千多兵馬!
”
夠了,蔡和不想聽了。
按照這規模和所站地形,對方這是要包圍他們。
蔡和當即回身,速對手下作出命令。
派出三人騎快馬回去禀告李骁此事。
剩餘之人必須立即跟他離開。
同時将藏于身後暗處的一百兵馬調動起來,務必讓對方以為李骁的大軍在他們這,好将他們引在自己身後,為李骁那邊博取時間。
想到當時離開大帳時,李骁說要派三百精銳給他們,但蔡和隻要了一百,眼下着實懊悔。
“吾實乃自大!
當真以為對方隻有三人!
”蔡和悔不當初。
支爺等人此時完全收拾好,自屋中出來。
離開了溫暖屋室,支爺臉上沒了那股酒氣熏染的肆意和散漫,恢複成初見的嚴峻和稍許不耐。
“蔡和先生兒,”支爺冷冷道,“大費周章,何事?
”
蔡和面色同樣冰冷,揖了一禮:“支爺若有車馬,便請上車馬,若無車馬,蔡某這兒有一輛馬車,支爺可願同往?
”
“馬車兒吧,”支爺暴躁說道,“夜深,我不想騎馬兒。
”
“來,快請!
”蔡和側身說道。
在去佩封城的路上,共有五名斥候藏于各處。
待見三名近衛快馬朝南而去,斥候陸陸續續趕回,同夏昭衣禀報此事。
宋傾堂笑了,看向夏昭衣:“阿梨,真的唬住了。
”
少女的臉在淡白月色下,籠了很淺的光,她看着東南方向,再轉眸朝西南望去。
巨大的夜色将一切遮掩,黑暗似一張大口,吞噬住整個浮浮沉沉的世界。
“我們可以動手了,”夏昭衣下令說道,“子時攻城。
”
“今夜?
!
”宋傾堂大驚,“阿梨,大軍才來,長途跋涉人困馬乏,需得休息,這便直接攻城?
”
“嗯,李骁會撤兵,但不會全撤,他的兵馬,便是給我們借勢的,隻能在現在。
”
“如若他撤光了呢,我們隻有一千三百。
”
夏昭衣一笑:“李骁其實沒有一定要對佩封動手的理由,你猜他為何非要來這佩封?
因為佩封是他的心結,而我阿梨,是他此生最恨的人。
所以他絕對不會盡撤,但他一定會将分散的兵馬召回去,為我們騰出一片城門。
而他的主力大軍皆在一處,所以我們趁夜襲城,林耀也不敢拿全部兵馬對付我們。
”
“若是這樣,我能懂,但是我們的人到底少……”
“不怕,”夏昭衣朝後邊看去,說道,“李滿,方耿厚呢。
”
“在!
”李滿當即抓着五花大綁的方耿厚上前來。
方耿厚這幾日吓壞了,眼眶都凹陷了下去。
“方大将軍,”夏昭衣沖他一笑,“你自由了,而且,你報仇的機會來了。
”
方耿厚瞪着眼睛,不敢說話,大口大口喘氣。
眼前少女清雅秀美,但她笑得有多甜,方耿厚心裡就有多怕。
李骁才将兵甲卸下,準備洗浴,便聽得快馬回來的三人禀報湖畔所發生之事。
李骁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重新問了一遍。
三人這次的說話聲,便低了很多。
待說完,李骁擡腳,一旁的盆架被他踹飛在地。
所有的随從忙端手垂首,不敢吱聲。
那邊還在錢遠燈帳篷裡的牧亭煜再度發揮偷聽本能,迅速貼着帳篷内側偷聽。
“又是她!
!
!
”李骁大聲怒道,“又是佩封,又是這賤人!
!
”
“賤人?
”牧亭煜皺眉,小聲說道,“哪個賤人。
”
“蔡和先生的意思,是要少爺立即撤兵。
”手下說道。
李骁冷笑。
他回過身來,雙手插在後腰上,望着帳篷裡的一切。
這幾天,磨得是林耀的心智。
林耀早年,李骁還敬他是一條英雄,但是這次來打佩封的頭一天,李骁就看了出來,林耀這貨有多孬種。
這些年不是沒人動佩封,北邊隔着一條大江幾座大山的凎州焦進虎,對佩封一直垂涎,這些年動不動會南下。
但凡焦進虎再費點功夫,這佩封早也是他焦進虎的地盤了。
現在,李骁就是想要拿下這佩封。
林耀這幾日被他這進攻,退兵,又進攻,早已折磨得苦不堪言,眼下這當頭,就差臨門一腳,這該死的女人,又跑出來攪他的局。
真他媽的,這就是一生之敵!
李骁揚腳,将地上的臉盆又給踹飛。
帳篷外面半點聲響都沒有,所有人噤若寒蟬。
牧亭煜更是将耳朵往天上豎去,惹得錢遠燈也貓了過來,悄聲問道:“那邊為何發脾氣?
”
“尚未弄清。
”牧亭煜對他做了個噓,示意他别說話。
“不退!
”李骁叫道,“我還要攻,我不拿下這佩封,我誓不為人!
”
這句話,牧亭煜聽得一清二楚。
錢遠燈也完全聽清了。
錢遠燈頓時大怒:“這王八蛋,真要攻城?
”
“拿個佩封有個屁用!
”牧亭煜也氣急,“犧牲大半兵馬,奪個佩封,這蠢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