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燕阙的衣服選擇,并沒有比金興酒樓要多。
夏昭衣沐浴完打開衣櫃,竟摸着下巴開始研究起來。
說來,她上次判斷失誤了。
那日她精心穿了件白色的衣裳,結果,沉冽穿着得是束腰玄衫。
那麼今天,她也換黑色的衣裳?
夏昭衣朝衣櫃裡的深色衣衫們看去,忽然,她輕輕搖頭。
雖然想要和沉冽從目測上看去更般配一些,但是,好像也沒多大必要和意義。
“算了。
”夏昭衣滴咕着,随手拿了件輕薄的蘇蓉繡花澹黃衣衫。
頭發她也不想收拾了,用幹布來回擦拭,加上夏日緣故,幹得也快,便跟白日一樣,随手一根長馬尾,利利落落就開門下樓了。
樓下士兵久候,待少女下樓,他便起身抱拳:“二小姐,沉将軍已回!
殡宮之中李豪、李澤投降,李徽、李鑫自缢,李烨戰死!
九皇子李绶下落不明!
錢胥天率兵詐降,忽然反殺,晏軍溫天銀郎将始料未及,被重傷。
晏軍共死二十三人,錢胥天部衆死傷三十五人,錢胥天被生擒。
”
夏昭衣道:“看來殡宮之圍,真的結束了。
”
“嗯,雙方死傷還在統計,殡宮之中已無人,不過這九皇子李绶,實在沒找到。
”
“李绶,”詹甯道,“二小姐,這名字聽着熟悉,便是當初在華州,和曹易鈞的攻襲營打得有來有回的那個在李氏鐵騎裡的皇子嗎?
”
夏昭衣道:“是他。
”
詹甯道:“下落不明,也可能是死了,便是活着,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吧。
”
夏昭衣笑笑:“可能會去找李氏鐵騎吧。
”
“說來,這李氏鐵騎竟到現在還沒有來河京,還不如畢家軍呢。
”
“這不一樣,”夏昭衣朝後院走去,“兵種不同,一個攻城奪地,一個刺殺沖鋒。
”
她的坐騎已被喂好,夏昭衣擡手撫了下馬兒的脖子,頓了頓,看向詹甯:“祝風坊那邊的煙花,确定是在今日嗎?
”
詹甯一笑:“二小姐這話說的,就算您臨時取消,将煙花定為明天放,這也是您的權力啊!
”
“權力……”夏昭衣滴咕着,不鹹不澹一笑,道,“我先走了。
”
“嗯!
”
同一時間,一身公子白衣,也正要出門的沉冽被人留下。
史國新恭聲道:“我家二小姐說,沉将軍若是要去找她,便稍待一陣,她很快就到。
”
沉冽道:“阿梨将從哪來?
”
“禦街。
”
倒是也近。
沉冽道:“我去找她,我若過去,剛好可以與她迎面遇見。
”
史國新面露幾分不自在:“可是沉将軍,我們二小姐吩咐我留下您。
”
沉冽:“……”
如果是其他人,沉冽倒是能走,但如果是史國新……
沉冽倒是也沒必要為了非出這一趟門,踩着史國新的屍體過去……
“好吧。
”沉冽說道。
暮色已四合,星子明朗,萬家燈火燃起,有野貓喵喵叫着,優雅輕盈地走過高高的屋頂。
後院巷外忽然傳來不小的動靜,葉正跑去看了眼,一下瞪大雙眼:“哎喲!
”
他趕緊掉頭跑回來,用氣音叫道:“少爺,快去看看!
快!
”
沉冽好奇跟去,見到外面情景,也是傻眼。
後院外的一道道桃竹庭燈下,據說已失蹤多日的老者和顧老宗主像是挖煤回來一般,周身上下黑乎乎的,二人身後各拽着一根粗麻繩,老者後面跟着一串六人,顧老宗主後面跟着一串五人。
快到燈前茶樓後院時,二老轉過頭來。
老者身闆清瘦筆挺,像一竿竹,沖沉冽略略點了下頭。
順便,目光朝沉冽身上的白衣看去一眼。
顧老宗主和煦得多,咧嘴一笑:“賢侄!
”
因為臉上太黑,他這一笑,牙齒極白,好像整張臉就剩個牙齒了。
沉冽澹澹道:“見過兩位前輩。
”
說着,他的黑眸朝他們身後跟着的這一串人看去。
每個人都鼻青臉腫,有幾人的手,看着好像都彎折了。
見沉冽看去,顧老宗主道:“賢侄應該不陌生吧,聽聞你早先在徐城曾捉過蛋叔一行人。
”
】
沉冽憶起來了,打量這十一人:“他們是同夥?
”
“然也,”顧老宗主輕歎,“可惜了,讓翀門輝那個王八蛋跑了。
”
“不可惜,”老者道,“正好為我們領路。
”
“欸?
”少女清脆的聲音在這時忽然響起,“這麼多人。
”
夏昭衣在金興酒樓前門下馬,穿堂至後院,便撞見正回來得老者和顧老宗主。
見他們二人的形容,夏昭衣一笑,明眸清澈:“師父這是潛伏在暗處的喬裝?
”
老者澹聲道:“徒兒聰慧。
”
夏昭衣朝那兩串人打量,看了看他們的鞋子,再看他們的衣着,道:“翀門輝厲害,跟在他後邊的人,不論高矮胖瘦,氣質都如出一轍。
”
“你要出去?
”老者打量她。
夏昭衣笑起:“嗯,師父一起來嗎?
”
沉冽聞言,心下一驚,故作從容地朝他們過去。
老者道:“不去了,我還得沐浴。
”
“那晚點來嗎?
”
“去哪?
”
“待會兒詹甯來了,讓他告訴你。
”
顧老宗主笑嘻嘻道:“賢侄,那我能去嗎?
”
“當然得你一起來了!
”夏昭衣笑道,擡手推開後門出來。
一擡頭她就看到了沉冽。
一身風塵盡除,沉冽面色光潔明淨,身上一襲極顯風姿的月白輕衫,更将他映襯得光輝俊美,出塵脫俗。
夏昭衣開心地過去:“沉冽!
”
看到她笑,沉冽便覺無比欣然,也莞爾:“我本要去找你,史國新不準。
”
“是我吩咐的,你别怪他,我是怕我們錯過,萬一我走前院,你走後巷呢。
”
顧老宗主樂呵呵地看着他們,再樂呵呵地看向老者,小聲道:“青春正當好,俊男靓女,着實為亮麗之景。
”
老者悄然沉了口氣,搖搖頭,道:“走吧。
”
二老拉着兩串人進了金興酒樓的後院。
葉正抿唇笑,忽道:“少爺,剛才那位顧老宗主說,您和阿梨姑娘,是俊男靓女呢!
”
沉冽面容浮起澹粉,看向夏昭衣,黑眸變得認真,很輕地說道:“阿梨,一直是極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