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
有鬼!
裡面鬧鬼了!
!
!
”
劉三娘瘋狂跑向院中,那些女童剛喝完粥,準備去洗碗,另一旁的仆婦們還在幹雜活。
劉三娘沖來随便抓住一個婦人:“快,快去捉鬼!
那裡面鬧鬼了!
那個女的又活了!
”
婦人有些懵,未能反應過來。
坐在那邊的女童們紛紛你看我,我看你。
劉三娘又抓住旁邊的餘媽:“快,去看看啊!
”
“你在大呼小叫什麼,”鳳姨走過來,“那幾個燒飯的忙了一天剛睡下,你在這吵什麼。
”
“鬼!
”劉三娘第一次沒跟鳳姨較勁,跑去握住她的前臂,指向那小木屋,“快去看看,裡面真的鬧鬼了!
”
“你瘋了吧,”鳳姨不客氣的甩開她的手,“别碰我。
”
院子裡的其他仆婦都好奇的圍了上來,衆人朝那邊的木屋看去,再看回劉三娘現在的這個模樣。
“你們也不信我嗎?
”劉三娘看向跟她平日走的近一些的兩個仆婦,喘着氣道,“你們跟我去看看,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啊!
你們不怕她來報複我們嗎,如果是真的呢?
”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周圍的婦人都看着她,跟鳳姨關系比較親近的梁氏被劉三娘的模樣弄得有些不安,低聲道:“對啊,如果是真的呢,我們要不就去看看?
趁着現在人多。
”
鳳姨心裡也毛毛的,回頭看向那間木屋。
“還是去看看吧。
”劉三娘這邊的婦人撿起一旁的洗衣捶,說道,“我們現在可不能再出什麼事了,前院的看我們都煩了。
”
“他們憑什麼看我們煩?
”梁氏嘀咕,“今天那女人燒房子還不都是因為……”
鳳姨忙用手肘推了一下她。
梁氏面色白了白,警惕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不敢再說話了。
“去看看吧。
”鳳姨說道,“她被吓成這樣肯定有原因,說不定是那個丫頭片子鬼心眼多,如果是她耍心眼,到時候打死了扔後山去吧。
”
說着,她去到廢墟那邊撿了根燒的隻剩下一半的木頭,最先朝木屋那邊走去。
“走。
”梁氏叫道,跟了上去。
幾個膽子大點又滿心好奇的女童們放下了手裡的碗,猶豫不決着,但也往那邊跟去了。
木屋是外面上栓的,劉三娘旁邊的婦人上去抽掉木頭,裡面黑幽幽的,月光透過紗窗入來,可以模糊看到泥土地上的那些坑坑窪窪。
劉三娘面色發白,不敢進去了,抓着親信的手躲在後面。
鳳姨也不敢上前,将梁氏推了出去。
梁氏手裡舉着火把,另一隻手拿着木槌,往前面探着。
木屋沒有多大,中間位置有個小隔闆,除此之外,就是角落裡面淩亂堆着些木頭。
火把在房間裡面掃了一圈,什麼都沒有,根本就沒有女童的身影。
“沒,沒人。
”梁氏結巴着,驚恐的朝鳳姨看去。
鳳姨努力鎮定着,看了一圈,指向窗戶:“那邊呢,是不是從窗戶逃走的。
”
“去看看!
”劉三娘随手又推了個仆婦上去。
仆婦有些不敢,怯了怯,擡步走去。
梁氏也舉着火把跟上。
“不,不是啊。
”仆婦檢查了下,回頭道,“窗戶是從裡面上栓的。
”
“那邊呢。
”鳳姨指向其它幾個窗戶。
仆婦和梁氏走去逐一檢查,搖頭道:“沒,都是裡面上栓的。
”
“那,那她人呢?
”鳳姨難以置信,轉過頭去打量木屋,再悄悄往梁柱上面望去。
黑幽幽的,她很害怕會突然出現一張人臉,或是一雙含笑卻冰冷的眼睛。
“她不會真的是……”跟劉三娘關系很好的一個仆婦說道。
“餘,餘媽。
”一個女童聲音緊張不安的響起。
屋内衆人都回頭看去。
劉三娘也跟着回頭,看到站在後面的那個女孩子,她發出尖叫,往屋内退去。
“你幹什麼呢!
”劉三娘踩到了鳳姨的腳,被鳳姨怒罵着往旁邊推去。
錢千千牽着夏昭衣的手,怯怯的看着她們:“你們,是不是在找她呀……”
衆人循着所指,将目光落在了她旁邊的女童身上。
小女孩渾身是傷,眼眸驚恐,雙手不安的顫着,觸及到她們的目光,驚忙垂下了頭。
“怎麼回事。
”鳳姨沉聲道,從屋裡走了出來。
錢千千不敢再說話了,她也在發顫,甚至腿軟的想要下跪。
夏昭衣咽了口口水,艱難的開口說道:“剛,剛才外面着火了,千千害怕火會燒到我這邊來,就來放我出去了,我……”她哽咽着哭了出來,“我知道我不應該逃出去的,我隻是害怕……”
“行了,”鳳姨喝斷她,“你剛才在外面?
