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院長身後的先生們面色皆呈怒意。
近處聽聞此話的學子們也都坐不住了。
楊老院長神色仍平靜,他輕輕擡手,示意身後幾位先生平息怒意,并低聲吩咐一人去安撫那些學子。
“又來了,”仇都尉歪着腦袋叫道,“你老拿這老院長出氣作甚,眼下沒有他,誰來主持這赴世論學,你要讓衡香在世人跟前丢盡臉面?
”
“呵!
”趙刺史嗤笑,“找個能主持的人豈是難事。
”
“那你要找誰?
”
趙刺史擡頭朝天空看去,日頭越來越大,估算時間,這會兒應差不多了。
“姓仇的,”趙刺史不屑地睨向仇都尉,“你若再不讓,休怪本官不客氣了。
”
“怎,你威脅老子?
”仇都尉粗聲叫道。
“哈哈,”趙刺史大笑,“對,本官還就是威脅你了,實話告訴你,衡香守衛置所的齊志祥早就是我的人了,你城南都衛府的李國豪和姚新正在昨天晚上也被我收買了。
你現在坐在這裡裝模作樣,殊不知你後院起了火,你兵權已經被架空了!
”
仇都尉皺起眉頭,狐疑看着他:“你說什麼?
”
“你是怎麼當官的,你收了那麼多銀子鋪子莊子宅子,你身邊手下卻半點甜頭都沒有,他們早便看你不順眼了。
”
仇都尉半信半疑,目光看向自己的近衛們。
近衛們一臉不知。
“媽的!
”仇都尉一拍椅子,起身朝趙刺史指去,“不管真假,把這個姓趙的先給我綁了!
”
“我看誰敢!
”趙刺史後邊的衙衛們上前。
仇都尉先發制人,朝趙刺史撲去。
衙衛們身手利落,立即去攔,仇都尉的近衛們随即也沖上去。
全場師生嘩然,正南面的文人學士紛紛踮腳翹首,不知發生了什麼。
現場一片沸騰。
仇都尉是武将出身,這些年荒廢不少,肚子上不僅九九歸一,還像懷了五個月。
他的戰力不比從前,他身後這些近衛們也無法從趙刺史精挑細選帶來得這些衙衛們身上占到便宜。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時,仇都尉一名親信顧不上場合,一路高喊着大事不好,從外邊策馬奔來。
趁着仇都尉擡頭看去的功夫,趙刺史被衙衛們救了出去,護在最後面。
親信跑近以後,因為人海的緣故,不得不棄馬徒腳。
隻是着實不巧,他來得這個方向,恰都是趙刺史的人。
他喘着氣停下,沒有再上前。
趙刺史轉頭朝他看去,忽然伸手一指:“殺了他!
”
親信瞪大眼睛,轉身便跑。
在仇都尉一聲“誰敢”的怒吼聲中,這名親信被趙刺史的手下沖上來,快刀一砍,恰中脖頸,腦袋頃刻飛了出去,鮮血噴了一地。
廉風書院西面學生們驚呼着擠作一團。
那顆頭顱就落在他們前排兩步外。
南面很快有人大喊:“殺人了,前面殺人了!
”
一時間,明哲保身的人往後跑,好看熱鬧不怕死的拼命往前面擠。
仇都尉瞪眼似銅鈴,驚愣看着地上那攤血和沒了頭顱的身軀。
他再擡眼朝趙刺史看去,暴怒:“趙慧恩,我殺了你!
”
學子們紛紛跑走,楊老院長被先生們往身後護去。
“怎會如此,”楊老院長一雙老目震驚難言,“今日乃吉日,不該如此!
”
看到亂了秩序正在往各處跑去的學生,楊老院長不管不顧朝前沖去:“住手!
莫傷我書院學生!
”
“院長!
”
“院長,您别去!
”
好在兩方人馬雖然鬥得紅眼,但戰線并未拉長,而且漸漸分出高下。
仇都尉這邊占了上風,趙刺史那頭被衙衛們護送着,連滾帶爬往外面逃。
逃到哪裡,哪裡一片驚叫。
仇都尉的心腹被這樣當衆殘殺,他自然不依不饒,可追出去沒多久,外邊三百多人策馬而來,手中提刀拿槍,一眼望去,全是衡香守衛置所的人。
為首領隊者,是之前老被黃刺史壓着一頭,黃刺史一死,漸漸開始威風的齊志祥。
想到趙刺史剛才的話,仇都尉心裡一咯噔,沒有再追。
地上一片狼藉,鮮血灘塗,血沫飛濺,範圍長達十丈。
除卻仇都尉的心腹身首異處的屍體,地上又多了三具,全是趙刺史的衙衛,但他們這邊也重傷了兩個。
仇都尉的手下紛紛叫嚷,要追上去再砍。
仇都尉喃喃道:“李國豪和姚新正,真的背叛我了嗎?
”
如果他們還是他的人,那他現在還有底氣跟趙慧恩一鬥。
但如果他們背叛他了,那麼城南都衛府的一半兵馬,便等同于失去。
而剩下的一半,仇都尉也不敢信任了。
連李國豪和姚新正都會能叛變,拿什麼去信任别人。
腦子裡面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跑!
趙刺史上氣不接下氣地被人拽着往前面跑,到湖邊後看到仇都尉他們也在跑,已經屁滾尿流了的趙刺史忽然開懷。
“哈哈哈!
他在跑,仇老粗在跑!
”趙刺史說道。
齊志祥剛到,叫道:“不能留後患!
”
邊繼續狂追。
“對,斬草除根!
”趙刺史的聲音又變得中氣十足,“殺了他!
追上去殺了他,把他千刀萬剮,讓他不得好死!
”
吼完一頓舒暢,趙刺史雙手托在腰後,滿意地看着這隊兵馬從自己身邊跑過。
蔚亭閣的樓梯被踩得咯吱咯吱響。
一個手腳利索,個頭不高的男子利索跑向頂樓觀景最好的雅間。
“姑娘,”男子進來便道,“都拿下了,整個城南都衛府,徹底是趙刺史的人了。
”
绛眉嫣然笑望着遠處湖岸上的鮮血:“仇都尉當年何等威風,這夾着尾巴逃走得樣子,可有趣了。
”
說着,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輕眨巴了下美眸:“啊,對了,天興商會的劉商主說,仇都尉一倒,他就可以對屈府和甯安樓動手了,那這會兒,消息該送去了吧。
”
雲杏嘻嘻笑:“定是送去了的,娘子,咱們要去看麼。
”
“現在還不是時候,”绛眉纖手托腮,看着底下巨大人海沸騰的模樣,笑道,“現在去看熱鬧,她定顧不上我們,等她進去大牢,臨受死前那一刻去看她,那才有味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