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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欠她一恩

嬌華 糖水菠蘿 4676 2024-09-03 17:11

  餘媽一直頻頻擡頭朝後山方向看去。

  天色将黑未黑,她心裡的焦慮卻已濃稠如墨。

  過去良久,終于看到兩個小身影撐傘出現在視線裡,餘媽将手頭的活交給旁邊的婦人,朝她們跑去。

  “這是怎麼了?
”站在下坡往上,兩個小丫頭形容狼狽,臉上多個地方被割傷,衣衫也破了許多。

  錢千千垂着頭,不敢去看餘媽關切的眼神。

  夏昭衣則暗暗好笑,自來了這後,先是裝神弄鬼吓唬劉三娘,如今還要裝出這副可憐兮兮的受傷模樣,她雖未曾自诩什麼磊落君子,卻也從未這樣坑蒙拐騙。

  “我受傷了,”夏昭衣做出害怕的模樣,怯怯道,“我不小心滑倒,從山上跌下去,被困在了下邊。

  餘媽朝她衣裳看去,後背一整片都是黃泥。

  “可摔着哪了,”餘媽擔心道,“小心點下來。

  錢千千心虛的擡不起頭了,撐着傘,不敢去看餘媽的視線。

  院子忙的不可開交,餘媽特意帶她們繞過大豬圈去往後面的小菜園,再拿了些平日塗燒傷的小藥瓶回來,遞給錢千千:“你們自己塗一些吧,那邊太忙,我不能走開太久。

  錢千千愧疚的捏在手裡:“嗯……”

  餘媽歎氣,擡手揉了揉她的頭:“别難過。

  轉身走了。

  “你看嘛,阿梨。
”餘媽一走,錢千千就不安的說道。

  夏昭衣接過小瓷瓶,揭開了木塞在鼻子下面輕聞。

  “我從來沒有騙過餘媽。
”錢千千沮喪的快要哭了,“餘媽對我那麼好,我第一次對她說謊。

  夏昭衣将木塞塞回去,放到一旁,從懷裡摸出小布包,用木片沾了沾布包上面的“血漬”,沿着自己腿上的“傷口”重新描了一遍。

  “阿梨!
”錢千千低聲叫道,“我在同你說話呢。

  夏昭衣沉了口氣,擡起頭看着她,緩聲道:“可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

  “你說什麼都好呀。

  “我同你講過的,我不想幹涉你的路,因為也許會害了你,你應該循你的規蹈你的矩。

  “什麼?

  夏昭衣搖搖頭,沒有說話了。

  錢千千抿唇,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呆呆的看着面前這個小菜園。

  今天雨勢不小,卞八爺卻仍帶了不少人馬出山。

  想去那幾個經常有人躲雨的山谷與長亭,但沒半點收獲,因為遠遠就看到了官兵,不清楚對方實力之前,他們不會亂來。

  繞了大半個石橋縣,又去了一趟半坡驿,天色漸漸暗下,他們不得不空手而歸。

  那身形佝偻的男人過來叫飯,這次隻遠遠停在石橋那頭,不敢上橋。

  聽到聲音,方大娘看去一眼,然後轉頭吩咐旁邊的女童們先去送酒。

  平日指定送酒的八九個女童皆面露不安,遲疑的跟着梁氏去酒窖取酒。

  各自抱了兩壇小酒,她們在橋前停下。

  天色很晚了,山上的風入夜即會大作,那棵倒挂的老松在前山頭明籠的燈火下越發顯得岌岌将墜。

  女童們沒人敢上前,你望我,我望你。

  仆婦們都當看不到,沒人出聲。

  方大娘卻也不見了蹤影,連鳳姨和梁氏都見不到了。

  “怎麼辦……”小梧被風吹得瑟瑟發抖,縮緊身子問小容。

  小容平日表現再穩重,到底還隻是個十一女童,面色青白,不安的搖着頭。

  “如果今天被選走的是我們,就不會這樣了。
”小梧忍不住還是要埋怨一下小容攔着她舉手的事。

  小容看着石橋:“也許,也不會垮吧。

  風吹的橋體嗡嗡輕顫,不時有細碎石塊往下掉去,更多的是石橋縫中的那些細沙,如霧一般。

  “你說那石橋,會垮嗎?
”錢千千扶着牆角,遙遙望着那邊的石橋,小聲問道。

  夏昭衣捏了捏數,上艮下坤,山地剝卦。

  她擡頭看向東方星象,淡不可觀,卻仍有隐伏之态。

  “不會。
”夏昭衣道。

  錢千千回頭看着她,自己方才隻不過随口一問,卻見阿梨回答的認真,不由道:“你怎麼知道。

  山地剝卦為順勢而止,主在人為,人若上,便會橋塌,若不上,橋則安然。

  而這星象,意指變數,主消極而待,便是不上。

  不上,則安然。

  見夏昭衣沒回答,錢千千将目光又投回橋那邊,低聲道:“與你同個房間的那對姐妹好像快哭了。

  夏昭衣微頓,說道:“小容和小梧麼?

  “嗯,”錢千千點點頭,“那個妹妹很兇,老是喜歡罵我。

  夏昭衣彎唇一笑,沒有說話。

  “你笑什麼?
”錢千千皺起小眉頭。

  “沒什麼。
”夏昭衣斂了笑,擡頭重新去看星象。

  錢千千收回目光,打量着大院,雖然這個角度狹隘,看不到全局,但她仍是道:“鳳姨和方大娘好像都不在。

  “梁氏應該也不在。
”夏昭衣看着天空說道。

  “你怎麼知道?
”錢千千當真去尋梁氏的身影,好像确實沒有。

  “她們當然要回避了,如果她們在,這些女童定要讓她們決定去留。
若是要女童過橋出了事,她們得擔責,若是不給女童過橋,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過不上酒瘾,鳳姨她們還是要遭殃。

  錢千千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她們現在藏起來了,小梧她們豈不就是要自己去負責了。

  “嗯。

  “那要怎麼辦,”錢千千擔心的說道,“我怕八爺他們一生氣,那小梧她們……”

  “法不責衆,她們人多,山上又缺人,不會有事的。

  “那也會被罰吧,如果遇上八爺又跟前幾天一樣暴躁,他喝不上酒可什麼後果都不顧的,怎麼辦呀。

  夏昭衣一直擡着頭研究星宿,聞言眨了下眼睛,轉眸朝錢千千望去。

  “那個卞八爺,是不是脾氣上來什麼事都做得出的?
”夏昭衣問道。

  “對呀。
”錢千千回頭說道。

  “那什麼法不責衆,山上缺人便都是空談了。
”夏昭衣又道。

  “嗯?
”錢千千不解。

  夏昭衣揉了揉自己還沒消腫的腳腕,站起來說道:“我欠小梧一恩,今天晚上這件事便當是我還她的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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