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女上街,努力去注意這角落裡的記号時,哭了一天一夜的舒小青終于妥協,在紙上畫下一模一樣的不規則圓形。
“就是這個,”舒小青哽咽着道,“楚筝讓我在街上留心這個,說顔青臨對她趕盡殺絕,那麼她也不會客氣,如果被她遇上顔青臨的人,她肯定會下死手。
”
王豐年看着這個圖紋:“這個圓形突出點,是一個指向?
”
“嗯,往哪個方向指,就沿着這個方向走半裡,要麼就到了,要麼就會出現下一個記号。
”
“很好,”王豐年滿意道,“如果我們能有收獲,你的獎勵不會少。
”
“還獎勵呢,”舒小青沒忍住,張開嘴巴又哭,“我都被傷成這樣了,誰要獎勵啊!
”
夏昭衣雖然立即收勢,并将銀鞭上的倒刺及時收起,但即便是長鞭尾部,灌足力道的千絲碧仍讓舒小青嚴重受創。
被晏軍送來時,她的右肩皮開肉綻,連衣裳帶皮肉,被長鞭生生撕裂。
她醒來後側頭去掰了下,痛得欲速死。
以及,她發現她的右下颌也被抽傷了,兩寸長的傷口裂到了耳垂前,顯而易見,破相了。
“你們的大東家好狠的心,我還是個小姑娘,還未到芳齡,她便傷我至如此!
哇!
!
嗚嗚嗚……“
哭着哭着,她停下,看向門口。
屠小溪唇色慘白,扶着門框站在門口,一雙目光望着他們。
“她!
”舒小青伸手朝屠小溪指去,“若不是我,你們也救不下她,也發現不了是燕春樓那個花魁幹得這些好事!
”
王豐年看向屠小溪。
屠小溪面色平淡,道:“你救我,你拿了報酬,兩碼事。
”
“你!
”舒小青瞪着眼睛看她。
“聽說你還要置阿梨姑娘于死地,偷襲暗算她,”屠小溪繼續道,“早知如此,我不要你救,我死在他們手裡都行。
”
“呸!
你說得好聽,還不是你現在得救了!
”
屠小溪看向王豐年:“王總管事。
”
“屠姑娘何事。
”王豐年恭敬道。
“我想去屈府看林雙蘭和馮安安。
”
“這……屠姑娘,你眼下身體還未好,待好些了再說吧。
”
“那,我想去看雲杏。
”
“這個好說,”王豐年道,“她就關在樓下。
”
舒小青見狀,自位置上起來:“這位好心王總管事,我也想去看她,可以嗎?
”
王豐年看着她,沒反應。
“我想去的,你就當看着這個的份上,讓我去吧!
”舒小青拾起桌上的紙。
“這個的份上?
”王豐年奪來壓回桌上,“我說得獎勵,是你今後的自由。
這個不足以用來當你的任何籌碼,光憑你偷襲我家姑娘,我現在就可以讓人過來把你殺了丢城外喂野狗!
”
剛還慈眉善目的他,像是變了臉色般驟然由晴轉陰,半點不客氣。
說完,王豐年轉身,帶上屠小溪離開。
舒小青氣得眼睛通紅,憤憤地坐了回去。
雲杏不是單獨關押的,跟她一起的還有燕春樓裡的鸨母。
暗房的門被打開,一個男子端着凳子進來,屠小溪跟在他後面,坐在放下的凳子上。
雲杏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縮在角落裡不敢動彈。
看到屠小溪,她瞪圓眼睛,又怒又驚,不敢說話。
這個模樣,忽然讓屠小溪失去了恨意。
此前落在她們手裡的時候,時時都在詛咒,恨不能把對方生吃活剝,但這一瞬間,屠小溪有一種恨她都是在浪費自己力氣的感覺。
她低下頭,拿出一張紙展開。
“我是來問話的,”屠小溪道,“這兩個問題,你如果能答出,你會比現在要好過一點。
”
雲杏切齒看着她,才兩天而已,她們兩個人被換了一個位置。
“第一個問題,”屠小溪念着紙上的字,“我在被你們關在後院時,聽那幾個嘴巴不檢點的雜役們提到過如下一人。
此人姓錢,他們說,此人比屈夫人還有天興商會的劉商主劉隽軍來頭還大。
從他們話中之意可以聽出,此人才是绛眉真正的靠山。
請你如實問答,這位錢姓男子,是誰。
”
屠小溪擡眼看向雲杏。
雲杏抿唇,不想出聲。
胳膊肘被鸨母用力一掐:“你這賤蹄子,将我害得這麼慘,如今貴人問你話,你倒是說!
”
雲杏被擰得,眼淚星子都冒出來了。
她擡手揉着痛處,頓了頓,道:“是有此人,姓錢,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他頗是憐愛我家姑娘,尤愛看我家姑娘跳舞,說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子。
”
“别說沒用的,”屠小溪道,“告訴我,此人身份。
”
“枕州黃路縣錢氏山莊,錢振都老爺。
”
“第二個問題,”屠小溪低下頭,看回手裡的紙,“昨夜飛霜閣外,有一方姓男子大呼阿梨姑娘為喬家餘孽。
我剛被你們捉去時,聽到一人提起,說要問清這三個果兒,也就是我們的姓氏,可否有喬姓,千萬别遺漏了喬家餘孽。
绛眉說,登記在客棧中的三人姓氏裡,并未喬姓。
那人離去前稱,近來來衡香之人頗多,一定要留意可否有喬姓之人。
請你如實回答,此人,又是誰?
”
屠小溪的眼睛再度朝雲杏看去。
保姆擡手一掐:“說!
”
雲杏看着屠小溪,唇瓣顫抖着。
此前将她捉來後關押得那幾天,這個少女在她們眼睛裡面,不過是個“果兒”,現在,雲杏才是真正認識到她。
不苟言笑,有條不紊,還很嚴肅,望來得這雙眼睛不算多好看也不算多明亮,但就是讓人害怕。
“那人也姓錢,”雲杏道,“但不是錢振都老爺,是他的侄子,錢轶倫。
”
“好,你休息吧。
”屠小溪收起紙張起身。
轉過身來看到,王豐年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身後還跟着兩名壯漢。
屠小溪道:“王總管事是何時來的,她方才的話若是您都聽到了,我便不贅述。
”
“都聽到了,”王豐年道,看向她手裡的紙,“屠姑娘,可否讓王某一看?
”
屠小溪将紙遞去。
紙上的字不多,隻寫了關鍵幾個提示。
而且她的字很不好看,歪歪扭扭,但看得出,很努力地在寫工整了。