”
夏昭衣抽噎着沒回答。
一旁的錢千千點頭:“對,阿梨說裡面太黑,不敢回去,在發粥的時候就躲在我們後面……”
“你們撒謊,”劉三娘立時喝道,“那我剛才在屋裡面看到的人是誰。
”
話音剛落,她瞪大了眼睛,又被自己吓到了。
旁邊的仆婦們也起了雞皮疙瘩,有些悄悄的想要離她遠些。
“不,不會的,”劉三娘腦子有些亂了,看向夏昭衣,忽的沖上去抓住她的肩膀,“就是你,剛才我在屋子裡看到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你這個女鬼,就是你!
”
“哇!
”小女童被劇烈晃着,張開嘴巴,大哭了起來。
“哭什麼,”鳳姨上前叫道,“再哭拔了你的舌頭。
”
女童停了下來,緊緊咬着嘴巴,憋的快要打嗝了。
“不可能是她,”鳳姨将劉三娘抓着夏昭衣的手拉掉,“剛才我就在這邊發粥,你跑出來以後裡面就沒人出來了,如今窗戶也都是從裡面上栓的,她不可能進去過。
”
“那我在裡面看到的人是誰,”劉三娘叫道,伸手朝夏昭衣一指,“就是她,一定是她。
”
說着又上前抓住夏昭衣的肩膀:“你是不是偷偷跑出來的,說啊,是不是!
”
“你到底是真害怕還是假裝的,”梁氏困得要死,叫道,“她要真是鬼,你還敢這樣上去抓她的肩膀嗎,大晚上的,劉三娘你到底想幹什麼?
”
“她就是鬼!
”
“一個鬼能任你這樣?
若她真是鬼,剛才你一人在屋子裡的時候恐怕就沒命了。
”梁氏怒斥,轉身要走,“我去睡了,懶得理你,瘋婆子。
”
沒走幾步,她忽的停下腳步,朝一旁的鳳姨看去。
鳳姨和她對上目光。
梁氏頓了頓,湊到鳳姨耳朵旁邊嘀咕了幾句,鳳姨的眼睛随之一亮。
劉三娘看着她們,心裡隐隐起了不安。
“是不是今天那個女人被殺了,讓你害怕了?
”鳳姨朝劉三娘看去,開口問道。
劉三娘沒說話,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唯恐中了什麼圈套。
“你剛才來這裡找這個女童,但她根本不在,劉三娘,你,是不是瘋了?
”鳳姨接着說道。
“我真的見到她了!
”劉三娘大吼,再度看向夏昭衣。
夏昭衣這次先一步躲到了錢千千和女童們的後面,哭道:“我真的沒有在裡面。
”
“就是你!
”劉三娘越發激動,上前去捉夏昭衣,“如果不是你,那就是鬼了,你先給我站住!
”
女童們驚叫着跑開,夏昭衣混在了女童中間。
劉三娘伸手亂抓,甚至拿起了一旁的木棍要去打她們。
跟她走的近的那兩個仆婦忙攔住她。
“夠了!
”鳳姨叫道。
劉三娘壓根不管,瘋了似的要去抓夏昭衣。
“她真的瘋了,”女童裡面一個人哭叫着說道,“她瘋了,她要殺我們了!
”
“攔着她,”鳳姨大吼,“别胡來了!
”
所有的仆婦都跑了上去,好幾個人一起,将拼命掙紮的劉三娘制止住。
“放開我,就是她!
我要殺了她!
”劉三娘完全失去理智了。
“後院人手不夠,你殺人也得給個理由,無緣無故就要殺人,那我們的活誰幹?
”鳳姨冷聲道,“你一方面害怕她,說她是鬼,另一方面又這樣揪着她不放,你到底是怕她還是不怕?
而你一下子說裡面有鬼,一下子又暗指她裝神弄鬼,劉三娘,你到底想幹什麼?
”
劉三娘的腦子徹底胡亂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了,使勁掙紮:“放開我!
!
!
”
“劉三娘瘋了,”鳳姨看向那幾個婦人,“把她關到地房裡去。
”
所有人都一愣。
地房,是之前那個灰衣女人關押的地方啊。
劉三娘腦袋嗡了聲,尖叫咆哮:“你有什麼資格關我?
你們放開我!
”
“因為你瘋了!
”鳳姨的嗓音本就尖,提高音量之後越發洪亮,“不把你關起來,你也把這裡燒了怎麼辦?
還有什麼可以給你燒得?
前院那邊我去說,你們快把她帶走.”
“放開我!
放開我!
!
”
饒是她生得壯實高大,卻也不是這些同樣幹慣粗活的婦人的對手,再掙紮也沒有用處。
夏昭衣看着她被帶走,擡手擦掉臉上的眼淚,神情仍沮喪難過。
劉三娘忽的回頭,一眼在人群裡面找到了她,眼眸發恨:“阿梨!
就是你!
!
”
夏昭衣害怕的往錢千千後面躲去,把自己隐在人群看不到的一面,對着劉三娘忽的一笑,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劉三娘驚呆在地,随後聲嘶力竭:“是她!
真的是她!
”
但再掙紮也不過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